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冬紫罗》美花彩

34、恶化

　　她到底还是跟上了孟衷的步伐。

　　他也没有走远。

　　两人在游乐园欢乐的海洋中，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小的气泡，与世隔绝。大家都在热热闹闹游玩，只有他们在“他跑，她追，他插翅难逃”。

　　他们都没有吃午饭，中途太饿的时候，他们还在同一个食物摊位上各自买了一个卷饼。补充体力后，就继续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一个怒气冲冲，又心有不忍，一个漫无目的，又愧疚难当。

　　不知不觉，天渐渐黑下来。

　　无意间，他们走到了摩天轮附近。

　　孟衷停下脚步，背对着冬紫罗，语气生硬：“喂，还坐不坐摩天轮啊！”

　　冬紫罗不语。

　　他继续说：“算我错了，以后你不想让我看的人和东西，我都不看。就算刘亦菲从我身边走过，我也坚决不看一眼，行不行？”

　　“······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错了，我嫉妒心太重，占有欲太强。其实你说得没错，觉得好看，看一眼又怎样？我偶尔在网上刷到一些男明星的照片，也会欣赏一下。但我又不可能喜欢陌生人，如果不了解这个人，他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道理我都明白的······可我对着你就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很小气，我想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吗？”

　　他终于转过身来，不是想象中生气的样子，五官扭曲，倒像是在憋笑。

　　冬紫罗奇怪地看着他，看得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了半天，他问：“请问，你是在对我表白吗？”

　　她被说中了心事，反而胆怯起来。她应该胆怯的，她吃过大胆与主动的亏。

　　人潮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烟花秀要开始了！”“快，我们快去那边看！”

　　“砰！”

　　第一束烟花绽放在夜空中。

　　孟衷向她伸出手：“还给我。项链。”

　　她把攥在手里一下午的首饰盒递给他。

　　夜幕中盛开了满屏的焰火，他取出盒中的项链，定了定心神，绕到她身后，耐心地为她戴上项链。

　　项链上的吊坠安静地伏在她的锁骨中间，冰冰凉凉的，可她整个人热热的。

　　戴好项链后，他把她掰转过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

　　“冬紫罗，我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几乎是生理反应一样，她抑制不住地喉头一哽，眼眶中涌出热泪来，心脏也一抽一抽地疼。

　　“我、我······愿意······”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她却说不清楚了。

　　看着冬紫罗这副样子，孟衷也心疼起来，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冬紫罗也紧紧地回抱住他，抱到骨头都硌得疼了。

　　原来，幸福到疼痛，疼痛到哭泣，是真的。

　　他们终于还是坐上了摩天轮。烟花秀还在持续，他们坐在同一边，冬紫罗把头靠在孟衷的肩上，手也拉着他的手，十分幸福地依偎在一起。

　　孟衷轻轻说：“以后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你也不用这么委屈自己吧！在一起后，我会好好控制我的情绪的。之前，也许是因为还没确定关系，我总是有一种不安心的感觉。”

　　“好。”孟衷拿起她的手亲了一口，“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好好商量，耐心解决，不要把我们的感情吵没了，好吗？”

　　“我答应你。”说完，冬紫罗凑过去，深深吻上他。

　　最后一束烟花照亮了他们此刻的幸福。

　　-

　　确定关系后，他们的日常相处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平平淡淡的，像白开水一样，但那粘稠度，却又像胶水。

　　冬紫罗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幸福而充实。

　　她还是生平头一回对一个男生产生了如此浓重的依赖感。他不仅是她的男朋友，更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亲近的家人。

　　随着他在她的心里越来越重要，她也开始生出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没法见面的时候，她要断断续续地和他发上几个小时的消息，即便是在繁忙的工作日，但凡孟衷晚一点回复，她都会心神不宁。

　　能够见面的时候，她更是对他寸步不离。他们通常是在冬紫罗的那个小窝里，各干各的事情。她不在意他们之间有没有交流，也不在意他会不会觉得腻，她只要他能一直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而他一旦拿起手机，她无论自己手头在干什么，视线都会移动到他的手机屏幕上。她必须得清楚地看到，他在看什么，有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不再看任何一个异性。

　　他确实说到做到了，每次她朝他看过去，他最多也只会看看一些男主播，当然，在大部分时间里他只是打打游戏。可他一旦打开微信，刷起朋友圈，点开他那些女性好友的照片时，她的心又像被揪起来一样。

