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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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力是由人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因此颜色诡谲暗淡，运转时就像是下水道中铺满紫色油膜的废弃污水。
但麦克体内流转的力量却不同，那是多种颜色混合而成的黑色，在五条悟的六眼下，那丰富绚丽的颜色并不相融，而是界限清晰的在小孩的体内循环往复。热烈似火的红色，寒冷干燥的白色，粘稠厚重的土色……可以说这些颜色各司其职，共同支撑起了名为“喧嚣”的奇迹。
如同彩虹般瑰丽的能量洋流从麦克的右眼流出，最后携带着本世界冗杂的力量回到这片星星空洞中，不断的同化吸收，壮大自身。
光华流转，生息不止。
因此五条悟知道，这孩子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又或者说，这份力量并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身为百年中唯一的六眼，以一己之力破坏日本内咒灵与咒术师力量平衡的最强天才，五条悟的直觉告诉他，麦克的出现只是个开始，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乱起来了。
……
推开房间门，五条悟抱着麦克走进房间内，夏油杰跟在二人身后。
可能是因为痛苦的消除，原本在肯德基店内还睁着眼睛的小孩在经过治疗后便昏睡了过去，骤然放松后疲惫一拥而上，将小少年的意识拖入梦境的深水中。五条悟将麦克轻轻放在床上，他不理解的事情太多了，而弄明白的事情又太少了，在他将所有事情了解清楚之前，他不会让麦克消失。
夏油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眼前麦克脸上右眼处的星星缺口就算是反转术式也没办法治疗，这大概和麦克的身世来历与力量构成有关，这方面他的研究不如五条悟，所以有些疑问也只有拥有六眼作弊器的五条悟才能解释。
相较于同期更为稳重，也更会照顾人的少年弯下腰帮昏睡在床上的小孩盖上被子，并贴心的掖了掖被角。
来到高专两三天了，但麦克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有表露过一点自己的想法，就连表情动作都没有什么大幅度的变化。明明麦克过去的人生并不难理解，甚至根本没有他们危险，但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能真正理解这个真实年龄比他们大的孩子脑袋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五条悟不必细说，五条家大少爷，六眼拥有者的少年生活枯燥无味，幼时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成长在家族的保护圈里，少年时初露锋芒，光彩照人，足够的力量让他可以肆意妄为，自然没有经历过刻骨的背叛与欺骗；夏油杰虽然是高专的一年级学生，但他并不是从小就接触到咒术界的，因此他对普通人的生活还是有一定了解，只不过随着在咒术界的时间增加，那些普通人的生活常识也被他渐渐遗忘在脑后，所以就算是夏油杰现在也没办法回归正常社会，自然不懂普通人之间激烈的情感问题。
再者就是，喧嚣的悲剧在现代社会也不算多见，社会上的大多数人只是麻木的活着，有着最平常不过的喜怒哀乐，过着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所以就算是从社会层面也很难了解到麦克的悲伤。
不过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不急于一时，总有一天，他们会让麦克发自内心的笑出来。
……
“悟，麦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从房间中退出，夏油杰一边关门一边询问不远处靠在走廊的五条悟。
五条悟抬眼看了看房间门，六眼视角下，他依旧没办法没办法透过障碍物看到麦克的身影，那份瑰丽的能量已经将麦克的全身浸透了，所以没办法用除了物理方式外的其他手段探查到这孩子的存在。
