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中心]这个系统大有问题》归零再生

1、第一章

　　通宵后的清晨总是让人无比困顿，高木涉有气无力地拖动着麻木地身体走在人迹寥寥的商业街上，忍不住发出一声长长的哈欠。

　　“这么没精神可不行，”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身侧体型高大，面容刚毅的男人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意，“年轻人还是需要多锻炼啊！”明明是和高木一起执行的埋伏盯梢任务，他却仍是一副精神旺盛，活力满满的模样。

　　“我当然还不能和伊达前辈相比了。”高木表情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中却有些隐隐的高兴。

　　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平时一向爽朗乐观的前辈这几天总是不时流露出忧郁惆怅的悲伤神色，虽然他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但也没有逃过因为崇拜所以十分关注他的高木的眼睛。

　　「不管怎样，前辈能振作起来就好」

　　并未察觉后辈关心的伊达航满怀鼓励意味地揽了揽高木的肩膀，“对自己有点自信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我们可是wataru兄弟。”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借此来缓和睡眠缺失导致的疲倦，一直走到人行道的路口时，伊达航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向胸口掏去——他向来习惯放置记事本的地方，“说起来，啊……”

　　一时不慎，记事本竟然从指缝间擦过，掉落在地。

　　片刻的惊讶后，伊达航本能地弯腰想要将之捡起。

　　对二人来说，这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再寻常不过的一次举动。

　　然而放松的精神与劳累的身体，两相叠加之下，那辆来势汹汹的货车便成了择人欲噬的猛兽，顷刻之间便来到了连头都还不及抬起的伊达航身前。

　　锋利的獠牙降落未落，血色弥散的前一秒，事故中心的男人忽觉脚底一滑——相当诡异的一种触感，一瞬间伊达航只觉他的鞋子与地面相触的地方仿佛失去了摩擦力，整个身子不得不以极为扭曲的姿势向前滑出了好几米。

　　到底是什么东西……

　　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在努力扭着头，想看清楚自己究竟踩到了什么，惊鸿一瞥间只确定那是一抹相当艳丽的黄。

　　香蕉皮？

　　不至于吧？

　　完全失控的身体重重撞上了道路另一旁的防护栏，眼前一黑的同时，高木惊恐到尖锐变形的惨叫这才姗姗来迟。

　　“伊、伊达前辈！！！”

　　在高木视角中，英明神武的伊达前辈在惨烈车祸即将到来的刹那，身姿矫健（？）地腾空（？）跃起，虽然后续稍显狼狈，可总归是死里逃生，如此强大的自救能力，不愧是传说中杀不死的男人。

　　“还在发什么呆。”

　　嘶着冷气搓揉着估计已经撞出青紫的腰腹，伊达航脚步踉跄地走回来，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眼还没回过神的高木涉，“赶快去指挥一下交通还有报警和通知医护人员。”

　　虽然他本人因为某种暂时还不明白的原因躲过一劫，但是那辆失控的货车就没有这么好运了，它以极快的速度径自撞上了道路旁矗立着的电线杆，驾驶室下凹，散发出了淡淡的硝烟，司机本人生死不知。

　　万幸的是时间尚早，街上还没有太多的行人，不至于酿成更大的惨剧。

　　即便如此，刹车声，喇叭声，以及在场目击者的讨论声依然打破了数分钟前的平静，现场陷入了一片令人烦躁的喧嚣。

　　这出闹剧上演时，着急上班，只想当个路过群众的女性白领绕着人群的边沿走过，一时不慎碰倒了一个同样站在角落的戴着帽子的孩子。

　　“对不起，小朋友，你没事吧？”

　　自知闯祸的女子连忙俯身将孩子搀扶起来，看清对方模样的她顿时意识到事情不对。

　　蓝色的鸭舌帽之下是一张极为秀气可爱的脸庞，特别是那一双宛如晴空的湛蓝眼眸，工笔描绘般弧度上扬的纤长眼尾，足以让任何人在初见时印象深刻。

　　然而此时，这个孩子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目光发直，颤抖的嘴唇没有丝毫血色，甚至隐隐有些发紫，被她搀扶着的肩膀更是僵硬得犹如石头一般，即使没有多少医学常识，女子也知晓对方的身体肯定是出了问题。

