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降雨[破镜重圆]》巷俞

2、chapter.02

　　-02-

　　祝辽捏紧酒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上摩挲。

　　她早该想到的。
　　薛时寂也在英国读书。
　　念的也是计算机。

　　还有科技新贵、刚刚回国、有才的大帅哥……
　　诸多词汇叠加起来，她为什么没能想到。

　　祝辽焦躁地咬紧下唇。
　　整间包厢热闹非凡，大家都用期待和好奇的目光看着薛时寂，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反常。

　　薛时寂穿着一身剪裁妥帖的黑色西装，白衬衣上方的两颗扣子随意解开，眉眼隐在碎发中，碎发垂在眉骨处，还有些湿润。

　　“外面在下雨吗？”卷发女人惊呼一声，急忙拿起手帕递给他，“薛总，请您擦擦吧。”

　　“嗯。”
　　薛时寂低低应了一身，接过手帕，目光落在了角落的祝辽身上。
　　但仅两秒，很快离开。

　　“薛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招的两名调香师，余淼和祝辽。”卷发女人带着笑容介绍道。

　　余淼显然很激动，她没想过真能见到传说中的大老板，此刻有些语无伦次：“薛总，您……您好，我叫余淼。”

　　他波澜不惊地扫过她，看向祝辽。

　　女人的黑色长卷发柔顺的披在肩膀上，明明涂了唇釉，看上去却仍然有些苍白。

　　无言。
　　时间缓缓流逝。

　　“祝辽。”卷发女人忍不住提醒道。

　　祝辽仿佛现在才回过神来，匆忙站起来，声音有些干涩：“薛总。”

　　“嗯。”薛时寂淡淡地点了头，“合作愉快。”

　　简短的两句话。
　　他不再看她，祝辽也重新坐下。

　　这个小篇章很快翻过，但她心里依旧无法平静下来。

　　她又想起分手的那个暴雨天。

　　雷声沉闷，薛时寂身边还站着另一个女孩。雨水冲刷着地面，仿佛把他们隔绝成两个世界。

　　祝辽怔怔地站在原地，任凭长发被雨水打湿。
　　薛时寂嘴唇张合，好像打算说点什么，但她实在没听清。雨太大了，她心底混乱的思绪太吵了。

　　画面一转，雨后初晴的第二天，祝辽在信箱里收到了一封信。
　　署名是薛时寂，一篇洋洋洒洒，她没耐心看下去，只读出来冷冰冰的一层含义：
　　——分手吧，别再纠缠。

　　墙边青苔蔓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潮湿气息。

　　思绪回转。

　　祝辽猛然起身，引得周围人的视线全都停在她身上。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瓣，说：“我有点事，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用我陪你吗？”余淼扯扯她的衣角，小声询问。

　　祝辽摇摇头。她没有抬眼，不想再对上薛时寂的眼睛了。
　　下一秒，她跌跌撞撞地推开包厢门出去，隔绝了一切声音。

　　-

　　一出餐厅，祝辽瞬间被凉意包围。

　　外面居然下暴雨了，雨幕连绵不绝，冲刷着整座城市，雨水在路灯的衬托下染成了滚烫的金色。
　　看这架势，应该还要下很久，估计又会打不到车了。

　　祝辽叹了口气，认命地靠边蹲下来，边刷手机边等雨停。

　　忽然，余光里出现了一双黑色马丁靴，沉重的金属质感，就这么在她面前停下。

　　她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紧接着听见头顶那道声音响起。冷淡低沉的音色，是她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想起仍然会咬牙切齿的声音。
　　“祝辽。”他说。

　　她垂下眼，收紧抱住自己膝盖的手臂，也不抬头看他，只是盯着被雨水晕染开的地面。
　　紧接着，又听见了他的下一句话：
　　“好久不见。”

　　这句话通常是青春疼痛电影里的经典台词，女主角和男主角经历无数坎坷终究分开，在街头重逢时，都会说出这句带有几分释怀意味的话。
　　好久不见。

　　祝辽仍然低着头，没吭声。

　　空气里充斥着冷意和寂静，半晌后他再度开口，声线平淡：“现在不好打车，我送你回去。”

　　祝辽轻轻抬眼，看见了他伸出来的手。
　　对方的手冷白修长，掌心的纹路细密好看，腕骨处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棕痣。

　　她别扭地别开眼，没碰他的手，而是自己站了起来。

　　余光里，薛时寂好像怕她蹲太久会头晕，下意识想伸手扶一下，手却在半空中顿住，像在迟疑。
　　呵，把她甩了还要伪装担忧和细心，这么会演怎么不上《导演请指教》啊。

　　祝辽在心里不屑嗤笑，声音愈发冷淡疏离：“不用了，我自己会打车。”

