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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鹤唳华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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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影、烛影、竹影、烛影……
阮庭春的眼前不断闪过少时光景,与彼时宫中景象重叠。他的耳畔徘徊着不同人的呼唤,他们异口同声:“丞相大人?你怎么了?!”
阮庭春挣扎着扭过身子,银发盖住了他疲惫又消瘦的脸庞。昔日京城被美誉为“玉竹公子”的他,已完全没了当年风彩。就连侍奉他的下人都心揪,丞相大人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但,也有些人清楚为什么,就比如说人群中的卫边将军—景尚,也就是阮庭春的大外甥,三王爷的长子。
景尚上前搂住阮庭春,高大的背影挡住了所有目光。他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怀中人唇边渐渐溢血,脸色慢慢苍白。
“舅父,你不必如此……”
可怜少年将军泣如孩提。
宫外乌云压城,日光消散。落雨如同击豉,敲打着这二人的心房。
“璞儿,对景家,我问心无愧。”
愧字落地,阮庭春便断了气。
即便问心有愧,他的声音也再不会出现在这贝阙珠宫。
……
醒来,
不是阎王殿,
也不是皇宫。
他回家了。
阮庭春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跑向父亲的寝室,却直接撞到了别人怀里。
“世青,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未睡下。”
抬头一看,是大哥阮贺舟。
阮庭春愣住了,他大哥已经死了几十年了啊,难道自己在看走马灯么?
“唉?你愣什么……你拾到的那个人还晕着呢,你要不去看看。”
话毕,阮贺舟推动阮庭春的身子,让他上前了几步。阮庭春木呆呆地走着路,每走一步心里都晃荡不安。
他反应过来了,自己没死,还回到了和景屹初遇的那天晚上!
天呐!之前难道只是大梦一场吗?
阮庭春还记得,这时自己拒绝了老师的邀请,没有进京做宫。而景屹也只是个被送到边疆打仗送命的六皇子,还乡还被人一路追杀,是自己把他从竹林里救出来的。
一时半会还接受不了现实的阮庭春,中了邪般不停泪流。他颤巍巍地打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景屹青涩的脸。他正躺在床上。
太好了,哥哥还活着,景屹还年轻。
景屹睁开眼,眼里尽是警惕,不过他很会伪装,骗过了从前那个阮庭春:“公子这么晚了?是有什么事要找鄙人么。”
要这是梦,阮庭春就会一巴掌上去,然后在景屹的怀里大哭一场。
可惜不是。
“无事,只是来看看段公子。”
景屹这时化了名,叫段祁。
“公子有心了,鄙人明天就会离开,不会打扰到公子的。”景屹捂住胸口,从床上爬起来,那俊俏的脸庞还真是难看厌。
阮庭春转了转眼珠子,立马软下声音:“怎么我一来公子就说要走,是在下面容粗鄙,让公子心生厌恶了么。”
“怎么可能。”景屹的回答坚定又真诚。
对,就是这样。阮庭春穷追不舍:“那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走吧。对了,以后叫我世青就行了。段祁。”
“你也不必叫我段祁了,就叫我子引吧。”景屹难得说实话。
阮庭春点头微笑,退出了房门。
他睡不着,只能待在窗边看月亮。
景屹啊景屹,你真是勒住我脖颈的红线。
他痴痴地笑了,他发现他小看了景屹,也高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