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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心底昭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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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室在七楼,叶桁抱着东西从电梯里出来。
他趁着空闲在宿舍把东西都包装好了,打算放回到活动室里,提前跟周临铄发消息打了一声招呼,独自来到了活动室。
猫协活动室的位置靠在建筑楼尽头,前面有一道墙,外面的走廊没有靠中间位置的活动室那么宽敞。
一墙之隔是这栋楼的小楼梯,这边的楼梯是没有灯光的。
为了防止人员拥挤,学校的教学楼除了中间两道宽敞的楼梯之外,在楼首楼尾还有小楼梯,却只有中间的宽楼梯才有灯,这也是被在校学生所诟病的一个奇葩设计。
晚上这层楼十分寂静,走廊的声控灯听到电梯的声音而亮起,活动室的窗帘紧紧合着。
叶桁心里闪过一丝疑问,上次来窗帘好像是敞开的呀?
或许是后来有人来过,把窗帘拉上了,叶桁心里没有多想,向活动室的门走去,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轻轻地插上钥匙一扭,门便打开了。
“哐当——”一声,清脆而短暂。
在黑暗里叶桁听到了有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叶桁没来得及开灯。
像是手机亮起的手电筒是黑暗空间里唯一的光源,这份光源却不来自于他!
叶桁看到一个人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见有人来对方像是见不得人似的抬起胳膊挡了挡自己的脸,顿了一秒又放了下来。
叶桁瞬间绷紧了脊背,把东西往地上一放,摸黑打开了门边的灯,迅速地敲了两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后盖。
刺眼的灯光亮起,室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箱子旁边的人,对方穿着一身黑,个子不矮,戴着口罩和帽子,他看不清他的脸。
接下来的画面让叶桁呼吸一滞,箱子里原本完好的猫咪抱枕被剪得七零八碎,外面的布料剪得乱七八糟,里面的棉花都支离破碎地爆了出来。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桁胸口快速地起伏着,语气因为不解和怨愤带着颤抖,他没有办法接受大家一同认真筹备了这么久的成果被人毁于一旦!
对面的人见到叶桁动作稍愣,随即哼笑一声,俯身把刚才落在脚边剪刀重新拾了起来,将一旁手机上手电筒的灯关了,顺手塞到了口袋里。
他面色平静,吊儿郎当地说:“为什么?当然是看你们不爽啊。”
叶桁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咬了咬牙,皱着眉头说:“你把话说清楚,你这样损坏他人物品,是不对的!”
对面的人并不理会他说的话,晃着手里的剪刀步伐缓慢地朝他走了过来,眼见他手里那把锋利的剪刀,像是冒着冷光。
叶桁脚步往后退了退:“你别过来!我、我喊人了!”
只见那人歪着头嗤笑了一声,不屑地说:“喊人?你刚刚在这层楼看到人了?”
那人绕过叶桁准备径自离开,哪有人干完坏事还能这样冠冕堂皇地离开的?!
叶桁找准时机,在他经过身前的千钧一发间,迅速地用力拍掉了他手上的剪刀。
剪刀顺着光滑的地面飞到了沙发底下,叶桁伸手拦住了他:“你不能走!”
“你损坏了我们的东西,怎么能一走了之?你必须得留下来,你要负责。”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叶桁手足无措,脑子下意识地做出了举动,他不确定这样对不对,但是他不能让这个罪魁祸首一走了之。
他不知道对方的长相,见人把全身都挡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监控肯定也拍不清楚。
第二天面对这些被损害得面目全非的东西,大家共同努力的心血,他要怎么向周临铄和大家解释和交代?
面前的人比他要高大,叶桁抵不过他的力气,倏地被对方推了一把,径直撞到了身后的铁门上,后腰被门把手用力一撞,他皱了皱眉,吃痛地叫了一声。
“就你这小身板,我告诉你,你拦不住我的!我走了,这个烂摊子你就自己跟他们解释吧,啊?”那人口罩上露出的双眼狠厉地瞪了叶桁一眼,“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啊?看看你的好学长会不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这边呢?”