　　说完，她直接走到路口，低头打开软件，页面转动了许久，依然没有一辆车接单。
　　马路对面LED旖旎的灯光反射在地面的水坑里，路过的零星车辆驰骋，祝辽哆哆嗦嗦地向他们招手，却没有一辆车愿意为她停下来。

　　“我说过的，今晚不好打车。”
　　身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口吻笃定，带着十足的把握。

　　祝辽忽然暗灭手机。
　　雨下得越发大，地面被染深，整座城市像是被这场瓢泼大雨淋了个透彻。她的长发湿漉漉地黏在肩膀上，眼睛快被雨水冲得睁不开，面前的人影变得朦胧模糊。

　　祝辽捏紧手机，好似被凉意唤回几分清醒，声音里淬着冰：“我记得我们已经分手了。”
　　——别来管我了。

　　薛时寂倒像是听不懂一样，又往前走了一步，刚刚撑开的伞朝她的方向倾斜了一点：“是这样没错。但你现在不只是我的前女友，还是下属。我向来关心下属，不会让他们淋雨的。”

　　话音落下，他眼睛紧紧盯着她，眸光微转：“你说对吗？”

　　雨淅淅沥沥，落在伞顶发出啪嗒啪嗒的清脆声响。祝辽呼吸一下放慢，她垂着眼默不作声。

　　就在薛时寂以为对方快要答应的时候，祝辽却忽然开口，语气尖锐：“你以为你是谁？薛时寂，需要我提醒你吗？当初提分手的，可是你。现在我也只是你的下属而已，出了公司后，我不希望我们有任何交集。”

　　“……”
　　雨声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上，气氛一下变得微妙。

　　薛时寂没有马上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到脸颊边，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张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后面有一道男声不适宜地响起：“祝辽？”

　　祝辽抬眼，看见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刚才聚餐他好像也在，应该是同部门的同事。

　　男人十分自来熟地开口：“现在雨大，不好打车了。我正好开车来了，一起送你回去啊？”

　　“……”
　　空气一瞬间凝固。

　　薛时寂还是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她做出决定。

　　祝辽平静地望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一步，然后——
　　干脆地略过他，走到了那个男人的身边。

　　“那就麻烦你了。”她笑吟吟地抬眼，看向那个她连名字也没记住的男同事。

　　男同事好像受宠若惊，连连点头：“走吧走吧，我的车就停在地下车库，蛮近的。”

　　他带着祝辽往前走，又低着头恭敬地对薛时寂道了再见。他没有回答，眼睛始终锁定着祝辽。
　　但她并没有抬头迎接他的目光。

　　-

　　回到家，她忽然卸掉所有力气，躺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那个送她回家的男同事话也太多了。难道他没什么眼力见吗？她明明都没怎么搭理他。

　　躺了一会儿，祝辽猛然坐起来，拿出手机给许轻打了个电话。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必须找个人紧急发泄一下。

　　“你在忙吗？”她问。
　　“在赶稿，怎么了？”

　　听见好友的声音，祝辽像是打开了阀门，复述了一遍今天的经过，末了加上一句：“你也觉得很巧吧？巧到诡异的地步。”

　　电话那头，许轻静默几秒，开口：“你是说，烛景现在的老板是薛时寂？而且你今天还和他一起吃饭了？他还说要送你回家？”

　　祝辽嗯了一声，等着许轻的回答。不料对方爆发出巨大的感叹：“这也太巧了吧宝宝？你俩这简直是破镜重圆的经典小说情节！”

　　“雨天，街头，重逢。”许轻控制不住姨母笑，揶揄道，“你可以试试啊，和上司谈个禁忌之恋。”

　　“谈个头啦！”祝辽怒吼，“我和他怎么可能重圆？当初可是他甩的我！”

　　一想起那件事，祝辽心里就不平衡。
　　她又想起来那种被背叛的滋味。

　　“你也可以啊！”许轻给她出馊主意，“把他搞到手，然后把他踹了，让他也尝尝那种痛苦的滋味。”

　　祝辽：“……”
　　她不顾对方嚎叫，直接撂了电话。

　　-

　　第二天到公司时，祝辽黑眼圈很重，堪比电影里的哪吒。

　　“妈呀宝宝，你昨晚没睡好吗？”余淼手里拿着饼干，塞了一块到她嘴里，“看上去好疲惫。”

　　祝辽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卷发女人就拎着两个大袋子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昨天下了暴雨，薛总担心大家淋雨感冒，特意买了姜茶和早餐哦，昨天参加了聚餐的都有份！”

　　办公室里的氛围顿时欢快起来，大家激动地上前去分东西。余淼高高兴兴地带了两份回到工位上，拿了一份给祝辽，雀跃道：“薛总人也太好了吧，这么关心员工。”

　　祝辽捧着那杯姜茶，一时间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