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冬紫罗》美花彩

19、抉择

　　“什么？”冬紫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相信吗？我不知道欧世楠是怎么对你描述我和他的事情的，但确实是他提出的。”

　　冬紫罗摇头：“他没有和我描述过，我才想问问你的。我以为，他曾经那么喜欢你······”她踌躇了一瞬，还是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甚至他到现在都还没放下你”咽了下去：“那么应该是你提的分手。既然你也不清楚原因，你介意和我说说你们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么？”

　　丁湘双手抱臂，鼓起腮帮子，开始沉思。冬紫罗牢牢盯着她，心塌下去一块。不得不承认，丁湘虽然不是什么漂亮女孩，但她这副神态真的很可爱，很讨喜。

　　这让冬紫罗有些气馁。如果她是欧世楠，或许她也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丁湘的裙下之臣。这是一个可怕的事实——她比自己心爱的男友更有可能爱上他的白月光。

　　丁湘回忆了很久，才缓慢地开口：“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和他从小学开始就是朋友了。高中毕业之前，我们一直都是朋友，一起写作业，一起出去玩。不过都不是单独的，我们有好几个朋友是经常一起的。我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长得比较帅的朋友而已，和其他的好朋友没有什么区别。直到高中的毕业舞会······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向我告白，还说他已经喜欢我十年。”

　　随着丁湘的叙述，冬紫罗的心像是被不断灌注了铅似的。这是她不曾知道的，属于欧世楠和丁湘的过去。

　　“我当时都懵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看到他可怜巴巴地盯着我看，周围都是起哄的同学。我一心软，就答应了。现在想想，我真不应该在分不清爱情和友情的年纪，做出那么不负责的决定。”

　　冬紫罗艰难地问：“你的意思是，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欧世楠？”

　　一阵静默。

　　良久，丁湘才承认：“是，这是我很久之后才认清的一个事实······我们在一起后不久，高考录取结果就发布了。对于他没能和我一起来b大，他表现得很难过。可还没等我安慰他，他就又开始向我保证，上了大学后，他每个周末都会来b市看我。他也确实说到做到了，我应该是为此欣喜的，毕竟大家都说很少有男生会这么高频率地探望异地的女朋友的。可我的内心与本能没能按照这个逻辑发展。他每次来看我，给我送这送那的，出去约会的时候还都是他请客，我就吃个东西他就在一旁一个劲地给我拍照······我越来越觉得不自在，我发现自己是不想承受他的这份热情的。”

　　“除此之外，我也有点厌倦他每个周末都要和我见面，因为这样，我总是没机会和别的朋友在周末见面。除了周末，平时上课的时候，他也总是时不时给我发消息。一旦我超出一个小时没有回复他，他就会又可怜巴巴地问我是不是不喜欢他了······我真的怕了他那副可怜的样子了。就好像，他这么喜欢我，为我付出了这么多，我就应该像菟丝草一样，牢牢攀附住他，为他奉献同等的感情。可我真的没有办法回馈他，我越来越害怕面对他。再后来，他或许也察觉到了我对他的疏远，他就主动向我提了分手。”

　　“分手之后，我们也就自然而然地避免联系和见面了。直到我认识了我现在的男朋友，我才彻底知道了我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原来以前，是我压根没喜欢欧世楠。我对他感到很抱歉。毕竟，这段完全没有必要的关系，是我一时不懂事才会开启的。如果不是我答应了他的告白，我们可以一直做朋友的。”

　　冬紫罗忍不住出声讽刺：“你的意思是，你希望他永远憋住自己对你的爱意，永远只默默守候在你的身边吗？”

　　她的言语很是尖锐，倒让丁湘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尴尬地笑道：“你指责得对。我确实不该有那些自私阴暗的心理。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认识的······你和他，现在应该很幸福吧？我之前看见他发了你们的合照。我真心地为你们的幸福而高兴。”

　　“我们当然幸福。只不过，我和他的幸福不该是你安慰自己的工具吧？”

