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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神明何不敢照蝼蚁 ...
“午时已到!大明王朝,向来尊神敬佛,承天庇护,源远流长。今有匠师钟仇、杨袖夫妇等人,因承造大理寺佛像金身不利,致宝相崩摧,亵渎佛祖。依《大明律》理当问斩,以示众人!”
刑场外,围了一圈人。冷冽的刀光映着许多张面孔,也反射出晃眼的炙热午阳。
“斩!”
只听一声呵令,执刑官手上的令牌落到了地上,手起刀落后,一排头颅,也竞相滚落在了行刑台上。
”阿娘……阿娘!爹爹!”
行刑台下的人群中,终于挤出一个少年,在周围人的不忍直视中,他却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那一幕,嘶声力竭地呼喊了一声。
他清而冷的面庞上,长得一双剑眉星目,却被悲怆染上,眼眶绯红一片,可再红,也不及流淌一地的血泊殷红夺目。
雨落了,人影憧憧,陆续散去。
雨水冲淡血迹,迸溅出水花,溅到那正跪在两副未被卷走的残尸面前,俯着身子,低着脑袋的少年脸上。
他手里紧攥着一佃碎银,泪水跟雨水混杂在一起,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起来狼狈不堪。
很快,雨过天晴。
他已经把两幅尸体,拖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并放在一块。他看了最后一眼,便拿了一把火把,将尸体烧成了骨灰,又将骨灰存放在两个罐子里,放在了小船上。
海阔衔天,云雾屹立。他站在一块礁石上,风吹过他的乱发,他看着随船而去的骨灰,正由风吹散。
白烟一缕又一缕,不是鬼神却似仙......
风苏猛然惊醒,这是……钟竹?
他终于明白了,狱司所定,“亡亲暴尸,守银不葬”这句罪名,在钟竹这,竟是这个意思。
而且,怪不得钟竹作为大明朝的靖邪王爷,作为天地间的鬼神大人,可对其父母的称谓,却是亲昵的“阿娘”和“爹爹”,原来,是他们死在了他年少时,连改口也没有机会。
风苏感觉分外压抑,好不容易缓过心绪。
转而惊诧不已。哎?怎么会突然看到钟竹的前世呢?抬手望了眼,只见红灵微亮着。
他,难不成在睡梦中误开了金瞳?
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他觉得十分诡异。
天还未明,可是他再也睡不着了,索性起了床。却见钟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颊,微斜着身,闭目养神中。
也不知道他入没入睡,只是清晨有些凉意,窗户都沾满了露水,风苏从一旁拿来一块毛毯,打算为钟竹盖上。
忽而,钟竹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往后放了下去。
风苏赫然一惊,他喘了两口大气,却又感觉似乎同一股温凉的呼吸撞在一起。
待看清楚后,只见正倾压在他身上的钟竹,此时眼尾泛红,却一副警惕的模样。
警惕中,掺着难以言说的狼狈感。这种眼神,似曾相识,他在方才的梦境中见过。
这是做噩梦了么?
“……王爷?”风苏试探性地唤了一句。
钟竹好似刚回了神,垂着眸子,凝望了风苏片刻。目光从方才的冷沉,渐渐转到柔亮,眼睫微颤了下,问道:“为何起那么早?”
风苏暗忖了下,他注意着钟竹的面色,如实交代道:“刚才,在梦中,我不小心看到王爷的父母了。”
钟竹听了,眉头一蹙,看向正同风苏的手腕,一同被他紧紧捺在手下的红灵。
他将红灵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抛向空中,正要挥手,这显然是要灭掉红灵的架势。
风苏不敢犹豫,使出了毕生极限的反应,忙握住了钟竹的手。
“王爷!”
钟竹微顿住了。
风苏望着钟竹凌厉的侧脸,看着他压着怒色的眼底,不明白道:“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红灵在空中挣扎着,风苏只望着,也能感受到它的恐惧。可钟竹突然的反应,在风苏看来,实在没有来由。
他来不及起身,也顾不得提醒钟竹,便跟钟竹保持着那亲密万分的姿势,问道:“红灵一晚上都跟我在一起,难道做错什么了?”