“天外来物，异世界来客，外星人，怎么称呼都可以，麦克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五条悟垂眸看向自己的左臂，那里曾经受到过红色火焰的侵蚀，那种幻疼现在依旧残留在他身体深处，让他现在一想到就头疼，却也让他的感知更加敏锐，现实与幻觉交织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再明显。
“麦克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他的力量和咒力是相互吞噬的关系，而且就现在来看，麦克身上的力量优先级要大于咒力。”
“他的右眼存在着一个转换器般的空洞，能够吸收并将咒力转换为类似咒力的能量，这种力量能让麦克更好的融入这个世界，但本质上却与咒力天差地别。”
也只有六眼这样的作弊器才能察觉到着微妙的不同，也只有五条悟才能感知到麦克本质上的与众不同。
“但这个转换器和麦克的身体也存在矛盾，麦克本身能容纳的力量总结是有限的。”
“你的意思是？”
随着五条悟对于麦克身体的分析越来越多，夏油杰下意识的转头看向麦克的房间。
夏油杰能和五条悟玩到一起不仅是因为两个人臭味相投，更是因为夏油杰总能够跟上五条悟的思路。
“麦克在吸收咒力，但他的身体并不能储存所有的力量，所以在那时他的身体才会异化爆炸。”
五条悟点点头，这个事实让他烦躁不解，他并没有从麦克右眼处的星星缺口探查到任何陌生气息，也就是说那个缺口是麦克原装的。可是他总觉得这个诡异的东西并不是本身就存在于麦克身上的，红色烟雾缠身时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错位感和违和感让他根本没办法忽视。
虽然六眼让五条悟在小时候吃尽了苦头，但不可否认，六眼和无下限的确让五条悟成为了最强，他的直觉向来准确。
“换句话说，麦克可能是无意识吸收了我的咒力，但他没办法停下来，转换从一开始就存在，只不过在不久前才正式全面开启。”
这种转换形式甚至能打断五条悟释放『苍』，这就意味着从此刻开始，麦克的每时每刻都可能面临着爆体的危险，只要周围存在大量咒力，那麦克一出现在附近就会变成行走的核弹。
一想到那种场面五条悟就觉得窒息。
夏油杰没看到可能不清楚，但不久前才经历过麦克爆体的五条悟可太有发言权了！
当时在咒力风暴中心里，麦克的右眼突然爆开，彩虹般颜色一股脑涌出来，随着风暴液体般飞溅到视野里的每一个地方，又因为这些能量本身的不兼容，碎成一小块一小块覆盖在他们周围时就像密密麻麻的彩色蚁群将他们包围了。五条悟本身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但那个画面还是太挑战正常人的心理素质了，他有那么一瞬间都恨不得关闭六眼，这样他就不用看到一粒粒能量被风暴剐蹭的到处都是，还随着气流涌动活物般顺着五条悟的咒力向中心的两人蠕动。每每回忆起来五条悟都会升起一身鸡皮疙瘩，那个场景实在是太恶心了。
而最可怕的并不是视觉冲击，而是那些能量颗粒的强烈到不符合麦克性格的攻击欲望，它们几乎会攻击同时麦克周围的所有事物，无论是人还是建筑物，大抵是这些怪东西也知道自己的杀伤性，当它们在风暴中扩散时五条悟能明显的观察到它们避开了自己和他怀中的麦克，就好像这些东西知道自己可能会误伤到麦克一样。
拥有自主意识却在麦克清醒时温顺至极的能量，五条悟称之为“星之彩”。
星之彩是克苏鲁神话中一种有知觉的生物，但它表现出来的样子确实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就像是一种纯粹的颜色。它不是气体，也根本没有物质化的实体；当它移动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无定形的颜色在四处流动，在淡色遮蔽的阴影中闪闪发光。它发出的色彩与已知光谱中的任何颜色都不同；这块特殊的颜色能在地面上流动，也能像生物一样在空中飞翔。当它进食时，其猎物的皮肤与面部都会散发出和星之彩颜色相同的微光
“那一道自井中浮现的磷光不禁使人们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这种感觉已远超他们的意识所能构想的任何景象；那种色彩不再只是闪闪发光，而是自井口喷涌而出。当这股由无法辨认的色彩组成的无形洪流离开井口之时，它就仿佛直接流向了天空。”
五条悟想到了《星之彩》中的描述，这与麦克·莫顿身体内流转的力量是多么相配，相似的表现形态，同样的吞噬倾向。
“你的意思是，‘星之彩’并不会对麦克产生威胁，相反是会对我们抱有敌视倾向，对吗。”
