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瞎，但有龙爱》远寄

9、滴答，滴答

　　三样东西？

　　姜黄眸子不安的颤动着，踌躇着，目光在甬道暗处逡巡。

　　不知龙五看没看到她身后的钥匙和青珠？如果没看到，她现在回头假装选东西趁机把它们带上，再另选三样，能不能逃过龙五远在高处的眼睛？

　　龙五的催促还盘旋在她头顶：“赶紧选！”，像是无端端又推了她一把，推得她心跳怦怦的。

　　主要还是“十八”两个字太抓她的心挠她的肝了，就像一个故事，只听了上半部分，卡在关键处，叫人不上不下的，浑身难受。

　　她偷眼望向高处，那里虽能俯瞰全局，但甬道里忽明忽暗的光影成了她搞小动作的天然屏障。

　　要不要赌一把？

　　姜黄想起壁画中那位佩着铜钥匙的龙官，悬而未决的牵连像根刺扎在心头。

　　于是她脚尖悄然勾动，将藏在麦垛后的钥匙与珠子扫进阴影里，弯腰佯装整理裤脚的瞬间，摸了一把，迅速将物件塞进袜筒。

　　根本来不及思考那小赤蛇会不会恼怒咬她，站起身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我选镰刀、猪哼哼和......”她瞥见鸡傀儡正用翅膀尖指着它自己，吞了口口水，“鸡咕咕！”

　　“可笑，竟然还给试炼傀儡起上你的专属名了。”龙五的嗤笑从上风口传来，“那你倒是带着你的‘宠物’快进去继续试炼吧。”

　　姜黄依言走下石阶，“轰！”，石阶远处升起明火，连成两道断断续续的火线，将石阶夹在中间，尽头升起一平台。

　　头顶盖板就借着这声响，不知何时已经合拢。姜黄站在石阶上不敢再往前走。

　　说实话，傀儡麦田里她费时费力恶斗尸傀，最简单不费功夫的通关之路，竟然被她直接忽略，别的也许她还是没学会，但先观察是一定学到了骨髓里。

　　再不肯吃不省力的亏了。

　　石阶尽头，火光摇曳，普普通通一介四方台，至少肉眼看过去，上面空无一物。

　　“没什么可担心的嘛......”她小声嘀咕。

　　刚要往下走，脚踝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鸡傀儡正用喙尖轻啄她脚踝那处藏了钥匙的袜口。

　　姜黄谨慎地朝头顶盖板处打量，再三确认，龙五应是没在监视她，这才低声问鸡傀儡：“你是想告诉我，这钥匙，这青珠，在这儿有用么？”

　　她心里刚还有些奇怪，一路走下来，小赤蛇怎么安安静静呆在她袜筒里，连鸡傀儡现在这样折腾，它都一动不动？

　　听她发问，鸡傀儡啄得更急了，像是在回应她，只是喙始终是铁制的，一不小心就扎穿她的布袜，在她脚踝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嘶，轻点！”她弯腰想赶开鸡傀儡，却发现鸡傀儡铁喙上，她的血凝成微微细小的血珠，啪嗒滴在石阶上，凝而不散，不知哪儿来的风一吹，送这血珠慢慢滚向平台方向。

　　猪傀儡不知何时已溜到平台下方，正用鼻子拼命拱着石板，还真被它拱出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这滴微小的血珠顺着猪傀儡拱开的石板缝隙，滴溜溜地滑入缝隙深处！

　　可别出什么乱子，她再无暇顾及思考小赤蛇的安危，“哎！”姜黄刚要大声制止猪傀儡，想起教训，又转而捂住了嘴巴。

　　微不可闻的机括声响起，姜黄浑身绷紧，看吧，简直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但，这次出现的不是尸傀——平台中央缓缓升起三根盘龙铜柱。

　　姜黄屏住呼吸，不知过了多久，三根铜柱无异样，整个空间也没有任何异动。

　　鸡傀儡放弃继续啄她，振翅跃上中央那根铜柱，铁爪与铜柱搭抠、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回来啊，别搞了！”姜黄心里暗暗叫苦，这一个两个的，还是不是她选出来的通关小帮手了，怎么这么不听指挥！