钟竹沉默了下,只冷冷地说:“毫无灵性,扰人歇息。不如废了。”
风苏听着,却觉得不太可能这么简单。红灵到底做了什么,惹的钟竹这么气恼?
他一时半会想不通,好说歹说一番:“王爷。它能听得懂人话的,怎么会没有灵性呢?”
钟竹再次默然不语。
风苏又进一步,说:“何况,要是没有它,我又要遭无相环的罪了。王爷,既然已经把它送给我了,就让我决定它的存亡吧。”
钟竹看着无相环,眼神晦暗下来,皱着的眉目却舒缓许多。
此时,风苏慢慢松开了钟竹的手。
只见钟竹稍一用法,将红灵瞬间收回掌心上,任它缠回风苏腕上,却比以往都亲近风苏许多。
还真是一个容易移情别恋、见异思迁的小东西。这怎么说是没有灵性,在人性角度来讲,可是相当有灵性!
风苏瞧着红灵无事了,算是舒了口气。可看着自身处境,后知后觉。
钟竹眼神扫过风苏略有些不自然的面容,终于起了身。
风苏也悻悻站了起来,只见钟竹走到窗边,那窗户上的霜露便淡去了,显露出远处的日出景致。
半响,钟竹的声音沉静,若有所思道:
“他们是城中有名的匠师,生平建造过许多神佛金身。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在一场重要的建造中,失了性命。皆因那金身,在一夜之间自破,朝廷都以为,是匠师建造的不利。”
金身自破?
风苏愕然。记得刚才在梦中,刑场的执刑官是提到大理寺佛像建造。大理寺,既然是官家寺院,守卫定然森严,金身确实不容易被旁人打碎。
该是像钟竹所说,金身自破了才对。可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自破呢……
他思量了下,说:“据我了解,金身自破,除了匠师技术不精,还有可能是神佛不愿收受当地的香火,或者是有鬼魂藏匿在金身中,神佛为免入邪,扰苍生不宁,才会选择自破金身。”
“既然王爷的父母亲,是有名的匠师,朝廷也放心让他们当主建者,理当不是他们建造技术的问题了。而大明朝佛像建造盛行,尊神敬佛蔚然成风,这样的话,也不该是神佛不愿收受香火。那么,可是有鬼魂藏匿在金身里面了?”
事情昭然若揭,怪不得钟竹会说出最讨厌鬼魂的话来。
累亲之恨,怎能不厌呢。
钟竹没有反驳。
他望着红橙一片的天空,还有穿插在景致中的矮山群泊,语气温和地说道:“作为匠师,信仰神佛是真,受限于家传无自由可言也是真。”
风苏默了下,问:“所以王爷,为他们选择了海祭?让他们在人生最后一段,不去遵循前人的落叶归根,而是自由所向。”
“......嗯。”
钟竹应了声后,又冷笑一声。
“守银不葬,狱司说的没错,本王是守银不葬,之所以留着那被官府收刮完家底后,唯一的银佃,还有另一原因。”
“明烛日将近。这佃银,可以让我活到明烛日那日,也最多活到那日。”
风苏听着,心头一颤。
他从未想过,眼前这位,总是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的钟竹,竟然打小就有这种生死超脱,罔然不顾的念头。
只听钟竹继续说:“我要亲眼看一看,世界上有没有神佛。不然,怎么只会下一场雨,洗去它造的孽,而从未出现,只眼睁睁遵循命有定数,看着信他爱他的百姓,却因他而死。”
“呵,假若真有神佛,便是这么冷血无情的么?”
风苏心想,这应该,就是钟竹跪在刑场上,跪在他父母亲的尸体旁时,思考许久的事情吧。
问:“后来呢?王爷在明烛日上,见到神佛了吗?”
钟竹阴郁的面色,终于舒缓下来,好像积云疏散,眸眼微亮。
“见到了还未成神佛的使者,却足以让本王相信,世界上有神佛的存在。”
“有神佛的存在……”风苏喃喃着。
他想到什么,问:“王爷,敢问,除了使者外,当真有神佛吗?”