这句话虽然是问句，但夏油杰的语气确实肯定的，单凭这些‘星之彩’为了麦克放弃针对五条悟这个称得上导致麦克暴走的罪魁祸首，就能确定‘星之彩’大概除了麦克之外一视同仁的敌对。
“嗯哼。”
五条悟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而夏油杰则是摸着下巴沉思。
‘星之彩’的威胁性很高，而他们却不能将这件事到处传扬，那除了给麦克带来更多危险外没有任何意义，可他们却也不得不防备‘星之彩’，因为他们不能确定这些非人却拥有自主意识的东西智慧程度有多高，贸然试探只会给彼此增添苦头。
而麦克的真实身份也是个大麻烦，一旦被咒术界高层知道了，哪怕是并不了解高层的夏油杰也能想象到麦克接下来遭受的通缉和暗杀会有多少。
黑发少年不禁低下头苦笑了一声，就连他也在听到五条悟对‘星之彩’的描述后心里咯噔一下，居然下意识警惕起麦克，下意识防备还在昏迷的小孩。
人总是会对陌生的事物感到惧怕，夏油杰本来意味自己在咒术界见到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咒灵，甚至自己就能吞噬那些脏东西，应该已经对这类不可名状免疫了，可没想到以及依旧无法免俗。曾经与“喧嚣”的一战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并不是绝对的，如今的‘星之彩’更是让他心中的弦不可避免地紧绷了起来，让他对如何安置麦克这件事感到些许迷茫，他有些拿不准他们的做法到底是否正确，万一因此给高专招致祸端怎么办？
麦克·莫顿是需要保护拯救的人吗？
“喧嚣”是必须铲除的祸端吗？
夏油杰下意识的开始权衡利弊，哪怕他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
高大的白发少年站在一边静静看着自己的同期陷入沉思，他们的默契让他有和杰其实有一样的顾虑，但五条悟很快就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们可是最强啊，哪怕是“喧嚣”他们也有一战之力，区区‘星之彩’不见得就比“喧嚣”还难搞定。
五条悟直起身子，双手交叠向上高高举起，像只大猫一样原地抻了个懒腰。他走到夏油杰身旁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在对方疑惑的目光中扬起了一个堪称狂放不羁的张扬笑容。
“杰难道是害怕了吗？”
他揽着好友的肩膀向脚步轻快的像教室带去，少年人的嗓音轻快明亮，呻吟透露着骄傲自信，就好像任何事物都无法打败他，任何挫折都不值一提。
夏油杰被带的踉踉跄跄向前走，耳边五条悟的话语洪亮清脆，震得他耳膜生疼，却像拥有魔法般打破了他的犹豫，让他的思绪不再焦虑。
他听到五条悟说：
“我们是最强嘛，有什么好怕的？”
是的，他们是最强，而且他们还会继续变强，曾经的他们和“喧嚣”打成平手，那现在更强的他们一定能打败“喧嚣”，之后的他们也一定能轻松应对‘星之彩’，没有什么好纠结忧虑的。
......
火光，爆炸，刺耳的尖叫......以及电锯的轰鸣声。
热浪将麦克卷曲的金发吹向脑后，他的眼睛因高温而蒙上一层水雾，可他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眼前的一切，眼中的红血丝让他看上去疯狂疲惫。
自从知道真相后，麦克总是能梦到曾经大火中恐怖的月亮河公园，他从最开始的情绪激动大喊大叫想要阻止这一切，却发现梦中的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因而悲伤的哭泣，变成了习惯后的麻木痛苦，悲剧一次次上演在他的眼前，就像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切。
在灰烬中，披着黑色斗篷的裘克走了出来，他站在喧嚣马戏团的残骸中，面无表情的和麦克遥遥相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弄花了他被烟尘熏黑的夸张妆容，红色的颜料在他眼下融化流淌，像是血泪。
哭泣小丑将手掩住面部，他双肩耸动，似笑似哭，身后堆砌成山的残肢断臂渗出暗红色的鲜血蜿蜒到凶手脚下。
突然裘克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满脸鲜血碎肉，脸颊苍白肿胀，似乎还在向下滴落冰冷的河水。
他冲着麦克张口，嘴唇动作的幅度夸张搞笑，就像他曾在舞台上表演的那样。
可麦克的耳边却响起了瓦尔莱塔的尖叫声，她说：
“他们称那天为，”
“月亮河屠戮夜！！！”
......
