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时刻》问泫

16、第 16 章

　　又是三月，气温慢慢上升，陆默然的药后不良反应也越来越严重。

　　陆默然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被抱在怀里的他，发了很久的呆，偏偏到了清晨，睡意才涌来。

　　祝予安很轻地将门打开，完全没有声音。
　　他走进去，在陆默然的脸颊上吻了一口，下一秒，陆默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祝予安。

　　“默默，吃早饭了。”祝予安揉了揉他的脸。

　　“嗯？”陆默然不太清醒，祝予安说出的话在他的脑海中拼成了不相称的话。

　　“吃早饭了。”祝予安说，他把陆默然抱起来，让他坐在床上。

　　“好。”陆默然含含糊糊地答应了，随后跟着祝予安慢吞吞地走到了客厅。

　　他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靠着墙，声音很低:“祝予安。”

　　“怎么了？”祝予安牵起陆默然的手。

　　“我现在感觉我和刚出生生活还不能自理的小宝宝一样。”陆默然说，他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我现在走路都走不好。”

　　“那是你困了。”祝予安摸了摸陆默然的头，说。

　　陆默然趴在了桌上，看着桌上的肠粉，嘴巴又干又酸的感觉，毫无食欲。

　　“先吃完再睡。”祝予安看着陆默然，笑了，“能吃一点是一点，我给你倒这个酱，吃得下去一点。”

　　“哦。”陆默然又把头正起来，他正要伸手去拿筷子，但下一秒，祝予安拿起筷子，帮他把塑料包装撕掉，又将它掰开，递给陆默然。

　　“你不觉得这个酱很咸吗？”陆默然夹起有些干了的肠粉，它们又从筷子之间流了下去，“感觉吃进去还黏糊糊的。”

　　祝予安本来想说“怎么会呢”，但还是被他压了下去，他问:“那你想吃什么早餐？饭团吗？”

　　“......”陆默然回想起自己躁狂期确实有把所有口味的饭团都集齐的行为，“也可以，但是饭团有点贵，还是吃肠粉吧。”

　　“想吃饭团的话，我可以给你买的。”祝予安说，“没关系的默默。”

　　“其实我也没有很想吃。”陆默然嘀咕着。他抬起头，看向祝予安，说，“就吃这个，也没关系。”

　　祝予安无奈地笑了，又说不好吃，又说要吃，好矛盾。

　　吃完早饭后，陆默然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天花板。
　　天花板的角落还是一盏管式灯，开了灯后也不会全屋通亮。

　　时间好像又快又慢，和祝予安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要经历漫长的等待，日复一日，看上去实在煎熬。
　　陆默然想，竟然已经过了一年了，自己又撑过了一年。

　　距离确诊抑郁症的那一天到现在，竟然已经有是十四年了。
　　陆默然有时候觉得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拥有这么灰暗的未来，却能支撑这么久。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的伤痕，它们早已愈合，留下了伤疤，有的已经淡下去，也有的很醒目，就如同大地的裂痕。

　　再抬起头时，他看见祝予安端着一块小蛋糕站在自己面前——又是三月二十三日，又一个春分，又一次生日。

　　一转眼，祝予安又陪着自己过了第二个生日。

　　陆默然看着祝予安手中的蛋糕，和上一次是同一家蛋糕店买的，但这一次的造型要丰富一点，一个涂了棕色奶油的方形蛋糕，上面用草莓作生日帽，两遍还各插了个小熊饼干。

　　祝予安将蛋糕小心地放在桌上，生怕倒塌。
　　陆默然双手捧住他的脸，上前亲了亲他的脸颊，松开口也靠得很近。
　　他看着这个蛋糕，问:“什么和上次的不一样了？”

　　“你不想每种都尝一尝吗？”祝予安伸手摸了摸陆默然的头发。

　　“一个蛋糕店里卖那么多种蛋糕，得尝到什么时候去了？”陆默然想着那家蛋糕店里可能一个柜台就有好几十种蛋糕，有的甚至能卖到几百块钱。

　　“可能.....”祝予安想了想，“如果你每年就生日吃一次，可能可以吃到你满头白发吧。”

　　“我能活到满头白发的时候吗？”陆默然看向祝予安，他笑了笑。

　　祝予安看着陆默然，笑容逐渐凝固，他拍了拍陆默然的嘴巴，说:“过生日不许说这个。”

　　“哦。”陆默然嘀咕了一声。

　　“来许个愿吧。”祝予安拿起蜡烛，又起身准备去拿打火机，“十九了，但我这次确实拿不到十九根蜡烛。”

　　陆默然摇头:“这个蛋糕应该也插不了十九根蜡烛。”

　　“明年买个大的。”祝予安找到了打火机，和陆默然认识后，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抽烟了，不怎么用得上。

　　“你自己过生日的时候要买一个大的才对。”陆默然说，过了会儿，他又带着点抱怨的语气，“你说你不喜欢吃蛋糕，结果还不让我给你买礼物。”

　　“你还有钱吗？”祝予安搂住了他。

　　“我还有。”陆默然点头，“你都没怎么让我花自己的钱，所以我还有。”