　　“不要怕！”从路人的交谈中得知前面不远刚刚发生一起车祸的她一边柔声安抚着情绪不对的孩童，一边想要施力将他抱起，“姐姐这就带你去找医生。”

　　反正车祸了肯定会来救护车，顺便让急救医生帮忙瞧一瞧这孩子情况也不会耽误事。

　　“……不，不用。”

　　稚嫩绵软的孩童声线从她的肩颈处传来，被女子抱着的孩子像是回魂一般，黯淡的眼眸之中出现了柔和的亮光，他数次开合嘴唇，方才艰难挤出几个夹杂气音的简短字节，久远又熟悉的体验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

　　“被吓到，不用，医生。”

　　又试了几次，发现这种状态下实在没法说出一句完整话语的孩子无奈宣布放弃，夹杂着手势动作和几个简单词语作为辅助，总算让热心的女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回忆起刚才所见的画面，女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那种仿佛下一秒呼吸停止也不奇怪的状态，真的是单纯的惊吓能造成的？就算是，那又是因为什么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在思忖之中本能放松了手上的力气，敏感意识到这一点的孩子后撤几步，成功地从女子的怀抱中挣脱开来。

　　“谢谢，姐姐。”

　　朝着女子微微躬身表示感谢后，孩子仗着自己娇小的身形，很快挤入人群的缝隙，消失不见。

　　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跑远的白领丽人徒劳地伸了伸手，“哎，这都什么事啊……”本来还有些担心的她在低头瞥见腕上的手表时，表情一僵，“完蛋，绝对要迟到了！”

　　行色匆匆离开的她很快就把这一日的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

　　「虽然我们是需要剧情人物被扭转的命运之力来修复破损的系统……」

　　脑海中响起的分明是无机质的机械音，但男孩还是能从中听到几分瑟瑟发抖的恐惧感。

　　「但是这么贸然地改变也是很危险的，差一点点你就又要死了，诸伏景光」

　　缓缓停下脚步的男孩垂下眼帘，意识空间里响起的声音虽然还带着稚气，却十分平淡而坚定。

　　「要我为了所谓的复活而眼睁睁地看着班长出事，那诸伏景光才是真的死了」

　　诸伏景光，若是借由这个名字进行调查，明面上只能得到诸如这是一个幼年时因为一起案件父母双亡，之后寄住于东京的亲戚家中，因为有一名身为刑.警的优秀哥哥作为榜样，所以后来同样就读警.校成为警.察，但在毕业后只从事了很短暂的一段职业生涯便辞去了职务，从此下落不明的无业游民一类的消息。

　　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诸伏景光名义上的辞职，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却是以日本公安的身份，化名绿川辰，潜入进一个人员庞大，势力盘根错节的国际犯罪组织。

　　并于三年前的12月7日，由于卧底身份暴露，自杀身亡。

　　下意识地揪紧胸口，印花连帽衫上的白色猫咪被扯得变了形。在班长避开货车，滑向街道另一边，顺利逃过死劫的那一瞬间，诸伏景光方才意识到，一直被系统挂在嘴边，忌惮万分的「世界意志」，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像是天幕之上突然睁开了一双眼睛，冰冷无情，淡漠审视着命运长河上意外惊起的涟漪，并不带有丝毫的恶意，在其他所有人无知无觉的时候，只有暴露在这「视线」之下的诸伏景光，经历了一段短暂却恍若炼狱般的酷刑。

　　他的身体像是被置于刀山针林之中，意识清醒地体验被片片切割，糜碎，分解成最纯粹基础的信息流以方便读取的感觉，即使时间短促，带来的痛苦却足以让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发狂失态。如果不是系统最后勉强覆盖在他身上的那一道薄膜，想来此时他早就已经不复存在……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魂飞魄散」？

　　还在苦口婆心絮叨着希望宿主以后能够谨慎行事的系统自然不晓得他劝诫的对象目前正神游天外，自觉这次教训足够惨痛的它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富贵险中求，这次的行动虽然凶险，但是回报也是很丰厚的」

