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生风》Planets

1、初见

　　“Duang，砰砰，吱呀…”
　　楼上的装修队估计已经到收尾放家具阶段了，要不然没这么多声响能造出来，在平时言岚都懒得理，但今天有点不同，他才下飞机回家就被早有预谋的李磊落一把抓住，被迫听李磊落那寻常的失败恋情到深夜两点，忍无可忍了李磊落还硬扒着他裤子不让他走，一遍又一遍的哭诉被甩过程，他实在熬不住睡过去了到现在估计都没过5个小时。
　　言岚痛苦地翻过身来，差点没滚下沙发，李磊落那小子还算有点良心给他盖了条薄毯，现在大概是回去上补习班了。
　　他按开手机，九点三十三，对于没睡几个小时的他来说，太早了。他躺了回去，等心里那点没由来的烦躁消下去才慢吞吞的起身。
　　早上的话该吃早饭吧，早饭家里自他独住就基本不存在，上学就在学校买，不上学的时候他也不怎么着家，一般出去吃。
　　但现在九点三十三，这个点不上不下的卡着很尴尬，加上昨天来了那么一遭他也没食欲。
　　那现在该干什么就有点难想了，回去睡睡不着，出去又没啥玩的，他一边洗漱一边想着，实在不行，去羽毛球馆吧，好久没去了也不知道变了没有。
　　想好后他回卧室换了身清凉的衣服，照例说了声“我走了”就出发了。
　　拉开羽毛球馆的帘子言岚看到一半的场已经有人了，看来生意不错。他在场外绕着走到了馆里卖水机面前，迅速地扫了整个机子，没有一瓶除东方树叶和矿泉水以外的饮料。
　　他清清嗓子，然后毫无顾忌地大声喊道：“老板！水呢？！”
　　一喊，半个馆的人都朝他看来，他泰然自若地双手插兜，端的是一派闲适仿佛刚刚那声根本不是他吼的。
　　“来啦来啦！谁喊这么大声啊，什么水没有！”
　　老林撒着个拖鞋就噼里啪啦地踏着台阶下来，看到言岚那一刻，他满眼不可思议：“稀客啊，你压这里的拍子我还以为你不要都准备转手我自己用了。”
　　“那也得你敢才行。”
　　“谁敢碰啊，谁要碰不得被你拿着砍刀追个十条街。”
　　言岚点点头，“知道就好。”他左手神到老林面前，手指向内勾勾，“冰红茶。”
　　老林这才关注到卖水机已经空了好几个货架了，估计是小然小工偷懒没补，他往言岚的手上重重一拍，“您且候着吧，天天当大爷，喝个矿泉水能要你命一样。”说罢，他转身向旁边便利店的仓库走去，那也是他开的。
　　言岚笑笑，拿老林不知多久没用挂在墙上的抹布在厕所拧了两把，擦完卖水机旁边的椅子才坐下。
　　半年没来球馆确实变了不少，每个场子都在旁边配了套桌椅摆东西，还有个风扇对着场子吹，估计是老林实在抗不住那些常来打球的“民愿”加的，之前没有的时候都是直接放包，要有衣服就搁包上，下场后拿手扇扇降温。有点像网上说的我们当年哪有这条件啊，虽然也没好多少，但勉强能这么说。
　　老林这馆长也算没白当，确实让馆子在老馆长的希望中变得越来越好，这样让人有种踏实的感觉，一切都在正常向好的方向发展。
　　他吐了口气，就这么静悄悄地看了十来分钟，然后就看到老林搬着几个箱子后面跟着个眼熟的身影朝他走来。
　　“我我没瞎吧？这是燕子吧？居然能在早上看见你。”江集瞪大眼睛放下手上的箱子说。
　　他在那个眼熟的身影走到一半就差不多认出来了，是他之前的球友兼有几年交情高中才没一起混的朋友，江集，人送外号江鸡，不过也一年没见了，这人变壮了不少。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确实从没在早上看到过他。”老林一边附和一边将箱子里的饮料放进卖水机里，小然小工是个懒的，好在算钱仔细就没出过错，所以老林想着忍就忍了，他是个大度的人。
　　江鸡拍拍言岚的头，“我认识他这几年，除了上学就没在早上看到过他，不上学就只有除早上的时间能联系到他，打电话都叫不应的。 ”
　　江集帮着老林把饮料放完；“待会去我家吗？刚好溜哈哈，它得一年没看你了吧，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你。”
　　老林顺手摆完最后一瓶，拿出余下的两瓶冰红茶给他两，“说好的燕子高中我包的水，江鸡的买一送一。”
　　言岚笑了：“这不是送一送一吗？我可没给你钱，别学哈哈空手套白狼，还想给我记账。”