　　祝予安在内心叹了口气，一年多了，那几千块钱竟然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他把蜡烛插在蛋糕上，拿起打火机点火，又起身去关灯。

　　灯熄灭后，火光成了家里唯一的光源，它照在陆默然脸上，映在他的瞳孔，它在跳跃，在挥舞。

　　祝予安看着陆默然，此时，屋子里仿佛只有被照到的地方呈现着温暖的色彩，其余是冷淡的黑白灰。
　　陆默然是暖色调的，他的眼睛里住着火焰，不断燃烧，释放光和热。

　　陆默然看着蛋糕，又看向火焰，像无数只手在疯狂摆动，不断挣扎，却被熊熊大火一口吞并。
　　可祝予安在面前，这一切又没有这么恐怖、这么令人想逃跑。

　　他想守住这一段静谧，又有些微妙的时刻，可下一秒，他还是打断了:“怎么了？”

　　“嗯？”祝予安回过神。
　　陆默然在光前简直像一幅忧郁的画，美得不像话，祝予安总想走上前去，将他一把抱住，紧紧抱在怀里，用力地吻他。

　　“闭上眼，许愿吧。”祝予安看着陆默然，说。

　　陆默然照做，他闭上眼，和去年一样，他许了那些愿望。

　　【祝予安能永远爱我】

　　【祝予安不要抛下我】

　　【祝予安越来越好】

　　如过去的自己所愿，一年了，祝予安越来越好了，甚至都没怎么再出现焦虑的情况。
　　陆默然想着，这一年里，祝予安一直爱着自己，也没有抛下自己。

　　耳边是祝予安一次又一次唱着生日快乐歌，陆默然慢慢睁开了眼，在那低沉的歌声停止后的一秒，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默默。”祝予安说。
　　下一秒，祝予安伸出手，将蛋糕往旁边挪了挪。

　　“怎么了？”陆默然看着祝予安的手，疑惑。

　　祝予安没有回答，他的手伸到陆默然的脸颊旁，再慢慢覆了上去。
　　陆默然还是还这么瘦。

　　“默默。”祝予安离他越来越近，呼出来的空气不断碰撞，最后，他像是被什么推上前去，吻住了陆默然。

　　时间仿佛在不断倒退，在这个吻的细小缝隙，发出了来自很久之前的声音，它不断堆积，挤出缝隙，在祝予安的脑海里不断回放。

　　他想起自己曾经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成天烟酒不离手的日子。
　　那时候的他骑着摩托车到处晃悠，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路上骑着S型的路线，他们双双交汇，不知天高地厚，却在下一秒，车全部被没收。
　　失去了摩托车，但他没有放下任何不良嗜好，他把酒当水喝，在厕所吐到不像样子。

　　那时候天真的他幻想过所有，却没幻想过自己能永远这样的爱。

　　更没幻想过会遇到此时此刻正吻着的人。

　　他的舌尖探到陆默然的口腔中，不断舔舐着他。

　　他意识到这里吻起来可能不太舒服，于是他的手往下伸，将陆默然抱起。

　　“嗯？”陆默然一惊，他紧紧抓住祝予安的衣服，用力地和他接吻。

　　下一秒，祝予安将陆默然抱在了床上，他脱下外套，想继续和他接吻，可却被陆默然捂住了嘴。

　　“不......不吃蛋糕了吗？”陆默然问，他往门边看去，屋外是一片黑，刚才连灯都没来，祝予安就吻了上来。

　　“等会儿吃好不好？”祝予安把衬衫的前两个口子解开，锁骨露了出来，但在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

　　他再次吻了上去，陆默然被压在他身下，双手到处乱.摸，下一秒，他好像摸到了祝予安裸.露的那一小块皮肤。

　　陆默然的手腕忽然被祝予安握住，力道不大，他的手被按在自己的胸口。
　　“你的心跳......是不是特别快？”祝予安松开，就贴着他的耳垂，说。

　　陆默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他将手挣扎出来，抱住祝予安，问:“你想做什么？”

　　“宝宝。”祝予安这次只是亲了亲陆默然的耳垂，“你......要做吗？”

　　“啊？”陆默然忽然有些害怕，他问出了那两个字，等待着祝予安回答。

　　“嗯。”祝予安帮陆默然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可以吗？”

　　“你可以我就可以。”陆默然伸手抓住旁边的被子，盖住了自己和祝予安的下身。
　　下一秒，陆默然想到什么，按住祝予安的手腕，自己起身。

　　“怎么了？”祝予安看向陆默然。

　　陆默然回答了他，随后，他将自己的T恤脱了下来，露出精瘦的上半身。

　　祝予安看着陆默然，还是很心疼——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瘦。
　　他起身，从陆默然身后抱住了他，手触摸着他每一寸皮肤:“宝宝，你真的好瘦。”

　　他看着陆默然一点一点脱去自己的衣服，于是他自己也将衬衫脱了下去，又上前去问陆默然。

　　陆默然忽然停下，他看了看祝予安，又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
　　陆默然的脸已经开始发烫，他弱弱地问:“可以不看吗？”