麦克的状况比五条悟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小孩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周却半点醒过来的倾向都没有。家入硝子在此期间为麦克做了很多检查，却因为麦克非人的身体而无疾而终，最后只能简单粗暴的归结于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昏迷不醒，根本上来讲是麦克自己不愿意醒来。
面对夜蛾老师担忧的质问，高专三人只能把麦克身上发生的悲剧粗略的告诉给他，而这也让夜蛾正道对麦克更加怜惜了起来，甚至因为麦克的昏迷不醒而暂时不追究这三个叛逆学生对自己隐瞒麦克真实身份的行为。
身为靠谱的成年人，夜蛾正道很快就意识到了麦克的问题所在，但如果本人不配合的话，心理问题是没办法通过外部干涉得到显著改善的，而他们只能看着这个孩子在回忆里痛苦挣扎、自我放逐，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这种无力感会让任何人感到挫败，成为心中的一根刺。
不过很快，第八天，在所有人的担忧中，床上瘦弱的男孩睁开了眼睛。
当时五条悟正陪着夏油杰在麦克的房间中写任务报告，也是他第一个注意到了麦克的清醒。
“杰，你快看！”原本愁眉苦脸的鸡拜猫立刻薅了薅好友的领子，示意他看向床上的麦克，夏油杰回头看到麦克躺在床上怔怔发呆，脸上怒气冲冲的冷笑立刻消失了，他几乎是快步走到床前。
不同于曾经的漠视，这次麦克醒来看到夏油杰走过来坐在自己身边时下意识歪头看向他，然后在一片寂静中，他仅剩的那只蓝眼睛慢慢被水汽覆盖，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在洁白的床单上砸出深色的痕迹。可右眼处的星星破洞却只能溢出鎏金的液体，将麦克的小半张脸染成金色，在灯光下闪出点点光亮。
看到小孩开始掉眼泪后，两个dk也顾不得麦克开始搭理他们两个了，瞬间就手忙脚乱的试图哄好刚苏醒的麦克，在发现无论是做鬼脸还是讲笑话都没办法让小朋友停止哭泣后两个人不顾麦克还在看着，默契十足的开始互相指责。
“都怪杰，要不是杰突然冲过来小麦麦是不会被你吓哭的！”
“？怪我？五条悟你有病吧？”
“就怪你就怪你，眯眯眼刘海怪哪个小孩看了不害怕？！”
“......那我还怪是你这个黑墨镜残疾人把人家麦克吓哭了呢。”
言语攻击很快就上升到了自由搏击，但好在两个人都像是良心发现一般只是简单的一扯一下我的刘海，我往你肚子上来一下，并没有太大幅度的斗殴，生怕惊扰到病号。
而麦克将头重新转了回去，眼睛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安静流泪，周围拳拳到肉的闷响似乎一点也影响不到他，梦中的场景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致死量的负面情绪，如果他能产生咒力，那么一定会是特级级别。
而注意到麦克的冷漠后，两个本来就存有表演心态的两个人立刻停下了互殴，一人一边围住了麦克的床铺。
五条悟蹲在床边把胳膊搭在床上，抬起手不太礼貌的戳了戳麦克肉嘟嘟的脸颊，随后像是爱上那种柔软的触感般得寸进尺的掐了起来，一边动手动脚一边还要故意夹着嗓子娇滴滴的和麦克说话。
“你说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搭理我们呢？小麦克。”
夏油杰在一旁看的额头青筋直突突，忍不住伸手打落了五条悟没有边界感的行为，换来了鸡拜猫幽怨不满的眼神谴责，但沉稳的咒灵操使才不会在意同期故意摆出来的可怜模样，他现在只关心麦克的状态。
最近因为硝子的话，夏油杰特意找了很多有关心理学的书籍来了解麦克的问题，然后发现无论是自闭症还是抑郁症都不能完全的概括麦克现在的状态，他就像是被曾经的一切给困住了，明明能接收周围的信息却主动竖起屏障不进行任何交流。
