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真菌感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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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在后台无声运行，如同在泥沼中艰难跋涉。
佩伦之眼与莫科什构筑的联邦网络壁垒坚不可摧。
但在那瞬间被突破又瞬间被抹除的夹缝里，或许……或许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痕迹被忽略了？
时间在焦灼中一帧一帧碾过。
窗外，14区的边界防护罩发出幽蓝的光芒，他们已经驶入了跨区域高速通道。
章叙几乎要放弃了，她有点惋惜，自己当年学了文，没机会在大学怒而转码。
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数据包，在她的个人中心深层，被底层指令艰难地钩了出来。
它并非广告本身的内容，更像是广告被清除时产生的短暂回波。
数据包被迅速解析，没有具体的发送者ID，没有清晰的路径。
只有一个头像，竖着中指。
f.u.c.k！
无声的咒骂在她脑海中炸响。
它不是在嘲笑联邦的无能，而是在嘲笑她踏进陷阱。
如此无聊，如此欠揍，如此精准投放的恶意。全联邦只有一个！
伊利亚。
但她不能失态，面前是裴力和威胁响应局的其他人。
装甲车通过威胁响应局的特殊检测门禁，幽蓝的扫描光幕无声退去。车身微微一震，稳稳停住。
多莫沃伊，到了。
联邦时间刚好指过24点。
这座新型金属巨构体以一种近乎傲慢的反重力静滞姿态，锚定在1区的深渊之上。它是科技进化到近乎玄学阶段的产物，更是一种沉默的、带有压迫性的、拒绝被理解的终极精密体。
短短时日，章叙第二次来到多莫沃伊。
通过生物晶体融合阀门后，迎接他们的不再是那位名为维拉的研究员，而是几个机械员工。
每名机械员工一对一服务来客。
它们沉默地分流，贴近每位访客，动作流畅地将一枚权限标识为“高级”的银色徽记，吸附在他们的衣襟上。
几乎是同时，印着农业部金色麦穗徽章的专车，裹挟着高速通道残留的气流，堪堪停在旁边。
“生物信息扫描通过，联邦新闻发言中心驻农业部发言人章叙。您好，我是多莫沃伊151号机械专员。为确保您的物理与信息安全不受未授权操控，根据安全协议更新，我将全程为您提供伴随式防护。”
跟随在章叙身边的机械员工介绍了当前的服务。
因由便是伊利亚试图绕过联邦流程，私自处决章叙。
季家作为联邦寡头的魁首之一，虽然不能直接将代表其他寡头利益的伊利亚换掉，但可以改变多莫沃伊的流程，为章叙套上一层冰冷的机械护甲。
“请随我来，章叙女士。根据最新签署的《联邦生物孤岛安全协议》第七项的3.1子项，进入核心缓冲区前，需完成深度防范污染检查流程。此流程旨在隔绝任何未经授权的精神暗示、神经接口入侵及潜在数据载体污染。请配合我的引导。”151号的声音毫无波澜。
它流畅地转身，引导她走向一个与上次截然不同的入口通道。
通道内部不再是柔和的引导光带，取而代之的是密集交错的光束，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高频振荡的细微嗡鸣，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被过滤消毒。
而通道尽头是一排崭新的隔离单元。
151号停在其中一扇门前：“请进入隔离舱。检查将包括全身粒子扫描、神经电信号基线校准、意识流浅层冗余数据清理以及植入式设备的强制安全模式激活。过程约需十分钟，期间舱内环境将维持无菌正压状态，请保持放松姿态。”
联邦的项目基建非常迅速，寡头与议会成员都很乐意通过多莫沃伊这样的机构，保障自身的地位与绝对安全。
流程她很熟悉，但结果未必。
章叙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烦躁，迈步走了进去。
舱门在她身后无声合拢，发出沉闷的密封声。
柔和但无情的白光充斥视野，扫描光束像冰冷的触手拂过全身。
十分钟，在绝对的寂静和仪器单调的嗡鸣中被拉得无比漫长。
她闭上眼，伊利亚那个竖着中指的头像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有背景，有后台，当然更有肆无忌惮能力。他也许正兴高采烈地挑衅着季家，或者是其他寡头：“如何呢？又能怎？”
“检查完成。无污染迹象。安全协议激活确认。”151号的声音透过舱内通讯器响起。“现在，请前往指定会面区。根据扫描结果，您的队友柳德米拉、林橙、陈白河将被执行隔离程序。”
“隔离？”章叙皱了皱眉。
这个词在多莫沃伊，居然展露出不祥的沉重。
“根据《生物孤岛安全协议》补充条例8.7b，您的三位队友存在神经感染症状，需执行预防性隔离观察，直至风险等级评估完成。”151号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空间，“为消除任何潜在的污染残留风险，多莫沃伊安全委员会认为，您有必要亲自确认您队友的现状。”
舱门向两边滑开，151号如同银色的幽灵，无声贴回她身侧的位置。