　　哈哈是初中他和江鸡在闲逛的时候捡的一条看不出品种的小白狗，看到的时候在草坪里小声呜咽着，见了也人不跑，就颤抖着，慢慢的朝人走，也没几个它能跟上的。也许老天看不下去还是咋地，那天他俩刚好闲的干逛，累了就在草坪边上一蹲，想着爱护青草人人有责，然后和哈哈看对眼了，哈哈慢吞吞颤巍巍用狗爪一勾就给自己找了幸福的后半生。
　　不过那时候初三下了，言岚家里没人，江集只能咬牙一誓，跟他妈保证一定考上高中才抱得哈哈归，最后江集还超常考上了五中这个在甸柳不错的重点高中，更是照顾的滋润。
　　言岚稳定发挥进了一中这个数一数二的重点，在校学习，回家就睡，自娱自乐玩着点也不常出来，确实许久没见江集和哈哈了，至于老林，在高一上学期他有点勤快的时候倒是来打过两次球见了两面，球拍也是那时放的，那会也没想到会这么久都不来。
　　“啧，哈哈还认不认你都不好说，我还时不时帮江鸡溜它呢，你这二爹倒比我这干爹缺席率高。”老林拿着扫把开始往外赶人，“走走走，别打扰我打扫卫生，你两自己回去品尝冰红茶去。”
　　江集拉着言岚啪地一下跳到一边“哪还有赶人的老板，小心我们以后不来了。”
　　“那是你，我还惦记着这三年的免费水供应呢。”
　　两人往外走着，听到身后老林哼了个巨大声的气，“两年！只剩两年啦！你拍还要不要啊？还是就搁我这等哪天我手痒？”
　　“要要要。”言岚一听一溜烟儿地跑回去接过老林手里的拍包，老林语重心长的说：“别让它再落到我手里了，下次我就撕票了。”
　　“你不敢。”
　　“唉呦你看我敢不敢。”老林说着就要把球包夺回去，言岚笑笑，又一溜烟儿地跑着追到江集旁边，往江集家走。
　　江集家离球馆近，他家离球馆远，要不也不会不常来。
　　按开门锁，还没完全开就能听到狗叫，完全开了后言岚就只看到白色的一坨朝他飞扑而来，不重但是有点冲击力，让他退了好几步。
　　他哄着哈哈从他身上下去 ，等江集进屋拿狗绳。
　　“诶我就奇了怪了，溜它一年半的是我，给它吃喝的还是我，给它铲屎的都是我，怎么不扑我扑你呢？”江集一脸纳闷地给哈哈套绳一边问道，哈哈一边喘着气摇尾巴往言岚怀里凑。
　　“这就是我和哈哈深厚的父子情。”言岚给哈哈顺着狗毛，嗯，油光水亮的，养得挺好。
　　“汪！汪！”
　　“什么狗屁话。”江集对这一人一狗十分不满。
　　他两就顺着人行道溜着狗，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差不多到十一点了，路上也没多少人，就聊着跟着哈哈的脚步走。
　　“那些人到高中没再说你什么吧？”江集在东扯西扯地聊完他自己的近况后有意无意地问道。
　　言岚语气正常，“我没听到了，说就说呗，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被他们唾沫给淹死不成。”
　　“话是这么说，你看开了我知道，现在就是，你把你自己挑出来，像那个网上说的让子弹再飞一会，虽然你这一会有点久，但它还在飞你懂吧？”
　　“嗯。”
　　江集忍不住转头看言岚，他一脸平静，还是以前那种淡到挑衅让人想揍的表情，这点熟悉感让他松了口气。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突然在言岚后面的花坛旁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艹？！杨东那个老六还敢出现在我的眼睛里！！！”
　　他话都没说完就冲了过去，言岚皱眉想杨东是谁干了什么事能让江集这样，不过他脑子没给这个力，哈哈也没给他这个思考的时间，拉着他就跟着江集跑，好歹当了它一年半的饭票呢。
　　“哪个啊？”他边跑边扯着嗓子问。
　　“那个穿白色外套的！看到没？”江集在前面指着个奔跑的身影。他们现在是绕着个大的圆形花坛跑，按江集这样追估计得被耗死，于是言岚当机立断让哈哈跟着江集追，他从另一边绕过去包抄。
　　他转身向后跑，一大堆花花草草遏制不住生长的欲望突破花坛边缘支出来戳人腿，言岚就这么跑着，感觉腿被不知啥啥的玩意儿一阵一阵的扇了好多掌，终于看到个白色的身影，那个身影低着头贴着一棵能遮掩身形的大树，要是从另一边看完全看不到，还是个聪明的，可惜要堵你的人有伴，这个伴还聪明。他想着，慢慢地减速靠近。
　　离这个身影越近，言岚越是放轻脚步，然后直到近到只有一米这人都抬头看他了，他猛地把这人往树上一推。
　　“砰！”
　　这人撞到树上发出响声，还没认清发生了什么，言岚就下死力气全身上下用力抵着，卡得这人动弹不得。然后高声喊到：“江鸡——我逮到人了！”