　　鸡傀儡依然不理她，开始疯狂啄击柱顶。

　　啧，她开始后悔选鸡傀儡和猪傀儡了。

　　钥匙上的小赤蛇听了声响，却在这时有了动静，鸡傀儡每啄一下，它就在姜黄袜子里不安的咕蛹一下。

　　“怎么你也来添乱？”这导致姜黄不得不将钥匙和青珠从袜筒里掏了出来，拿在手上。

　　鸡傀儡一看她手里的东西，啄得更卖力了，没多久，铜柱就从中间绽开成花，“咔，咔咔，咔咔咔”的铜花瓣次第绽放声，一声接一声，露出隐藏其中的凹槽。

　　小赤蛇在姜黄手中弓起上半身，“嘶嘶”呲牙朝着铜花柱吐着危险的信子。

　　石阶本就不长，再有几步就能到达平台边，姜黄看猪傀儡在上面肆意溜达拱地也没发生什么状况，索性也走到了边上，细细观察铜柱上绽放的花型凹槽。

　　每个凹槽底部都不太一样，形状么，鸡傀儡啄啄她的手背。

　　这下她倒是明明白白看清楚了，也懂了鸡傀儡的意思，毕竟左边是钥匙的形状，中间恰好能容纳圆珠，右边则蜿蜒成蛇形浅槽。

　　“哦，原来小赤蛇你是高兴，要回来住单间的呀！”她试探着将青铜钥匙嵌入左槽，完美贴合。青珠摸着滚入中槽，严丝合缝。

　　两件物品都乖乖的，只是这小赤蛇,有点难哄，抗拒着不肯归位。

　　“去呀，回你的老去处了。”姜黄以食指尖戳戳小赤蛇，“原来这第二个试炼这么简单，就是把你们安全送回家啊。”

　　蛇身紧紧缠绕着姜黄的手指，在她指尖游来游去，就是不肯离去。

　　“怎么了你这是？近乡情怯？”姜黄想要摸摸它的头，安抚它的情绪。

　　适才一直温顺的小赤蛇，却照着她指腹来了那么一口。

　　“哎哟！”姜黄握紧手指下半部分，“你不会有毒吧？”

　　小赤蛇含着她指尖血的腥甜，这才心满意足游进了右手浅槽，又吐出了这口血，眠在其中。

　　当它卧好，三件物品归位的瞬间，姜黄脚下的石板突然倾斜！她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下意识伸手想攀住铜柱，五指刚够到铜柱边缘，根本来不及使力握紧，整个人就栽进轰然裂开的地洞里。

　　失重坠落的刹那，她听见龙五的惊惶喊声被石板闭合声生生截断。

　　黑暗。

　　比井底更浓稠的黑暗，一丝光亮都没有。

　　姜黄摔在潮湿的地面上，一路下坠，指尖、掌心、膝头蹭过的墙壁布满滑腻苔藓，鼻端也萦绕着铁锈与腐木混合的怪味。

　　这是什么地方？

　　她试着呼唤，“有人吗？鸡咕咕，哼哼猪，你们能听到吗？可不可以在上面帮我打开暗门？”回应她的只有远处滴水声。

　　“五龙官？你在上面吗？能不能开开门？”连最不可能对她伸出援手的人，她都卑微喊到了。

　　没有任何回应，可见她掉下来之深，是龙五预判之外的。

　　难受，早知道她就不那么义气用事挑战大高个了，至少还能先低调的苟到龙官考试阶段。

　　如今这情形看起来，龙五还不知要到何时才能找到路来救她，颇有点生死难料的意味。

　　先自救吧，反正孤儿姜黄已经习惯了。

　　上下摸索中，“当啷”踢到个硬物，姜黄蹲下身探了探，竟然是那把镰刀——下落时居然一起掉下来了。

　　有了镰刀至少有了一点点底气，不需要用手和脚去危险探路探物了。

　　刀身贴着石壁面划拉一圈，探着像是个圆形的空间，地方不算大？她刚想着，突然“咔”地，镰刀卡进某道缝隙。

　　“嗯？”姜黄拔出刀背敲了敲，墙应该是实心的，那这缝隙......她俯身贴近探查，指腹拂过，怎么有这么多道缝隙？

　　有横有直，长短不一，镰刀应该就是卡在这些深深的痕迹其中的一道里，这些凸凹不平的痕迹，像是......某种利爪留下的字迹？

　　因为某些机缘巧合，姜黄也算是学过一些字，否则，也进不了初训营。

　　“左......七步，生，门。”她摸了好几遍，确定是这几个字。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有试炼者之前也掉下来过，还凿了字，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后来者如何破局？真的有这么好心么？

　　应该有，毕竟是试炼之地，突发情况有，但大致的安全总要保证吧？如果这字带来了不好的后果，早就被龙官们清除了吧？

　　龙五也是没想到她能集齐东西掉下来，所以也是不想破坏试炼之地，才没有及时砸开暗道追下来吧？姜黄想。

　　“试炼之地”嘛，不试怎么起到锻炼的目的呢？

　　她摸索着向左挪动，“一，二......七，”数到第七步，膝盖撞上什么，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摔，磕到眼前直冒金星。

　　镰刀！镰刀不能掉！她死死攥住镰刀。

　　“没事没事。”缓过那阵痛，她以镰刀敲了敲撞倒她的地方，又伸长手往外敲了敲，镰刀下声音沉闷，“应该是个台阶，不怕不怕。”

　　出乎意外，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台阶，就是平台再往下一层的正确道路，估计还真的有生门？

　　她内心狂谢前人，十分乐观，但苦于视线受阻，只能矮下身手脚并用，爬上第一级台阶。

　　正当她庆幸找到生路时，“谁！”她身后突然传来鳞片摩擦的沙沙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某种令人毛骨悚然湿漉漉的滴水声。

　　姜黄猛地转身，镰刀向后横扫，却只划到空气。滴答，滴答，滴水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