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失控警告》槐棂

10、chapter 10

　　萧子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迈开步子离开的了，他回到家完全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好像他哥深藏已久的秘密终于被自己撞破，而这个秘密远超乎他的想象。
　　他没有激动，没有兴奋，悲伤更是谈不上。脑子里一遍遍放映闻钰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淡笑，停留片刻就会自觉分开，说不上来的情绪在其中奔涌。
　　他从前总觉奇怪，直到如今他才知晓原因。

　　可闻钰在认清自己的感情后，第一件事，是躲着他。
　　他画地为牢，把自己困在了情感的纠缠中，一边痛苦，一边嘲笑自己咎由自取。

　　他们都明白闻钰为什么来到这个家——
　　可没有人说过闻钰不能爱他，他不能爱闻钰。

　　萧子野的心脏泛起浪涛般的疼痛，皱眉感受到身体的僵硬。
　　他有些心疼。

　　可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哥，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情感。

　　他爱闻钰吗？
　　毋庸置疑，他很爱他哥。

　　但这份爱是和闻钰一样的吗？
　　萧子野拿不准。

　　他突然明白了闻钰的逃避。
　　原来他在面对这份情感时，第一选择，也是逃避。

　　可他不能没有他哥。
　　他离不开闻钰。这是他的本能，是他生存的唯一驱动力。

　　这份爱意把beta的迟钝彰显的淋漓尽致。
　　Alpha和omega可以通过信息素辨认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感情，而beta能依靠什么？
　　靠他这颗狂跳的心脏吗？他费解地企图把自己完全放空，什么也不想，但这太难了，闻钰几乎组成了他二十多年生命的全部。

　　让他不要想闻钰，大概只有剧烈到抽离生命的疼痛完全抢占他的思维，控制住他全部的感官神经。
　　可痛苦的尽头，他还是会想到闻钰。
　　想他哥来抱抱他。

　　他们之间感情的交织太过复杂，连简单的爱都道不明他们的连结。

　　萧子野又自暴自弃地想，他攀附他哥生存，而闻钰不是。
　　他对于闻钰一部分是责任，一部分是不知何时变质的爱意。
　　而这份爱意痛苦围绕全身，闻钰努力想把这份情感从身体里剥脱。
　　从分化后慌不择路地开始远离始作俑者。

　　他突然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只有他离不开闻钰——闻钰应该也离不开他。
　　明明闻钰爱他，又想着从这段感情中抽离。
　　而他不明确自己对闻钰的感情，就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不公平……

　　萧子野被自己的想法弄得生了气，委委屈屈地撇嘴小声骂他哥。

　　室内没有开灯，太阳在他思绪万千中逐渐西沉，夜晚连月色都吝啬给予。
　　闻钰依旧没有回家。

　　他开车来到了江铭凯的酒吧，这次没有江铭凯在身边，他无所顾忌地玩。
　　虽然江铭凯在身边，他也没被限制什么，但总觉得太放肆他哥知道会不开心。而现在江铭凯不知道，他哥就很难得到他放纵的消息。

　　他混迹在舞池中央，看着酒水在身边泼洒，玫瑰花瓣从头顶降落企图掩盖疯狂。所有人都打算在这个夜晚放肆狂欢，如吸血鬼一般，在黑夜里独享世界。
　　热闹的轰鸣声快要震碎他的耳膜，他已经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了，酒水入肚，灼热感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个时候，他还在想他哥。

　　闻钰易感期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现在这般被灼烧，神志不清地想要占有他。

　　萧子野的视线逐渐弥散，眼前射灯晃得他神识不清，眼前的人类似乎被分割又交织，肉/体与欲望在碰撞。不知道是谁尖叫出声，酒吧突然喧嚣得不再热烈愉悦，而是宛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可怖。
　　奔跑声、碰撞声、尖叫声此起彼伏。萧子野一瞬间分不清自己在现实还是幻境。
　　他大概太想他哥。

　　然后他真的看见了很像闻钰的人。
　　明明大脑被酒精包裹，连视线清晰都困难。他就是发现了一个长得很像闻钰的人，他朝他走来，被那人拥在了怀里。

　　那人呼吸声太重，烫得他头疼。
　　他又舍不得撒手。

　　***
　　萧子野再次睁开眼时，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被送回了家，柔软的被子裹紧全身，不漏一丝缝隙。

　　房间内寂静无声，唯有他一人。
　　萧子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隔天下午两点多。他几乎没有昨日怎么回家的记忆，那个模糊而熟悉的身影仍旧在脑海中徘徊。