　　这话又呛住了丁湘。

　　“你说得好像是，我们的幸福是你庇佑的结果一样······你装什么好人呢？”冬紫罗已经开始口不择言。她固然知道，丁湘没有什么恶意，可她就是想责备她，狠狠地责备她。

　　凭什么她所渴求的爱与人，丁湘轻轻松松就得到了，甚至还能不屑一顾呢？凭什么？到底是凭什么？

　　她与欧世楠的这段关系，就像是一个永不平衡的跷跷板一样。他在一端，高贵如天神，而她在另一端，卑微如尘土。她苦苦地托举住他高高在上的地位，却不曾想到，原来他也在一段关系中，爱一个人就像自己爱他一样。

　　然而，她永远也不会得到他的这种感情了。

　　她双臂沉沉地撑在桌上，似乎将要撑不住这颗沉重的心了。

　　丁湘看见她这副即将崩溃的模样，略带恐慌地问：“你没事吧？我没有那个意思的······哎呀！我就是嘴太笨了，我真不会说话！你完全不用把我放在心上的，真的！我和欧世楠分手很久了，那些事情早就过去了。他现在喜欢的人，是你呀！”

　　“你怎么知道他现在喜欢我？”冬紫罗苦笑。

　　“啊？”丁湘又被问住了。她有点无奈，冬紫罗这种不停逼问的调调倒是和欧世楠有几分相似。她好像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哄孩子的状态，只能说：“你们都在一起了，他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呢？”

　　“要是他还没忘记你呢？”

　　“不能吧？我都有男朋友了，他也见过我男朋友的，没必要念念不忘吧！”丁湘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恕我直言，你拐弯抹角地问我和他的过去，企图由此窥探他是否还没忘记我，这根本就没什么用。我不明白，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敢问他？你怕他给你你不想要的答案？”

　　与其说是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不如说是她几乎已经预想到他会给出什么答案了。若是他真的说出那个答案，她不敢去想，他们的关系是否还能存续。

　　冬紫罗只能回答：“是的。”

　　“那么，你究竟想要什么？你想要欧世楠这个人，还是你理想中的感情？”

　　丁湘这一句话像是一道闪电刺破了她的脑海。

　　她逐渐镇静下来：“我明白了，今天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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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世楠一看到冬紫罗的消息，瞬间瞳孔扩张，怒不可遏。

　　这个地点在b大附近。而b大唯一与他相关的，不就只有丁湘么？她去找丁湘了？她是从哪里知道丁湘的，又是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挖掘他过去的私事？

　　他急切地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但是都显示已关机。

　　这下，他不得不去一趟b市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忘记丁湘，专心经营与冬紫罗的关系，可她还要变相地勾起他对于伤心往事的回忆，逼迫他再与丁湘扯上关系。去这一趟的后果隐晦地浮现在脑海中，交织着可能要见到丁湘的尴尬与无措，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一路心事重重地来到了目的地。

　　刚下公交车，他就遥遥望见冬紫罗正从马路对岸向他走来。不等她走到跟前，他几步并作一步地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怒喝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冬紫罗凄楚地扯了一下嘴角，想对他笑一下，可是笑不出来。

　　这是他从未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原来，他不是不会嬉笑怒骂，只是从来不会被自己牵引心神。

　　“回答我！”

　　冬紫罗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扭头看向对面。欧世楠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如今正值初夏时节，街边一株株花树开得正盛。花树掩映之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她并没有注意到对岸的他们，只是背着球拍，轻快地漫步在街道上。神态自若，一如从前。

　　风起时，浅粉、鹅黄与白色的花瓣交织着在空中旋转跃动，裹着一捧一捧馨香的热气自对岸扑面而来，没有实体，却好像正拂过他的面庞，蒙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有呼吸一滞的艰涩感。熟悉的爱意宛如漫天的花瓣与香气，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以为他可以忘记的，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的。他向来认为所谓的网络情感金句无知又可笑，此时此刻，却有那么一句话不由自主地明晰了起来——曾经心动过的人，再次见到，也还是会心动。

　　欧世楠所有的神态与情绪全然地落在了冬紫罗的眼里。敏锐如她，早已感知到这些意味着什么。

　　她倏然跌坐在地上，在一派天色晴朗、行人言笑的光景之中，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