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幽冥之主 ...
-
“她怎么还没醒?”
“这位姑娘遭逢大悲,心绪起伏,暂时昏睡,吃了药便会醒来的。”
“快些。”
......
扶清雪感受着舌尖的苦意,手指动了动,睁开眼。
“帝姬。”一个身穿玄衣的俊美男人冷冷地唤她。
“......公仪谨?”她嗫喏着,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下颌被骤然掐住,男人的脸凑了过来:“在孤的地盘?还敢乱喊别人的名字?”
这里是......幽冥。
扶清雪捏着指尖,扬起一抹僵硬的笑:“我、我只是随意说的。”
她甚至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位幽冥之主。
这位与公仪谨相貌极其相似、近乎一模一样的人。
心魔劫里的一切令她感到匪夷所思,难以招架,先是承天王,再是这位脾气不太好的幽冥之主,他们的相貌,都与她所认识的人很像。
“嗯?”男人捏着她下颌的手未松开,反而凑到她面前,很近,额间相贴,吐息冷峻。
“据孤所知,帝姬的未婚夫——那位承天王,也不叫这个名字吧?”
“你在唤谁?”
扶清雪满心疲惫,微微垂下眼:“我真的只是随意一说......”
“好吧,孤怜你,不问了。”他拿了一枚圆滚滚的药丸放到她唇边:“张嘴。”
扶清雪往后仰着身子,略避开些,满怀警惕:“这是什么药?”
男人不耐地揽过她,干脆利落地把药丸塞进她口中。
苦涩的药味弥漫开来,经脉内的不适感当即消散,一些陈年旧伤也被治愈。
“多谢。”她低低地道了一声。
“帝姬与孤,倒是生分了。”
“我,我岂敢与您......”扶清雪犹豫着,实在不知如何开口。
那位女仙说她曾于此人有恩,可......自己毫无记忆啊。
是什么样的恩情?
据她观察,帝姬身份尊贵备受宠爱,怎么会与眼前的幽冥之主有了联系?
救命之恩吗?
“帝姬,怎么不像从前一样叫孤?孤的名字还是你起的呢。”
扶清雪瑟缩了一下,心中更是无奈。
“抱歉。”
“帝姬,孤不喜欢你番模样。”男子起身,玄色衣袍长长地拖在身后,他负着手出门,身影消失在扶清雪眼中。
她猛地想起女仙对她的叮嘱。
天域出事,需要此人庇护。
不然她身为帝姬,不知敌人在何处,贸然离开,恐是死路一条。
扶清雪连忙掀开被子下床,沿着刚刚的路跑过去,地砖冰凉,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
男人发现了她,皱起眉转过头,语气带着薄怒:“为什么不穿鞋?”
他回身一把将扶清雪抱起,宽大袖摆挡住她半边身子,回到暖融融的屋内。
“你不要走!”
男人蹲下身,手掌捂住扶清雪双足,闻言抬头看她,冷眸中流露一丝诧异。
“你说......不想孤走?”
扶清雪咬咬牙,回想着哄骗公仪谨的那些话术:“嗯......你别走,在这陪陪我吧。”
男人盯着她,嘴角勾起,捏着她的脚踝塞回被子里。
“叫孤的名字吧。”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扶清雪眨了下眼,默默凝着他。
男人坐上她的床榻,伸手拥着扶清雪的肩头,面色温和不少:“孤的名字,是帝姬当年亲自起的。”
“芙蕖。”
芙蕖?
“她”,这位帝姬,会给一个男人取如此柔美的名字吗?
似乎更适合一位女仙。
扶清雪顺从地轻唤:“芙蕖,别走......你知道的,我一个人待着,会害怕。”
指尖揪住芙蕖袖摆的一角,不愿放开。
她的心魔劫或许出了差错,没有需要克服的诱惑,没有无边无际的强敌,而是很久以前,一位天域帝姬的人生经历。
而这位帝姬,与扶清雪有关。
“好了好了。”男人眉眼松动,看着他袖摆上的细白指尖,似是有些无奈,“孤不走,就在这坐着,守着你,你身上有伤,睡一会吧。”
“芙蕖。”
“嗯?”他掖好被角,漫不经心地应着。
“我们、我们是如何——”
话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急报:“主上!”
芙蕖倏然起身,刚要离开又回头安抚她:“屋里头安全得很,不会有人伤害到帝姬的。”
他刺破指尖,弹出一滴血珠飞入扶清雪额间:“这里有孤一式绝招法术,若真有危险,也能撑到孤回来。”
说完,芙蕖手中化出一柄赤色长剑,闪身消失。
扶清雪的内心愈发不安,这个心魔劫,究竟要如何才能破开?难道要一直这样被动吗?