叶桁忍着后腰的痛,使力将他一脚踹倒在了沙发上。
室内多桌子多椅子,他小时候看过的宣传片不计其数,边边角角总有一个不小心把人弄折弄死的。
叶桁不会动手打架,害怕撞出个什么意外好歹来,把自己一辈子给赔进去就麻烦了,不值当,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总之不可以没有任何信息便让他这样跑了。
他走过去擒住那人的双手,将他脸上的口罩一把扯了下来,那人许是见到掩面的口罩被扯下,暴露无遗,猛烈地挣扎起来。
叶桁用尽全力也制止不住他,对方挣脱了他的桎梏,不顾轻重地照着他的腹部踹了一脚,慌忙往门口冲去。
与此同时,那人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周临铄不假思索,脚下的动作犹如风驰电掣,接过了往后摔的叶桁,眼神深沉带着刀锋般的冷意剜了对方一眼。
那人短暂地怔了一瞬,摸黑隐匿昏暗里,从小楼梯一路往下跑。
叶桁感觉到自己摔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内心像是有所感应,急忙地转头看了一眼,见是周临铄,他顿时松了口气,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迫切地开口说:“周临……学长,刚刚那个人……”
听到前两个字,周临铄的神情莫名顿了一下,面露担忧地看了叶桁一眼,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有没有摔到哪,痛不痛?”
“啊?”叶桁宕机了一秒,万分焦急地说:“我没有拦住他,那个人跑掉了……但是我、我看清他的脸了。”
“没关系,我知道他是谁。”
周临铄刚刚一出电梯门入目的便是叶桁被踹了要摔倒的场景,他快步冲了过来,赶忙接过往地上摔的叶桁,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心往下沉了沉。
“来,我先扶你起来。”周临铄看着怀里的叶桁,对方的脸上还有着没有收回的焦急和担忧,“没关系的。”
身体一动,疼痛被唤醒出来,叶桁被周临铄动作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叶桁微蜷着身体,手捂住腹部,额头上冒了层冷汗,又觉得后腰的骨头传来刺痛,咬着牙,忍着痛到了沙发上坐下。
周临铄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伤到哪了?”
“肚子……”叶桁低头挪开放在肚子上的手,他今天穿的一件白色的短袖,现在上面印着一个重重的、脏兮兮的鞋印。
他瘪了瘪嘴,脸上有些嫌弃地抖了抖衣服上沾的灰土。
周临铄见状,从口袋里拿出包纸巾,撕开包装抽出张来,动作轻缓地替叶桁擦了擦手上扑的灰,又擦了擦衣服上的脏脚印,起身把纸巾丢到了一边的垃圾桶里。
“除了肚子还有别的地方吗?”周临铄重新蹲下身来,语气软和。
叶桁抿了抿唇说:“腰。”
“我看看可以吗?”周临铄说。
周临铄抬头望着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桁从他的眼眸里看出了怜惜和心疼。
他心里惊了一惊,居然乖乖地抬手把衣服下摆往上捞了捞,小声地说:“可以,你看。”
周临铄见他把衣服捞起来,侧了侧身,目光撇过叶桁白皙的小腹。
叶桁被衣物遮挡下的皮肤比暴露在外的皮肤更白,他平常不喜欢运动,但吃得不多,腹部平坦,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小肉感。
周临铄的喉结不动声色,且不合时宜地滚动了一下,将目光转向他的后腰。
叶桁满脸通红地提着衣服说:“刚刚腰撞到门把手了。”
“嗯,我看看。”周临铄看到他的后腰处被蹭破了块皮,还有些肿了。
这栋楼的教室是在建校初始就建立的,在学校里基本算得上老旧的建筑了,所以门上的锁不是新装的把手样式,而是老式的门栓锁。
经过长时间使用,凸起部分已经掉了漆,还生了锈。
周临铄伸手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块后腰的区域,刚碰上那块皮肤,叶桁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周临铄手下的动作一顿,轻声问:“很痛吗?”
“嗯。”叶桁清了清嗓子回答。
叶桁心想,这哪是痛啊!
周临铄的手今晚凉凉的,指腹一碰上他,身体像触电了一样,紧张得忍不住才抖的,但是他怎么可能明说出来,只好顺着对方的问题接了下去。
“抱歉。”周临铄表情很不悦地紧皱了下眉头。
门栓又利又生了锈,为了防止伤到骨头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稳妥。
周临铄心思不明地看着那块肿起的地方,伸手把叶桁的衣服拉了下来,手心顺势轻放他的小腹上,摸着衣物可以感受到面前人身上散发的体温,
他开口说:“后面有点肿了,还擦破了皮。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拿点药膏擦一下,好不好?”
“肚子呢,还痛吗?”