钟竹轻“嗯”了一声。
只见风苏杵在那,略有些踌躇的样子。
钟竹恰时转过身来,反倒主动问起他了。
“在想什么?”
风苏同他四目相对,说:“要说的话,……担心亵渎了王爷的信仰。”
钟竹轻轻一笑,“你以为本王的信仰为何?”
风苏眨巴一下眼睛,确信乃至肯定,直说:“不是神佛吗?毕竟,王爷当真在千佛山上,建了满山神佛金身,除了信佛,我想不到其他缘由了。”
钟竹望着他,一笑了之,却格外认真地说道:“既然鬼师大人忘记了,那本王再说一次好了。”
“若非使者,就算是诸位神佛,有齐天本事,有万千香客,在我的地皮上,也无半点建造的意义。”
风苏恍然。当初这句话,果真不是钟竹开玩笑的么?!
“可是,王爷既然只信使者一人,为什么还为其他神佛建了金身和庙宇?这可需要不少功夫和金子。”
风苏不可置信道,只最后这半句话,他没说出声。
钟竹抿唇淡笑,“像鬼师大人一样,积德行善。”
积德行善.......?说道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顿着,颇为玩味。
风苏看着他的眼神,直觉告诉他,这完全不像是打算积德行善的样子。
只听钟竹又补充道:“鬼师大人为地下的鬼做好事,本王,也为天神阁吃香火的那帮做些事。毕竟,本王也算是差上临门一脚,就上了天神阁的人,提前跟他们打好关系,难道理由还不充分吗?”
风苏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言论,愈发觉得,貌似更没多少敬意了。
好吧,既然如此,他就直说吧。
“呃。我对天神阁有所耳闻,只不过从没见过真正的神佛,不确信他们是不是真的存在。”
“既然王爷真的见过,我觉得,单就金身自破这件事,神佛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钟竹微微眯了眯眼,“哦?怎么说?”
风苏去冰箱里拿了一瓶饮料,打开来,喝了两口,顺便整理了一下思绪,才一本正经道。
“就拿方才这件事来讲。因建造金身失利,降罪于匠师的事,自古屡见不鲜,当然是那朝代的君主和制度背大锅。他们或借‘天意’巩固权柄,或假‘苍生’之名行苛政之实,最终出了事,反让匠师们成了牺牲者,甚至是求上天开恩的祭品。”
“可既然神佛果然存在,想必,他们也是经过众生疾苦走上去的,也应该知道君主和制度是多么苛责,常是为了稳固江山社稷,不顾一些人的生死。”
“可神佛怎么能高坐莲台?到底是尊崇人各有命,还是冷眼旁观?”
“难道他们不知道,建造神佛金身,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这其中,是多少匠师的心血,又寄存着多少匠师对他们的信仰,才能建出宝相庄严,以让神佛坐于高台之上,安享人间香火?”
“最后。怎么明知那些匠师们,既没有通天的法力,也没有驱鬼的本领,在难违法制的困境下,神佛反倒毫不表示,只一句众生为大,就这样自破了金身,把匠师们的生死置之度外?这个结局,对这群人公平吗?”
“难道,这就是为众生?为众生,就是为了天下人,放弃一小部分人?是这样吗?”
“这世道......连神佛也要这样么。”
钟竹一怔。他久久地望着风苏。
风苏意识到钟竹的目光,正暗潮翻涌似的定落在他身上,不安道:“王爷,可是我说错了话?”
钟竹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
他的神色中隐约带着疼惜,又道:“风苏,如果这么想事情,会很辛苦的。”
风苏愣了愣。他好似明白他的意思。
人要是活的太与所谓的“公道”相抗,太与既定的制度相抗,会很辛苦。相反,糊涂一些,随波逐流,顺着这条通天大道走,反倒轻松。
可,偏生是有这种人存在。不是他的话,也会有别人。他相信,再悲催的世界,不就是有这样几个前仆后继,不安于命的人存在,才将原本盛大却独照某处的光亮,照到犄角旮旯处的么。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跟钟竹谈到了这么费脑筋的问题上,想了想,还是应了。
“光停留在想的话......,倒是不辛苦。”
钟竹对他的回应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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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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