　　「这么看来，这位伊达航，虽然是剧情人物，但在原本的世界线上，并没有太过深重的牵扯，所以他的生死虽然会引起世界意志的关注，但不会过于深究」

　　「不然就算是最后那个防护罩，也保护不了你」

　　「我来算算哈，除掉防护罩的消耗……」

　　诸伏景光仿佛听到了系统噼里啪啦按动计算机的声音。

　　「分配一下命运之力，先修复2%的系统功能，再修复2%的宿主原身，再再完善2%宿主现在的义骸」

　　「暂时先不要修复我的原身和义骸，把命运之力全部用在修复系统上面」

　　「？」

　　像是卡壳了一下，随即系统似是不可置信的声音响彻意识空间，「宿主请尊重我作为连续十五届良心系统金牌榜前十的立场，我可不是传说中为了任务，视合作者为消耗品的恶劣系统，win—win才是我为统处事的首要原则！」

　　「我又不是让你放弃治疗」

　　诸伏景光的声音温和且无辜，谆谆道来，平白给人一种信任感。

　　「只是以系统你目前的情况，根本无法做到定位剧情人物，如此也就无从获得命运之力，恶性循环下去，我的身体同样永远也好不了。反正现在在你的保护下，他能一直维持在将死未死的状态，倒不如把这次机缘巧合获得的力量全部用在你身上，如果能修复好定位功能，以后不是更方便获得命运之力来复活我吗？」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想了想没发现什么不对的系统在意识空间里滚了一圈。

　　「那原身先不修复可以，但是义骸的功能必须要改善一下」

　　「我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因为能量严重不足所以不得不把宿主的灵魂放在这么劣质的义骸里已经让我很羞愧了，好不容易有点能量入袋，不趁这个机会改善一下宿主的居住条件我会很难过的QAQ」

　　从机械音中听出自己要是再不答应，对方很可能会捏着这一把腔调在他耳边嘤嘤一下午的诸伏景光揉揉眉心。

　　「好的，但是要增添什么功能由我来决定」

　　「没问题～」

　　当初自己因为被突然袭击，受创严重而落入这个世界，为了瞒过世界意志更是几乎掏空了本就贫瘠的库存。

　　天知道它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一个适合契约的宿主，结果下一刻就看到他义无反顾朝着自己心脏开.枪自戕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至于后续，当然就是神通广大的系统大人抠唆出仅存的那一点点家底，好歹是吊住了人的性命，但也是止于此了，指望这幅离开系统能力滋养马上就会衰竭而死的身体能去完成什么任务简直是白日做梦。

　　为此它不得不把宿主的灵魂先从受创严重的身体里取出来，也因此，本就险些随身体一起消逝的灵魂更是修养了将近三年才恢复了意识。

　　为了让宿主的灵魂有个居所，系统拿出了之前世界里为了讨好有毛绒控的宿主而给自己准备的猫咪义骸，用为数不多的素材拼拼剪剪捏出了一个大约六岁模样的小男孩身体。

　　想也明白，原本只是猫咪大小的义骸，要放大到六岁男孩的身体，过程中为了节省材料得舍弃多少功能——简单来说，基础五觉里只剩下视觉，触觉，听觉，运动能力也仅限正常行走，跑跳都不容易，其他更是一片空白。

　　把一个正常的灵魂困锁在这样残缺的身体里，时间一长，连灵魂都会受到损伤。

　　不能修复好宿主的身体已经很糗了，要是再把宿主的灵魂损坏了，以后它还怎么在系统界混，等着被人笑死吗？

　　「2%的完善虽然不多，但是基础五觉里的的嗅觉和味觉也能稍微恢复一点点……或者放在运动能力上也行，就跑了刚才那一小段路你都很辛苦吧」

　　「嗅觉和味觉不着急，运动功能提升一下，还有，」诸伏景光的语气顿了顿，低头看向掌心上几道十分明显却没有丝毫血迹渗出的伤口。这是他先前被世界意志扫过，灵魂近乎失去意识的痛苦下在义骸上留下的创伤，幸亏他还残留的些许本能控制住了，没有咬破更加明显的嘴唇，不然很可能会被那位热心肠的女子瞧出破绽，「血液，不用全身的，保证伤口处能流出来就可以」

　　他现在的身体基本就是一个空壳，也因此他绝对不能近距离接触医生或者接受体检。

　　提出修复的要求之后，系统便兴致勃勃地开始了它的工程，诸伏景光知道在这个时候对方是没时间回应他的，于是他低下头，放任自己陷入难以自控的后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