喧嚣马戏团成就了麦克·莫顿，喧嚣的毁灭催生了他的仇恨，到最后喧嚣腐败的真相打碎了他的灵魂，麦克·莫顿因喧嚣而生，也因喧嚣而死，想要将这个残破的灵魂拼接起来的难度不亚于海底捞针。
不过夏油杰有百万“宝可梦”，五条悟有六眼雷达，海底捞针并不是什么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两人都注意到到了当五条悟轻掐小孩的脸时，麦克眨眼的频率快了一点，睫毛颤动的幅度也有变化，哪怕很微弱也是一个很好的兆头，这代表着麦克对外界有了反应，他的心防可能已经有所松懈了。
可还没等两个人进一步试探麦克，电话铃声就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气氛。
夏油杰遗憾的叹了口气，掏出兜里的手机查看，发现是夜蛾后很快就接了起来。
五条悟则在旁边夸张的手舞足蹈，本来完美的脸在他的使用下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精致的五官随着这人面部肌肉的驱动扭曲了起来，让人不忍直视，夏油杰直接嫌弃的不去看这个丢人玩应，专心听手机中夜蛾的人物介绍。
而这也让夏油杰没注意到麦克的变化。
只见小孩像是被五条悟那常人难以理解的艺术给惊到了，整个人都呆住般停止了哭泣，眼圈红彤彤的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当然注意到了麦克的目光，因此更加来劲的表演了起来，舞动的五条悟就好像没有骨头，上半身像面条怪一样扭动起来，速度之快让人只能看到残影，同时他每一次扭动的幅度、方向、姿势都不一样，却又该死的协调。五条悟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动，除了那双晴空般透彻的蓝宝石眼睛一直在墨镜后观察着麦克的一举一动。
麦克好像从他的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又可能是某人的影子，但在五条悟的记忆中，喧嚣马戏团里应该没有这样一号喜欢装疯卖傻逗乐的角色，那就是麦克从他的行为亦或是表情中看到相似处。
直到麦克缓缓抬起手摸向了他的脸。
到此为止五条悟更加确定是自己的表情让麦克想到了马戏团里的人，有可能是裘克，因为他有故意向下撇嘴假装哭泣的表情，又可能是瑟吉，那种挑衅般的微笑应该经常出现在瑟吉的脸上，不过五条悟认为自己笑起来一定没有瑟吉那种贱嗖嗖的感觉。
但出乎意料的是，麦克伸手摘下了他的墨镜，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六眼瞧。
“晴天......”
五条悟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主动凑近麦克，让他能更清晰的观察这双神性十足的漂亮眼睛，而麦克像是再次陷入了回忆里，丝毫没有注意五条悟的突然靠近。
这双眼睛有碧空的影子，而一个有杂耍天赋的孩子就是在一个无云的大晴天被一个叫伯纳德的中年人带回到喧嚣马戏团，并起名为麦克·莫顿，于是这个孩子美好的人生开始了，悲惨的结局也启动了倒计时。
麦克一手拿着墨镜，另一只手则试图抚摸五条悟的眼睛，这一幕正好被打完电话的夏油杰看到了。
他下意识认为是麦克想要袭击五条悟的眼睛，紧接着才意识到应该是五条悟的眼睛让麦克想到了什么事，于是这孩子想要摸摸五条悟的眼睛，就连夏油杰也不得不承认五条悟的眼睛的确很漂亮，总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更何况如果麦克要攻击五条悟的话，五条悟也不会以一个上半身前倾的姿势将自己的弱点送到的人手里。
他特意等了一会，看到麦克的手指落到了五条悟的眼皮上时夏油杰才出声提醒五条悟应该出任务了。
