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那枝玫瑰》minicu

2、第二章 秘密

　　昏黄的吊灯在头顶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扭曲。

　　楚珂盯着对面垂头的短发女人——这人的年龄看着和楚珂差不多大，穿着简单，上半身的白色工装有些洗得发旧，袖口有些磨损，但是她的指甲盖裁剪圆润，看得出来是位习惯整洁的人。

　　她低着头，拽紧手心握成拳，整个人有些神经质地颤抖。

　　楚珂用勺子搅动冷掉的咖啡，陶瓷碰撞声像一把小刀划开沉默。

　　“姜虞，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我回到我们村里，打听到你在哪里读的大学，然后找到了你现在工作的地方……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姜虞抬起脸，她的眼底是两片淤青，脸颊的雀斑浮在病态的皮肤上，像是得了某种绝症。

　　她抓起旁边的水杯，急促地喝了一小口，她在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抖。

　　“楚珂，江予梦回来找我们了……”

　　再次从活人口中听见这个名字，楚珂瞳孔微缩，她能感觉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同时自己全身肌肉变得僵硬。

　　“你是最近没睡好吧，你来找我叙旧，就是为了说这些胡话的吗。要是这样，我可不想再听你说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她转身要走，却被一双手死死钳住手腕，姜虞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

　　“我知道，自从我们搬从村里出来以后，大家就淡了联系，是因为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想淡忘那件事，江予梦把我们当朋友，但是我们却害死了她…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她吧，试着让她原谅我们。不然，我们也都会死的。”

　　姜虞抓住楚珂，抬眼，灰蒙蒙的眼睛里竟然带着恳求。

　　“你放开手。”楚珂大力甩开姜虞的手臂，“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等你什么时候精神好一点，再来找我聊天。”

　　楚珂推开餐厅大门，闯入屋外烈烈寒风中。

　　路边的长杆灯接连亮起，散发出温暖橘色的灯光，照亮每一片落雪的影子。

　　不知不觉，楚珂走了许久，往后看去，已经再也看不见餐厅大楼的轮廓。

　　夜晚的寒冬，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减少。

　　周围静悄悄地，安静地只能听见窸窸窣窣踩雪的声音。

　　脚步一落下，便有一阵声响，窸窣，窸窣，脚步声急促起来。

　　楚珂此刻感觉到厚重手套中，尽是自己凉透了的汗水，她想，这条路，真的是自己一个人在走吗。

　　窸窣，窸窣。

　　路灯在积雪上投下橘色光晕，却照不亮她脚下蜿蜒的黑影。窸窣声始终粘在身后。

　　楚珂慌了神，她越跑越快，直到被凸起的砖块绊倒。掌心擦破的血珠渗进雪里，像开出一串红梅。

　　窸窣的踩雪声也停了下来。

　　“小妮子，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你东西掉了，你看我急的，一路上都忘记喊你了。”

　　楚珂抬头，在她的注视中，这位带着乡土口音的大叔局促地挠了挠头，“这个口红是你掉的吧，还给你，我媳妇还在前面等我呢。”

　　原来后面真的有人跟着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为何，楚珂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不属于开心到了极点，也并非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笑得毫无意义，整个人颤抖起来，像是发了疯。

　　她也不明白到底自己在自嘲什么。

　　也许是在笑相信姜虞那些鬼话，被区区噩梦吓到落荒而逃的自己。

　　大叔看着眼前坐在地上以手掩面，笑得发狂的女人，以为自己碰见了疯子，表情从局促变成了惊吓。

　　“这这这…”他将手中那支口红放在路边，一溜烟地跑了。

　　装修靓丽的客厅中，楚珂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毛毯，而周扬正在帮她受伤的脚踝上药。

　　夜晚寒风习习，外边的天空已经不再落雪。

　　“好好走着，怎么会摔着呢。”周扬帮她将涂好的伤药慢慢揉匀。

　　“走的太急，没有看见路上还有块石头。”楚珂回答完后两人之间陷入沉默。

　　“你不问我去哪里了吗。”

　　楚珂看见她问出这句话以后，周扬先是眨了眨眼，面色平静，连声音也没有掀起一丝波澜，他不紧不慢地问：“那你去哪里了呢。”

　　听到他说这句话后，楚珂沉默片后：“周扬，我发现你最近对我的态度非常敷衍。”

　　以前读书时期的周扬喜欢粘在楚珂身边，两人分别独处的时候，也总是喜欢问明白楚珂身边有哪些人，在干什么事。

　　“怎么会呢，是你多想了。是我工作太忙，最近有点累。” 周扬站起身，到卫生间冲干净手，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粉红色绸带盒子递到楚珂手中。

　　“我忙完以后天已经黑了，你知道的PILKI家的玩偶非常跑火，我去到那里的时候，店里只剩下了这个礼物。”

　　楚珂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躺着一只毛绒绒巴掌大的棕色熊仔，玩偶抱着一颗爱心，正闭眼入睡。

　　周扬笑道：“我看它的第一眼就决定买下来，你看这只布偶小熊睡着的样子像不像你。”

　　楚珂气笑了，拿起一旁的抱枕摔到周扬怀中：“谁有那么胖。”

　　就在这时，清脆铃声响起，是一段女生清唱的小调。这个手机铃声周扬用了好几年，楚珂记得自从周扬和自己在一起后，他的这段铃声就没有换过。楚珂没有问过他这段铃声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也觉得十分悦耳动听。

　　周扬从口袋中摸到振动的手机，犹豫地看了楚珂一眼。

　　“又是你工作上的事情？你接吧。”

　　听见楚珂这样说之后，周扬拿起手机贴到耳边，模糊地应付了几句之后，飞快挂了电话。

　　“是我上司打来的，说公司接到了几个加急方案，需要今天晚上做出来。”

　　楚珂点点头：“你忙去吧。”

　　周扬观察楚珂的神情没有异常后，走到玄关，拉开大门，疾步走了出去。

　　大门彻底合上时，周扬的手机又弹出一条消息。

　　【喵喵喵】：我挑的那个礼物她喜吗。

　　【周扬】：她怀疑了，我们最近还是少点联系。

　　【喵喵喵】：你很离不开她吗。

　　周扬没有回复那个人，他将手机息屏，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点燃后，对着黑夜吸了几口，吐出焦黄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