　　他没什么龌龊的心思的，也不是爱慕对方，只是看见别人旅游的照片，好奇点开来看看，男生他也一样看的。她就在心里持续地重复这几句话，试图安抚自己。

　　等到这种情绪达到一个临界点，她还是忍不住向孟衷发问：“为什么你总是看这些人的照片？”

　　“他们发了，我就看了，怎么了？”

　　“你喜欢她们？你看过的那些女生。”

　　孟衷被气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傻话。”

　　“那你为什么看她们的照片？”

　　“说了，发了，就看，仅此而已。”

　　他也有点不耐烦了。一次又一次掺着怀疑的鸡毛蒜皮也在消磨他的耐心。

　　冬紫罗还在问：“她们好看还是我好看？”

　　“你好看。”

　　“那么，你与其看她们的照片，不如多看看我啊！”

　　“好好好，看你，每分每秒都看你！”

　　他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两人看着对方眼中变了形、像只苍蝇一样的自己，笑作了一团。

　　如今，爱意还是可以溶解矛盾。他也告诫自己，别再看任何女生了，无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随便看看也别看。

　　直到，冬紫罗不经意间瞥见他与女同事在聊天。

　　“你们在聊什么？”

　　“还能聊什么，工作啊！”

　　“这是之前那个经常骚扰你的女同事？”

　　“当然不是，那个人自从我不接茬后，也不搭理我了。这个女生和我只是正常的工作关系。”

　　“正常的工作关系，为什么下班之后还要聊天？”

　　“又不是关于日常生活的闲聊，真的只是聊工作而已。她还在加班，问我一些工作上的问题。”

　　冬紫罗终于消停：“好吧！那你继续。”

　　孟衷和同事说完工作后，放下手机，搂住身侧的冬紫罗，轻声细语：“我们能不能聊聊？”

　　“要聊什么？我还在看电视剧呢！”

　　“怎么，我跟女同事聊几句，你不乐意。我跟你聊，你也不乐意？”

　　“好，你说啊，什么事情？”她也放下手机。

　　孟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你好像总是很在意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比如我有没有看女网红的视频或者有没有看异性的朋友圈。这些事真的太小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在意？我实在是不能理解。如果你持续这么紧张的话，我担心我总有一天窒息在这段关系里。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冬紫罗皱眉：“我知道我有问题，可是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质问我？这是我没法控制的，不是我愿意这样的。”

　　“那你能不能不要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我想和你解决问题，你为什么揪着我的语气不放？”

　　“我什么时候只顾着自己的情绪了？我只是很诚实地告诉你，这个问题恐怕解决不了，所以你没有必要来质问我。”

　　他提高了音量：“不解决？那你是要我一直忍受你的神经质吗？”

　　她眼泪飙了出来：“世界上没有哪两个人是完全适配的，恋爱不就是互相忍受吗？还是说，你已经不想忍受我了？”

　　“如果你是我，你还会想继续忍受吗？”孟衷终于爆发，“我每一天，每隔一个小时就要接受一次你的盘问，在哪，做什么，和谁在一起。周末，我也没有别的生活，只能围着你转，这些我也都忍了。你为什么还要蹬鼻子上脸？我自问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怀疑到连朋友圈都不让我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冬紫罗还是第一次见到孟衷气极了的模样。她也随之被激怒：“你还问我你做错了什么！那让我来告诉你！你错就错在你太迟遇到我！如果你早点找到我，我的精神还没有遭受那两次摧残，我们现在都会好过很多！”

　　孟衷也不相让。他红着眼，大吼道：“我还不够补偿你那时受到的伤害吗？我就差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了！你现在的行为，只能让我觉得，你要在我的身上，寻求你过去在别人那里没有得到的东西，然后企图弥补给过去的你！我告诉你，这根本就办不到！过去的你已经留在过去的时光里了，永远也弥补不了了！”

　　她的心脏像是被重锤锤了一下，他切切实实地言中了她的隐痛！别无他法，她只能声泪俱下：“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我确实是不该谈恋爱的，这种东西，只会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本来就不该再恋爱的。是你！非要再一次把我拉进这个地狱！”

　　孟衷的声音吼得有些嘶哑了。他噤了声，闭上眼睛缓了缓。

　　好一会儿后，他才睁开眼睛，哑声道：“原来，你是这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我们根本不是为了幸福与爱在一起的，是我逼你的，是我对你欠下了债，你是这么认为的，对不对？”

　　冬紫罗也深呼吸，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她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没有这么说。”

　　“哎——”孟衷长叹了一口气，拿起自己的东西，“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