　　“你——”那人的话只说了个开头就被他打断了，现在言岚喊完冲他杨杨下巴，示意他可以继续说了，他双手仍然抵着这个人靠在树上。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仁兄？”那人挣扎着鼓起身子，手用力发狠地推着言岚，试图跟这个突然按他一掌干扰他打车的土匪讲道理。
　　言岚不理，手下施压按着，自顾自地盯着前方等待江集的到来。
　　那人猛地发力把言岚重重往前一推，言岚猝不及防，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拽着他的衣领迅速地转了180度，又是一推，把他死死地按在了树上，而他半道横出的双手被钳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二人戏剧性地换了位置。
　　“既然你不说那就只能我说了。兄弟你认错人了吧？”
　　“没有。”言岚直视着面前这人，穿白色外套，刚刚鬼鬼祟祟的躲在树后，一看就心里有鬼，他暗自使劲，面上不显，手上青筋暴起，这人丝毫不动，江集这仇人有点实力啊。
　　“…兄弟你真确定吗？确定的话我要报警了，我才到这没几天除了房东就不认识人了，你不至于是看我长得帅想劫色吧？我不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啊先说好了。”那人语气认真而又坚定地询问道，十分笃定他个人的判断。
　　言岚看着这张远超正常社交距离而放大的脸，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确实颇有姿色，正气逼人，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长相，大概是很硬朗，很重，五官的细节都极其细腻，再加上这个对于好学生气质的模糊感知，让他一下子冷静下来。
　　我不会真抓错了吧？
　　虽然现在快中午了人少，但是不能排除就这么巧这个花坛周围就是有两个穿白色外套的人出现，这又不是什么小众的颜色；鬼鬼祟祟躲树后这个不太好说，但这人的反应也不像个心虚的，所以，他卸了手上的力气，虚虚地反抗——
　　“不确——”
　　“汪！汪汪！汪！”
　　熟悉的狗叫由远而近的传到二人这。
　　“我艹，你放开他！”
　　江集怒气冲天的声音紧随狗吠后。
　　下一秒，言岚就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和这个大概率被误会了的无辜群众给分开，以及江集满怀疑惑的眼神。
　　这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被他按树上？
　　原因有点复杂。
　　这个眼神间的交流的时机不太恰当，言岚反着手给自己拍拍背上的灰，顺带着摸了摸拍包，还好，拍没断，心安了。
　　“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无辜群众帅哥皱眉并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以及一种质问世界的气场。
　　“…如你所言，我认错人了抱歉。”言岚毫不犹豫的低头认错。
　　没看黄历出门不利，下次他绝对认清人再抓，像现在这样就有点尴尬了。
　　“哈？就这？”帅哥语气充满不可思议，好像对这句话有点不满。
　　言岚仔细想刚刚这位帅哥有没有拍衣服，但他在此之前的眼睛用于交流去了，对于别的都没太在意。
　　“那我赔你件衣服？”
　　“免了我不至于这么计较。”帅哥双手解开左手插兜右手在三人之间晃晃。
　　那这位帅哥你究竟要哪般？言岚有些摸不着头脑了，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位不要这不要那的帅哥。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尴尬。
　　“这样吧，你请我吃对面那家吧，我本来也要打车去吃饭的，现在再去也来不及。 ”帅哥经历了一番思索后提出。
　　“行，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