“东京里出现了几例自杀案件，每一位死者都死相凄惨，四肢折断，身上几乎全是立起划伤造成的密集裂口，最深的可以看见骨头和内脏。”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麦克给抱起来了，此刻正诱骗麦克继续摸他的眼睛，应该是想要通过麦克的这个行为撬开小孩的防御，而麦克则乖乖坐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只是安静的盯着自己摸过五条悟眼睛的那只手。
听到夏油杰的描述后他抬头看向自己的好友，表情有点疑惑，“这真的是自杀？”
就算他们不是专业的刑警侦探，光听这个描述也很难想象到是自杀。先不说过于深入的伤口，光是四肢折断就不像是一个人靠自己能做到的。
“对的，自杀，”夏油杰最开始也不相信，因为着死法太诡异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死者自己能做到的，但一想到夜蛾电话里的解释，他的眸光暗了下来，“每一个死者都面带扭曲的微笑，自残用的刀具也都放在身边，而四肢折断靠的是周围的墙体和地形高低差。”
“每个发现尸体的地方属于低处，附近都存在高台，但高度并不算致命，而在高台附近的墙体上能看到明显的血迹，那是死者死前撞击形成的。”
“是失血过多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
五条悟很快就想象到了这些家伙是如何做到死相如此凄惨的了，而夏油杰的话还在继续。
“ 警方在调查时发现了大部分自杀者死前的监控，因此才断定这些人是自杀。”
不用夏油杰说五条悟也能在脑海中复刻出监控的内容：
一个不知姓名、不知外貌、不知性别的家伙来到高处，他/她手中攥着一把锋利的刀具，四处打量着这里的地形，在发现这个高台四周有围墙，而这里本身离地面并不算特别高，因此天台边缘也只是安置了半人高的护栏，他/她可以轻松翻过去的程度 。
于是这个人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举起刀对着自己的腿部、腹部、胸部，从下往上捅去，又刺又划，哪怕伤口深可见骨，哪怕内脏都要顺着伤口流出来了，他/她依旧没有停下自虐的动作。
在此期间这个人没有脱下衣服，他/她的每一下自残力道都很大，确保刀刃能刺破衣物切割血肉，而在他/她胡乱将背部划伤的血肉模糊后，他/她开始左右手轮换对自己的胳膊下手，直到两手都没有力气举刀为止，鲜血淌了满地，渗入水泥地中留下大片可怖的痕迹。
他/她很好的把握着刀伤的程度，没有对那几处明显的大动脉和支撑运动的筋络动手，这让这个人还有活动的能力，于是他/她踉踉跄跄的走向一边的墙体，所到之处皆是血迹。
他/她将手肘对准坚实的墙壁，随后迅速冲过去，“咔”的一声，手肘的关节碎裂，她/他一边的手臂绵软无力的垂落，刀具哐地掉在地上，但这个人并不在意，他/她只是举起另一只手重复之前的步骤，墙体上留下了两摊血迹，墙缝中甚至可能存留有裹在衣服碎片里的肉渣，然后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垂在身体两侧，随着他/她踉跄地步伐摇摇晃晃，把血水甩得到处都是，就这样歪歪扭扭的血迹来到天台边缘。
这个已经称得上破破烂烂的家伙笨拙的跨过护栏，在护栏油漆上留下自己的鲜血，随后直挺挺的一跃而下，这个高度并不会让他/她的呼吸立刻停止，但一定能让她/他的双腿骨骼瞬间粉碎。
到现在为止，这个苟延残喘的家伙脸上挂着笑容，却因为生理痛苦而扭曲变形，最后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可是很奇怪不是吗？”
夏油杰的表情阴沉到了极点，所有的自杀者都经历过各种类型的不幸，但根据调查可以从他们的社交帐号和亲友口中得知，这些人虽然遭受了重大挫折，但都是积极向上的人，不可能自杀，更不可能以这样诡异的形式死去。
而且，一个人到底有多么坚定的意志才会没有一点犹豫和迟疑的实施这般痛苦的自杀行为，甚至连跳楼都选择了不会立即死亡的高度，所有的行为都好似是为了可以制造痛苦，就连最后的死亡都是由缓慢持续的失血造成的，在这段时间里积累的疼痛肉眼可见的多，夏油杰不认为有人能够忍住。
除非......