　　“没关系宝宝。”祝予安抱了抱他，“我从后面就好了，看不到的。”

　　陆默然躺了下去，他抓住一旁的枕头，抱在怀中，而祝予安躺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捏着枕头，又伸手去拍打祝予安的手臂:“我疼。”

　　“那我轻一点。”祝予安说，他吻了吻陆默然的耳垂，“我爱你。”

　　“我也爱你。”陆默然的手背布满青筋，和那些伤痕杂乱交汇，忽然，汗珠也落了下来，顺着凸出的骨头缓慢流下。

　　他的感知被无数放大，撕裂感不断迎来，汇合着一次次冲击，都向他的最中心涌来，仿佛要撕碎他。

　　“等会儿......我们一起吃......吃蛋糕。”祝予安喘着气，在陆默然耳垂边说。

　　陆默然感觉自己快说不出话了，只能应声。

　　“你说‘好’，或者‘不好’。”祝予安问着陆默然的嘴唇。

　　“好......”陆默然的声音几乎是气音。

　　“每年我们生日.......我们都吃蛋糕。”祝予安说，“一直到我们都老了......都走不动了.......好不好？”

　　“好。”陆默然感觉自己的手指快要戳破枕头的枕套。

　　“你......你不是没有......蛋糕吃的小孩儿。”祝予安说，“你有蛋糕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给你......买。”

　　“嗯。”陆默然忽然有些想哭，这个时候，被放大的好像不止触觉，还有他的感性。

　　“你也不是没人要的小孩。”祝予安的动作慢了些，他怕陆默然受不了会晕过去，“你还有我，我永远都陪着你，永远都爱你。”

　　“我也......永远爱你。”陆默然断断续续道，“永远......永远爱你。”

　　“陆默然。”祝予安忽然叫起他的全名，“你不准自杀，你要是自杀，我就跟你殉情，我们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好。”陆默然感觉自己的被子松了些，但他也没力气重新裹好，只能任由被子一点一点散开。
　　他又意识到了什么，他抓住了祝予安的一只手，让他和自己牵好手，说:“你......你不可以死，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好好活着。”
　　陆默然本来还想说“你有光明的未来”，可这一股冲击力越来越强，他根本说不了太多话。

　　“没有你......我活不了。”祝予安吻着陆默然，“我现在......必须和你在一起。”

　　“那......那你轻一点。”陆默然想把自己的腿收起来，可是根本没办法，“你不要这样，不然......我感觉我要死了。”

　　“才没有，你舒服吗。”祝予安把手伸了，摸他的脸。

　　“舒服......舒服。”陆默然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它冰冰凉凉的，还股出了一些，“但是也疼。”

　　......

　　祝予安拿着纸巾，帮陆默然擦干净，然后抱着他去浴室洗澡。

　　浴室很小，到处氤氲着水汽，沐浴露的味道也弥漫在其中。

　　“站得稳吗？”祝予安扶着陆默然。

　　“还好。”陆默然说。

　　“第一次，感觉怎么样？”祝予安低头吻了吻陆默然。

　　“疼。”陆默然诚实道，“但是也有点舒服。”

　　“你竟然都没哭。”祝予安说。

　　“你还想把我给弄哭吗？”陆默然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祝予安。

　　“我以为你会哭的。”祝予安用手指蹭了蹭陆默然的脸。

　　“想哭。”陆默然想到了祝予安跟自己一次次示爱时的话，“但是我忍住了。”

　　祝予安抱了抱陆默然:“下次试着不遮住？”

　　陆默然脸红了:“哦。”

　　洗完澡，陆默然坐在餐桌前，他把蛋糕分成两份，大的那一份给祝予安，小的给自己。

　　“怎么给我这么多？”祝予安看着自己手中的蛋糕，“今天可是你生日。”

　　“我吃不了这么多。”陆默然说。

　　“可是你好瘦。”祝予安摸摸陆默然的腰，很薄。

　　“可我吃了蛋糕也胖不了。”陆默然说，“你就吃这么多嘛，我的胃口真的特别小。”

　　“好吧。”祝予安说，“生日快乐。”

　　“谢谢你。”陆默然上前亲了一口祝予安，的脸，“我爱你。”

　　“我也爱你。”祝予安说。

　　吃完蛋糕后，祝予安带着他刷牙洗脸，一切都弄到了很晚，最后才上床。

　　“祝予安。”陆默然叫着他的名字。

　　“怎么了？”祝予安问。

　　“你说，我们要是这个时候做，会不会好一点？”陆默然贴在祝予安的胸口，让他抱着。

　　“那你做完还是要洗澡啊。”祝予安摸摸摸陆默然的头发，“我下次不弄到里面了，太难清理了。”

　　“哦。”陆默然吻了吻祝予安的锁骨，“你是不是只和我一个人做过？”

　　“当然啊。”祝予安摸了摸陆默然的头发，“你是我的初恋。”

　　“那你这辈子都和我在一起吧。”陆默然闭上了眼睛。

　　“好。”祝予安吻了吻他的发顶，“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我会陪你到最后一刻的。”

　　“我也是。”陆默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