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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依赖 ...

  •   “蔺先生,你的手!”佣人震惊地看着蔺言津正在流血的手,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惊慌失措,连地上的玻璃碎片都顾不上了。

      鲜血顺着蔺言津的掌心,流淌到指尖,再滴落到地面,与倾倒在地上的酒液混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佣人想要帮蔺言津处理伤口,却被对方冷淡拒绝。

      “不用了,伤口我会自己处理,你先打扫吧。”

      说罢,蔺言津便转身去了二楼休息室。

      早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也算熟悉的蔺言津躺在休息室的沙发里,看着刚刚冲洗干净,却仍然在流血的手心。

      蔺言津的手比他想的要更加脆弱,更加不堪一击。

      不过是区区一只酒杯,就能将它割伤。

      就像他从未想过,他会因为秦筝而情绪激烈至此。

      刚刚有那么一刻,他想直接冲上去,将秦筝从那人怀里抢过来。

      最后关头,是仅剩的理智将他拉住了。

      不行。

      太难看了。

      他蔺言津,从小到大什么时候那么狼狈不堪过?

      每当他以为自己已经为秦筝妥协得够多的时候,总有些事会让他发现,原来我还能为他做得更多。

      原来我的姿态还能那么难看那么低。

      真好笑啊。

      蔺言津看着自己手心的伤,心里在想,事情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只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不明白秦筝为什么说抛弃就抛弃,不明白秦筝和闻惊阙为什么说熟悉就熟悉,更不明白为什么区区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怎么在秦筝心里,竟能跟秦晚相比,甚至更胜一筹。

      自数月前游轮上一别,一切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种种思绪纠缠着他,将他的理智疯狂拉扯,几欲崩断。

      楼下,秦晚跟陆怀谦一起跳了开场舞,秦晚心中欢喜,忍不住小声道:“怀谦哥哥,你看今天的我像不像公主?”

      陆怀谦微笑:“哪里是像,我们晚晚明明一直都是公主。”

      秦晚闻言笑容更灿烂了。

      她微微低头,眉目含羞:“那你愿不愿意……在今晚当我的王子?”

      陆怀谦仿佛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温和笑笑,“公主的哥哥当然是王子了。”

      “不只是我,还有小筝,我们都是你的王子,也是保护你的骑士。”

      语气平和,听不出半点异样,但哥哥那两个字还是清晰地落入秦晚耳中。

      她眉心微蹙,正想说些什么,这场舞却已经到了尾声。

      脚下差点踩错步伐,秦晚不得不收回心神。

      待到一曲结束,宴会厅换了音乐,秦晚还来不及说话,陆怀谦就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和腰。

      “说到小筝,突然想起来,怎么不见他的人?他去哪儿了?”陆怀谦半是故意,半是认真,视线环视宴会厅一圈,却怎么也没看见秦筝的身影。

      秦晚心里惦记着自己的事,并不在意,“哥哥那么大了,总不能在自己家还走丢了,怀谦哥哥不用担心,多半是哥哥不喜欢热闹,所以偷偷躲出去了,以前他不是经常这样吗。”

      陆怀谦闻言眉心轻蹙,很快又松开,“在我心里,小筝和晚晚一样,都是需要我照顾的弟弟妹妹。”

      “今晚是你生日,他不可能躲着不来参加,多半是出什么事了,你在这儿玩着,我去找找他。”

      说罢,陆怀谦没等秦晚开口,转身出去找人了。

      秦晚喊他的声音被宴会厅里的音乐压下,气得她狠狠跺了下脚。

      “谁惹我们小公主生气了?”叶青清走过来笑问。

      秦晚生怕叶青清看出什么,也没敢在叶青清面前告状,只说:“没什么,都怪我哥,见不着人,去哪儿也不知道跟我们说一声,害得怀谦哥哥还要找他。”

      她低头看了自己这身甜美风格的粉色纱裙,心中渐渐生出些许不满,“姨姨,我想去换一条裙子,刚刚有酒水不小心洒身上了。”

      叶青清笑着点头,“那去吧,今天谁都能受委屈,就是咱们小公主不行。”

      等到秦晚离开,陆安年走了过来,“找了你好一会儿,怎么愣在这儿。”