　　但他无比确认那人就是他哥。

　　他想见闻钰。
　　急切地想要见到他。

　　萧子野几乎冲下了床，宿醉的眩晕在脚尖着地的那一刻开始在脑中盘旋，腿脚不受控制，他摔了下来。
　　他用力摇晃敲击大脑，快速恢复眼前的视线，疼痛被抛在脑后。

　　他站在闻钰的房门前，不知为何，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身体朝后倒去，瘫坐在独属于他一人的椅子上。
　　呼吸急促——他对闻钰有太多的问题了。

　　他努力站起身，似乎全身血脉汇聚于心脏，突然不顾一切的敲门，像是要把这个房子都震碎。
　　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哥，你在里面吗？”他压着声音呼唤，“哥，我胃疼，你给煮醒酒汤！哥！”
　　整个别墅回荡起他的喊声，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寂静。

　　萧子野忍不住地按把手，发现闻钰把门锁死了。
　　他哥的房间窗户是封死的落地窗，他连投机取巧的机会都没有。

　　他回房间找手机，铃声先他一步想起。
　　是江铭凯的电话。

　　他烦躁接起，“江铭凯，你看到我哥了吗？”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萧子野觉得江铭凯是想骂人，说出的话果然语气很冲，“你哥，你来问我？你是不是喝得把脑子喝没了！”

　　“哦，那挂了。”萧子野语气瞬间淡化，随性散漫带着颓废。
　　江铭凯无语地发出声音，“老子打电话关心你真是有病。昨晚不知道哪个omega突然发情期，信息素把整个酒吧的人都搞疯了。”

　　萧子野眉头皱紧，“我哥昨天是不是去酒吧了？”

　　“对啊。”江铭凯语气烦躁得不行，“我听到消息，易感期打了针抑制剂就开车往酒吧赶。没想到我刚到就看到你哥把你抱出来，不知道的以为你是omega，他来英雄救美呢。”
　　“我看到你自己喝的脸颊通红，他也被信息素弄得……”

　　“我哥怎么了？”

　　江铭凯没有继续说下去，反问道：“你哥现在不在家？”

　　“他房间门锁了，但没声音从他房里传来，应该是不在家。”萧子野稍微清醒了一点，“他昨晚状态很不好吗？”

　　江铭凯一点也不想回忆。
　　他之前只觉得闻钰表里不一，现在发现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被omega发情期勾的红色信息素乱窜，瞳孔完全被红色包裹，像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还能控制发疯的信息只在萧子野身边徘徊，却始终不往前一步。
　　在疯狂中保留了对萧子野唯一的理智。

　　而他万万没想到……
　　闻钰对萧子野居然是那样的感情！

　　江铭凯继续反问：“你问我信息素是不是会变成实体，是你哥的信息素在你面前变成实体了吗？”

　　这回换萧子野不说话了，反应过来快速否认道：“不是。”
　　江铭凯嗤笑，“我懒得管你。”
　　“只是给你个警告，现在千万不要去找闻钰。你在的话，他反而会更痛苦。”
　　“你不是见过易感期的Alpha嘛……”

　　萧子野把电话挂了，像个没骨头的虾瘫软在他的床边。
　　看着空荡荡的两人聊天记录发呆，他大概还是没有清醒。

　　野：【哥，我有点想你】
　　发完这条消息，他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把自己的头完全埋了起来。鼻尖没来由的一酸，可他不想哭。

　　闭上眼，没过多久又睁开。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和他哥红色的眼睛。
　　右手不受控制地打开手机，聊天框还是只有他一人绿油油一片，那头杳无音信。他又不敢给他哥打电话，或许他也知道闻钰不会接。
　　就像江铭凯所说，他反而会让闻钰痛苦。

　　闻钰是坏蛋！超级无敌大坏蛋！
　　他气愤地想着，撇嘴又不知道骂些什么，继续给他哥发消息。

　　野：【我喝醉了，头好晕，回来给我做醒酒汤】
　　野：【昨天是不是你把我带回家的，你都没给我换衣服，我穿着脏衣服睡了一晚上，臭死了】
　　野：【我的白色颜料用完了，你回来的时候记得给我买】
　　……
　　野：【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家？】

　　他盯着聊天框，不清楚时间的流逝，只觉得好像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了，春秋冬夏轮转，他在被子里快要窒息，他哥还是没回一条消息。
　　他打出【坏蛋闻钰】，又完全删除，翻看起冗长的聊天框。

　　最后还是只留下一句：【我在家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