她抚摸了一下额间的那滴血,触手温热,隐藏着属于幽冥之主的无穷力量。
芙蕖告诉她屋里很安全,不允她乱走动,可是待着这里,又该如何破局?
天空渐渐昏暗,直至归于长夜。
芙蕖没有回来。
扶清雪在屋内摸索了一圈,找到了一堆写满“芙蕖”二字的破旧纸张,字迹歪歪扭扭,仿佛是不通文墨的幼童学习写字一般。
写到最后,总算端正了不少。
这是芙蕖年少时练的字吗?
她又在书架上的一个匣子里,找到了一张被认认真真收藏起来的纸,上面仍是“芙蕖”二字,不过飘逸秀美,只是这个字迹......似乎有些眼熟。
扶清雪感到一丝异常,提起笔,在一张崭新的纸上,重新写了这两个字。
芙蕖。
随即举起来两相比对。
果然......如她所料。
眩晕夹杂着不安占据了心头,她是谁,天域帝姬又是谁。
她们......是同一人吗?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字迹,甚至身边的那两个男人,也与公仪谨和微生昀一模一样。
芙蕖和承天王又是谁?
屋外一片冷寂,甚至连一声鸟鸣也听不见,扶清雪站在门边,细细思考对策。
幽冥在魔界忘川之下,称得上死气沉沉,生灵很少能靠近此地,那位女仙却叫她绝不要离开。
是因为离开幽冥......便会被仇人发觉吗?
无忧剑不知去了何处,扶清雪感应不到它的存在,身为剑修,手中无剑,更是难安。
一夜过去,芙蕖没有回来。
扶清雪按下心中的万般情绪,回到桌前缓缓习字静心。
就在她默写到第十张心法时,那个高大的玄衣身影终于出现在屋内,携满身血气,眉眼憔悴。
“帝姬。”他走到扶清雪身后,长臂揽住她的腰肢,将下颌搭在她肩头。
“帝姬的字,一如往日娟秀。”他闷闷咳了几下,嘴角忽地溢出一抹血痕来。
“芙蕖!”
“没事。”他低低喘了一声,抱着扶清雪在椅子上坐下。
扶清雪看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色,微微蹙眉:“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叫你的属下进来,还有药,我记得你之前给我吃了一枚灵药,效果极好——”
芙蕖靠着她肩头,哑着嗓子道:“只此一枚。”
天地间仅有一枚的灵药,居然被她随意吃下了?
扶清雪连忙起身,要去屋外唤人,却被芙蕖紧紧搂着,压在胸前。
“孤真的没事,帝姬别担心。”
“那你为何这样虚弱?”
“打打杀杀的,总会受些小伤,养养就好了......不过你关心孤,这伤受得也算不亏了。”芙蕖的眸中是她读不懂的哀色。
“这么多年,帝姬,我在幽冥仰望着你......”他又咳出一口血沫,“不过这次,是你自己来到我身边的......我怎么会轻易死去呢?我怎么舍得......”
扶清雪张了张口,最终选择静静听他诉说。
凉风伴着雨丝卷进屋内,带来潮湿的味道,芙蕖抬手,张开一道屏障。
“天域没有雨,这算孤初次与帝姬一起听雨呢。”芙蕖擦干净嘴角的鲜血,又捏了清尘诀,领口和衣袖上的血迹也瞬间消失。
他牵起扶清雪的手,走到窗边。
“幽冥总是又冷却又昏暗,远远比不上天域华美......但是帝姬,孤会保护好你的,会尽力将幽冥变得温暖漂亮,种你喜欢的花,盖你喜欢的宫殿。”芙蕖低下头,郑重向她承诺。
“所以......”
他的长睫轻颤,声音很轻:“你能不能......”
“不要走。”
灵智未开之时,它处于一片混沌之中,一日,忽然有一抹温柔的气息将它带出,自此它远离从前的一切,开启新生。
天域极其适合韵养生灵,它很快便可以“看见”、“听见”周围的一切,知道了那一抹温柔的气息,属于尊贵的天域帝姬。
它与帝姬相伴了一年又一年。
这似乎对于神族来说,不过短暂的眨眼一瞬,对于它来说,却是无比漫长。
幸而这漫长的时光,珍贵又美好,令它铭记于心。
它知道帝姬练剑时了伤会悄悄躲起来,不愿别人看见,知道帝姬和帝君偶尔会闹别扭,但隔一日就被哄好了,知道帝姬和东极的一位女仙关系亲密。
知道帝姬......有了未婚夫。
一代战神,承天王,白发银眸,神力非凡,战功赫赫。
都说他们二人十分相衬,帝姬天真美丽,承天王英俊强大。
可是......他有一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