      叶青清回过神,脸上刚刚淡下去的神色又扬了起来。

      “只是有些感慨,当年晚晚刚到咱们家的时候,还是个小婴儿,话都不会说,第一次喊爸爸妈妈还是对着你和我,这么多年过去,她都长大成人了,真快啊……”

      陆安年双眼微眯,“说起来,刚刚还有好几个人明里暗里想和咱们结亲。”

      叶青清脚步微顿,她当然知道丈夫此时提起的亲事只会是秦晚的。

      “只是养了晚晚这么多年,要让她嫁到别人家去我也舍不得。”陆安年表情感慨,“如果可以,真希望她能一辈子留在家里,做我们的女儿。”

      叶青清微微抿唇。

      良久,她才道:“孩子的事,当然要孩子自己做主,我们大人怎么看的准呢。”

      “无论如何,晚晚也曾经喊过我们爸妈,我们就是她的父母。”

      陆安年环住她的腰,“你说得对。”

      秦晚上楼去休息室,却在拐角处被人拦下了。

      她抬头一看,顿时皱眉,“怎么是你?拦着我干嘛?”

      她心情不好,语气当然也很不客气。

      “知道你哥现在在哪儿吗?”蔺言津深沉的目光盯着她,好似要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看得深刻透彻。

      秦筝秦筝,怎么都在说她哥?!

      秦晚本就糟糕的心情,现在更加添了几分厌烦。

      “想见我哥自己去找啊!问我干什么?你还指望我给你通风报信?难道我对你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我讨厌你!”

      “我、讨、厌、你!”

      “别说我哥现在不喜欢你,就算他以前喜欢你的时候,我也讨厌你,听清楚了吗?现在能让开了吗?!”秦晚一通毫不客气的发泄,不提有什么效果,反正自己是爽了。

      她也知道自己是迁怒,趁机发泄情绪,但那又怎么样,反正她本来就不喜欢蔺言津。

      哥哥不喜欢他才好呢。

      蔺言津却没有因为她的一通话而生气,面上神色未变,看不出太多表情。

      他只是盯着眼前人,心想,明明就是亲兄妹,怎么秦筝和秦晚的差别就那么大呢。

      同样的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秦筝从小谨小慎微,心思敏感,秦晚却被宠得骄傲自矜,任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

      所以,这就是原因吧?

      秦筝性情大变,正是因为看清了这些。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秦晚是真的烦了,皱眉不耐道:“我哥这么大的人,去哪儿还要跟人汇报吗?又不是需要人随时看顾的小孩子!”

      蔺言津笑了。

      一个很少笑的人,笑容本该有些不自然,然而蔺言津此时笑得真心实意,情真意切,只是那笑容里的嘲讽也是那样如有实质。

      秦晚皱着眉,不等她发问,蔺言津便率先开口。

      “秦晚,你很讨厌我?”

      秦晚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种废话。

      蔺言津继续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是因为你哥为了陪伴生病的我,没有亲自去你的舞蹈比赛,只让安排了人送花?”

      “还是因为去外面玩剧本杀,他拒绝了当你这个公主的侍卫,而选择做我太子的伴读?”

      秦晚心里一突:“关你什么事?!”

      蔺言津看明白了,便笑:“不关我的事。”

      “只是我好心提醒你,如果你是为了这些而讨厌我,大可不必。”

      “因为以后,会有更值得你讨厌的人出现。”

      而你无能为力。

      蔺言津几乎是看好戏一般,好整以暇地看着秦晚。

      心里难得恶毒地想:我等着看你哭。

      看着蔺言津离开的背影,良久,秦晚嘴里才吐出两个字:“有病!”

      神经病,莫名其妙!

      哥哥不要他真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秦晚丝毫没将蔺言津放在心上,她去休息室换上了那件白色束腰长裙,修长的腰线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极佳。

      再将长发放下,稍微卷了卷,谁见了不喊一声女神。

      秦晚一番打扮后下了楼。

      “看见怀谦哥哥了吗?”她询问佣人。

      “大少爷应该在外面花园。”

      秦晚出去找了找,便见陆怀谦一个人站在穿花走廊里。

      她放轻脚步,悄悄上前,从身后一把蒙住陆怀谦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陆怀谦无奈一笑:“大寿星怎么不在里面众星捧月,非要到这里受冷清。”

      秦晚松开手:“那怀谦哥哥你猜猜,我是为了谁?”