“请随我来，章叙女士。”151号的语调毫无变化，径直向前滑行。
151号带她走了另一条加密通道，随后来到感染隔离科。这是多莫沃伊为数不多，作为医院对外收治病人的诊室。
映入眼帘的是三个并排的圆柱形观察室。
厚重的透明材质隔绝了内外，内部光线惨白刺眼，每个观察室门口都站着一个与151号型号相同、但编号不同的机械专员。
章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隔着那层透明的壁垒，她看到了她的队友。
柳德米拉、林橙、陈白河。
他们身上原本的作战服已被换下，统一穿着多莫沃伊提供的、毫无个性的深灰色连体制服，布料紧贴身体，勾勒出疲惫的轮廓。
他们坐在观察室中央冰冷的金属椅上，姿势都有些僵硬。
连体服后接入了众多再生陶瓷管道，如同婴儿的脐带，将他们与某个净化系统的母体连接在一起。
从表面看，他们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感染症状。柳德米拉甚至努力抬手，和她打了招呼。
“为防止感染扩散，多莫沃伊采取了隔离手段。您的队友暂无生命威胁，请不要担心。”
章叙问：“他们具体表现出什么症状？”
“症状具有隐蔽性，章叙女士。”151号回答，“初步检测显示，他们的神经突触间隙存在异常能量残留，与名为‘灰烬’的真菌次级代谢产物频谱高度吻合。这种残留物具有潜在的信息污染和神经干扰风险，可能成为未知入侵的跳板。《生物孤岛安全协议》要求对任何此类载体进行最高级别的隔离和净化。”
“灰烬？”章叙第一次听说这个名词。
她在海量信息中检索了真菌感染的症状表达，不由得眉心一跳。
这种真菌多以植物为宿主，从未显示其有跨物种感染人体的案例，更没有展示出神经寄生的能力。
她唯一能联想到的，只有谷咚。
作为人体与植物共生实验的造物，谷咚身上显露出真菌感染的症状，但那些症状与“灰烬”的症状并不相似。
更何况，在14区时候，柳德米拉、林橙与陈白河的防护服并未出现破损。
他们会从哪里接触到感染源？
为什么她没有被感染？
柳德米拉的表现看起来良好。而林橙低着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腿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陈白河的状态令人揪心。他身体却突然向前佝偻，双手用力抱住了头，肩膀剧烈起伏，像是在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
“陈白河！”章叙下意识地向前一步，手掌按在了冰凉的透明壁上。
她的三名队友互相看不见彼此的状态，她却能目睹所有痛苦。
“请保持距离，章叙女士。”151号平滑地滑到她与观察室之间，“目标陈白河生理指标出现短暂波动，净化系统正在介入调整。请勿干扰流程。”
“他看起来很痛苦！这恐怕不像轻微不适吧”章叙猛然回头。
和机器人生气没有用，但愤怒与无力还是席卷上来。
“神经净化过程伴随轻微不适感属于预期范围。”151号的解释毫无波澜，“系统正在中和‘灰烬’残留物引发的神经干扰信号。这种不适是排异反应的表征，表明净化正在生效。”
“多久？”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净化过程，需要多久？风险评估什么时候能完成？”
“净化周期取决于残留物浓度、个体神经免疫响应强度以及系统中和效率。当前预估基础周期为48至72标准时。风险评估将在净化过程取得阶段性成果，获得更稳定的神经图谱数据后进行，时间无法精确预估。”
72小时。
承受莫名的痛苦，在这样惨白的牢笼中。他们像是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我能和他们通话吗？”章叙问。
“基于安全协议对信息污染的严格防范，隔离期间禁止任何形式的非必要通讯。”151号断然拒绝，“您已完成了安全委员会要求的目视确认流程。现在，请随我离开隔离区。”
离开？把她带到这里，目睹了队友们的状态，然后告诉她“确认完毕，你可以走了”？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她心底升起。
章叙并不是一个愤青，也不会天天嚷嚷着要推翻所有寡头和资本。但此刻，她希望新巴别塔集团就此倒闭，他们的资产全部被清查，他们的所有人员面临联邦最高刑罚。
151号已经无声地滑向出口方向，等待着她的跟随。
它只负责执行指令，并不关心指令背后的人间悲喜。
他们并没有回到常规通道。
空气里的高频振荡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低沉、更厚重的能量脉动，仿佛整座巨构体的核心在脚下搏动。
他们逐渐走向多莫沃伊的最核心区域。
“我们现在去哪里？”章叙打破了沉默，声音在空旷的通道里显得有些突兀。
151号回答：“您将参与关于14区事件及后续生物安全风险的初步报告会。与会人员包括多莫沃伊安全委员会代表，威胁响应局高级专员裴力，以及议会特派观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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