“除非是药物作用。”
五条悟的声音斩钉截铁，这几桩诡异的自杀案本质上算是谋杀，是躲在幕后的真凶通过某种药剂制造的自杀现象。
夏油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的确是药物作用，警方也认为这种死法和致幻剂有关，但无论他们如何调查都没有成果。”还要顶着死者亲友们的重压继续调查。
“这个案子被判断为和咒术界有关，因此转移到了我们这里，【窗】通过调查发现死者手机里都接到过一个相同的购物广告，而这条推送是通过咒力精准作用与那些经历过重大挫折但渴望东山再起的人群，甚至带有一定的诱导作用，因此接受过广告的人基本都买了商品，这些被选中的人都是实验品。”
“购物完成后这条广告就会消失，但咒力残留还存在，这也是我们能清楚作案手段的原因。”
“而商品是一类自称能够缓解压力激发潜能的药剂，”夏油杰的语气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已经要气炸了的表现。
“悟，某种程度上来讲这个药剂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五条悟颠了颠怀中的麦克，而麦克还是没有搭理他，这让白色鸡拜猫感到无聊扫兴，他其实对那些自杀者没什么想法，每天因咒灵诅咒师而死的人太多了，他没那么多时间和经历去哀悼。
不过夏油杰的话还是激起了他的兴趣，这个传播手段让他想到了之前某次任务发现的药剂，不过那款药剂药力应该没这么大啊。
“是‘塞壬之歌’吧。”五条悟想了一圈，直觉告诉他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个致幻剂，只是药效很明显被幕后主使改进过，不然不会造成这么大危害。
夏油杰点点头，五条悟心中了然，他们的任务与“塞壬之歌”有关，而且应该并不是调查传播源头这么简单。
“夜蛾老师说，警方从死者们的手机中发现了有部分购买者已经在网上彼此联络，他们的聊天记录相当混乱，却传递出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他们要约定到同一个地点见面，而目的也显而易见。”
“这部分人数不少，据统计有大约五十人左右，而地点则还是那次地废弃工厂。”
“所以我们的目标是找到传播‘塞壬之歌’的幕后主使和药剂样本以便于制作解药，并尽可能控制住喝下‘塞壬之歌’寻死地受害者。”
夏油杰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即将喷涌而出，那些死者明明都在不幸中努力的活着，却因为凶手的设计成为了冰冷的实验数据，他们本不该这样死去，这个认知让夏油杰喉间酸涩，拳头用力攥住。
他们咒术师不就是为了保护弱者才拼尽全力吗......
五条悟看出了黑发少年的沉默与愤怒，但他只是将麦克放回到床上准备出门做任务，只要这个任务顺利完成，那杰的怒火自然会消解。
安慰什么的太肉麻了，想想就让人起鸡皮疙瘩。
夏油杰注意到了五条悟往外走的动作，于是收敛了情绪准备跟上，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有解决了源头才能更好的保护普通人。
不过他的动作被衣角处传来的拉扯感阻断了。
夏油杰回头就看到麦克正仰着头看自己，眼睛里第一次传递出自己的想法。
小孩张了张嘴，并没有发出声音，可看着那张可爱柔软、还泛着一点红的脸，夏油杰的怒火和焦急却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他本能的站在原地等待麦克说话。
麦克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没发出声音，他犹豫着抬头看了看夏油杰，在感受到对方的等待和包容后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的说到：“Please take me along.（请带上我）”
夏油杰一下子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麦克说的是英文，看上去就像待机了一样。
这时候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五条悟突然冲到床前一把将正揪着夏油杰衣角等待回复的麦克抱了起来，夏油杰的衣角因此得到了解放，不过本人的表情又气急败坏了起来，刚反应过来麦克意思的夏油杰觉得他真是上辈子肯定毁天灭地了，不然怎么就遭了五条悟这么个败类朋友。
“Let's go！！”
五条悟才不管夏油杰呢，他直接抱起麦克就往外冲，速度快的麦克不得不抓住他肩膀上的布料才不会被甩下去，但强烈的滞空感还是让他忍不住表情呆滞。
五条悟余光看到了小孩脸上第一次明显的情绪变化，又因为这个表情放在小朋友婴儿肥的脸上格外的喜感可爱，于是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坏心眼的再次提速。
而夏油杰，夏油杰的怒吼从五条悟身后传来，麦克回头看去就发现那个看上去很温和的黑发少年笑容和蔼可亲，杀气腾腾的紧追而来，而正抱着他的这个白发少年正发出一连串愉快的大笑声，然后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
“五条悟，”
“你死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追不上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