      陆怀谦不说话了。

      秦晚在他面前转了一圈,裙摆轻扬,点缀的钻石在灯光下闪闪发光,长发拂过鼻尖,带出一阵香风。

      “我好看吗?”

      陆怀谦无法违心,“当然。”

      秦晚:“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要娶的人,才貌家世,总要占一样。”

      “家世不必说,论才华,我自觉平平,比不上叔叔阿姨,比不上你身边的秘书,只有美貌上可以下功夫。”

      我是为你而容。

      她在说。

      陆怀谦神色有片刻恍惚,又很快回神。

      “晚晚……”

      秦晚打断他,“怀谦哥哥,你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受过教育,三观健全,道理什么都懂,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就是喜欢你啊!”她笑着说。

      她真的说了那两个字,坦然而直白。

      陆怀谦嘴唇微动。

      “不是一时兴起,从很早很早的时候,我就想嫁给你了。”

      “你现在不答应我,我不逼你,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躲着我,能看一看我,看一看我对你的喜欢,或许哪一天,你就喜欢了呢。”秦晚满怀憧憬。

      陆怀谦皱眉,方才的恍惚仿佛是错觉,他沉声道:“晚晚,你是陆家女儿,是我的妹妹,无论对谁,你都不该这么委曲求全,自轻自贱,更何况是对一个不喜欢你的人。”

      秦晚:“我……”

      “今天你生日,我不想训你。”陆怀谦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清楚,我不想看到,好好宠着长大的妹妹,转头竟对别人低声下气。”

      说罢,他转身离开。

      秦晚看着他的背影,眼眶渐渐湿润,泪水模糊了视线。

      当然不是因为陆怀谦对她的拒绝,也不是因为陆怀谦说她自轻自贱。

      秦晚自己知道,她并没有委曲求全,也没有自轻自贱,当然不会因为陆怀谦的话难过。

      她难过,是因为刚刚陆怀谦一直是以一个哥哥、一个家长的态度对她。

      她鼓起勇气的表白,诉说的那些话语,都被陆怀谦轻描带写地忽视,全当做没听见,仿佛是跟别人说的。

      即便知道这是为了拒绝她,秦晚还是会难过。

      她想哭,一边哭,一边给秦筝打电话。

      她想哥哥了,想跟哥哥诉说自己的委屈,想让哥哥安慰自己,想让哥哥帮她骂骂陆怀谦,当然,她自己是舍不得骂的。

      然而电话拨出去,却是久久无人接听。

      秦晚等啊等,等到眼泪都风干了,电话都没人接听。

      她的表情逐渐疑惑不解呆滞,不死心的秦晚连续打了好多个,然而电话无一不是自动挂断。

      心里忽然冒出一股的气,灼烧着她的不悦、不甘心,秦晚坚持打,一直打。

      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秦晚的眼泪早就流完了,表情也从刚才的复杂多变,渐渐成了木然和空白。

      看着手机上超过两位数的呼出次数,秦晚怔怔失神片刻,不知怎的,忽然福至心灵想起了今晚蔺言津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因为以后,会有更值得你讨厌的人出现。”

      更值得她讨厌的人……

      ……已经出现了吗?

      另一边,秦筝伏在闻惊阙后背上,双手环着对方脖颈,享受着自己整个人都依附于闻惊阙的感觉。

      明明今生身体健康,但见了闻惊阙,在对方面前,他仿佛又变回了前世无依无靠又无助的自己。

      只想依赖着对方,什么也不想做,路也不走,让闻惊阙背。

      更重要的是,闻惊阙还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等下车了好一会儿,闻惊阙才假模假样地提醒,“你的手机好像落车上了,要回去拿回来吗?”

      秦筝眼睛都没睁开,“不用,又不会丢。”

      闻惊阙故作担忧:“真的吗?万一有人找你怎么办?”

      听着他的茶言茶语,秦筝将头埋在他的后颈,无声弯唇,嘴上却还哄道:“没关系,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闻惊阙闻言弯唇。

      无关紧要的人啊……

      所以他是很要紧,很要紧的人啰?

      落在车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熄灭,铃声响了又停止,反复多少次,也没等到它的主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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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每天更新时间不定,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更新,不要特地等。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