叶桁心脏砰砰跳着。
怎么可以温柔成这样,说话像哄小孩子一样,叶桁乖乖地点头:“好。”
他一向很难拒绝周临铄。
刚一被打岔,冷静下来,叶桁才想起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
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界面。之前在网上偶然刷到过录音的快捷指令,想着以备不时之需便看着视频教程设置了一个,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叶桁按下暂停,抬头想跟周临铄说话,却不小心撞进了对方的眼眸。
他在周临铄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
叶桁逐渐飘忽起来,从来没有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他,温柔的,疼惜的,被周临铄这样望着,他分不清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不自在。
奇怪的悸动感犹如得了滋养的根须在这片名为“心脏”的土壤里持续蔓延,颇有要就此霸占、根深蒂固的意思。
周临铄放在叶桁身侧的双手蜷了蜷,说:“对不起。”
“嗯?”叶桁面对突如其来地道歉有点懵。
这件事和他并没有关系啊……
周临铄沉默了一会,没有往下说。
叶桁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跟周临铄叙述了一遍,拿出手机说:“我刚刚录了音,但是他说的话很奇怪,我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叶桁面露苦恼。
“嗯。”周临铄抬手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夸赞道:“真厉害。”
“但是,你下次应该离他远一点,你刚刚说他有剪刀,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周临铄见叶桁想说什么,又捏了捏他的耳尖,不容置疑地说:“你的安全最重要。”
叶桁虽然有点习惯了周临铄对他的触碰,脖子耳朵依旧红成一片,点了点头:“好,剪刀刚刚掉到沙发底下了,但是上面应该没有指纹,他带了手套。”
叶桁捂着肚子,弯下身想去找沙发底下的剪刀,周临铄拦下了他的动作,说:“我们先去医院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了。”
“嗯好。”叶桁缓缓站起身来,可惜地看了一眼那些被剪破剪碎的猫咪抱枕,心里不太舒服。
周临铄看出来了,安慰道:“没关系,这里不是还有完好的吗?”
他指了指一旁叶桁今晚带过来那剩下的三分之一。
“如果我早一点来,它们是不是就不会被剪碎了?”叶桁说。
“这不是你的错,别多想,今天晚上你已经很勇敢了。”周临铄心软了软,没忍住捏了捏他泛着红晕的脸颊,“叶桁,要不要背?还走得了吗?”
“走、走得了。”叶桁低了低头说。
“好的。”
进了电梯,最后还是周临铄一路把叶桁背出了校门,打车去了医院。
其实叶桁觉得没什么的,但是周临铄说怕伤到骨头,去检查一下安全些,他也就没有推辞了,毕竟这段时间可以和周临铄待在一起。
悄无声息的,叶桁惊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对和周临铄在一起的时间滋生出了隐秘的渴盼与沉溺。
有一道声音在心底昭示,叶桁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他喜欢他。
……
周临铄把叶桁放在椅子上,去挂号。
叶桁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影,心里那道潜伏已久,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已经拨开层层云雾,轮廓明晰。
他弄清楚了!
他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叶桁捂着耳朵,好烫。
他杵在原地,拼命想要冷静下来。
无果。
过了一会,医生检查说情况不严重,只是局部的软组织损伤,疼痛和肿胀会在几天内会逐渐得到缓解。
给叶桁的伤口进行了清洁和消毒之后,开了点活血化瘀和消肿止痛的药,叮嘱道如果后续没有得到缓解或者加重的话,再来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两个人谢过医生便离开了。
叶桁全程不敢直视周临铄。
回去的路上,他都处于神飞天外的状态。
宿舍楼下。
“药,要记得擦。”周临铄将手里的药袋子给叶桁,见他一脸心不在焉,以为他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今晚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嗯,好。”叶桁眨了下眼睛,点点头。
周临铄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上去吧。”
叶桁卷了卷药袋子,眼神躲闪:“学长再见,路上小心!”
周临铄见叶桁的身影进了楼里,转身往外走,中途给苏倾其打了个电话,把今晚的情况说了一遍。
那边传来愠怒的声音:“这人也太过分了吧,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打算怎么处理?”苏倾其吐槽完后问,“这次不用放过他了吧,死性不改。”
“嗯。”夜里校道冷清肃静,周临铄轻叹了口气,“今天很晚了,明天报警吧。”
“好。”
他本来要挂电话了,被苏倾其及时叫住,对方问:“你不出国了?”
周临铄笑了一声,说:“你消息很快。”
“嚯,真的假的啊?”苏倾其明摆着有点不相信,“你跟你家老头子斗智斗勇呢?”
“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周临铄摸了下额角,“各执一词,合情合理。”
“最后你赢了?”苏倾其说。
周临铄漫不经心道:“平手吧。”
苏倾其问:“平手什么意思?”
周临铄想了想,平静道:“暂时先放一放,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