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戏》卿肆鸢

21、沉舟重造

　　“好了好了，放松点，不要焦虑啊，没事的没事的，放松！都放松！没事没事不要紧……”

　　何临嘴上这么说，心里不可能不慌。

　　休息室里的空气很安静，没人说话。谁也没想到上次的冠军队伍这次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Fight For 输了。

　　甚至没进总决赛。

　　很离谱，很绝望。
　　明明几人常规赛时成功保组了，却连输两局。

　　何临也没料到是这情况，一些话在嘴里转了无数遍却还是说不出口。

　　一旁的教练死死掐着手，三十多的脸上满是后悔和自责。
　　“怪我。是我错了，是我太放纵他们了。”

　　“周教……”
　　林逸眼眶还红着，手里的纸巾被攥得皱皱巴巴。

　　“好了，别说了！”

　　许缘戏抹了把脸，调整了一下语气站了起来。

　　“你们现在揽责有什么用？”
　　女人声音不大，但语气坚定。

　　“五分钟，把状态全部调回来，要哭就哭，要骂就骂，出了这个门不许再掉一滴眼泪。”

　　她调了个五分钟的闹钟。

　　“五分钟过后，回家，加训，假期减半，每日训练时间适时延长。”

　　她说完就按下了倒计时。

　　几乎是一瞬间，林逸瞬间绷不住，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手里那张皱皱巴巴的纸也瞬间被泪水沾湿，她双手捂着脸，短发有些粘到脸上剩下的随着主人的动作而向下垂着。

　　周教也没忍住，成熟的表情早就不知所踪，像是在用眼泪赎罪。

　　何临强忍着眼泪，眼前景象模糊，手里止不住摩挲着温郁送的戒指。

　　许听亦垂着眼，眼下的红和眼泪被他藏着，但始终没办法控制发抖的手，和心跳的激烈。

　　池愿抹了抹脸，又用手包住了许听亦的手。两只手紧紧扣着，都发着抖。

　　江随坐在角落，脖间的项链被他不停的抓着，手几乎抓出印子，项链的形状几乎印进手心。

　　铃声准时准点响起。

　　许缘戏再次抹了把脸：“行了，走吧，回去休息一会后发盘。”

　　———

　　车里气氛压抑，全员都因为许缘戏的话而憋着眼泪。

　　江随捏着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屏幕上的图片绽在眼前。

　　巨大的委屈和难过汹涌澎湃，翻来覆去压不下去。

　　他想给虞云打电话，又不敢给他打。

　　虞云那句“我等着你的冠军”几个字在他来回重复，像单曲循环的音乐，来来去去耗着他的电量。

　　“对不起……对不起……虞云哥哥……对不起……”

　　他不断的在心里重复着对不起，摩挲着自己胸口的链子，手抖着，眼泪几乎兜不住，眼眶被另一只手来回揉着。

　　眼泪空了又满，勉强赶在下车前止住。

　　———
　　下车时，何临看着几人脸色，强打起状态。
　　“行了行了行了，去歇会儿，回房间吧，快点的，晚上复盘，回房间睡会，一个个的天天熬夜还不睡午觉，干嘛呀，年纪轻轻就想加入秃头组织？”

　　等把几人赶回房间，何临手揉着头，在心里规划着接下来的各项事宜。

　　手机的铃声像是在催命。

　　何临还以为又是那个领导，看到备注时愣了一下。

　　“临哥。”

　　温郁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下楼。”

　　何临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加快了下楼的速度，最后的几节楼梯几乎是跳下去的。

　　温郁站在院门外，手里抱着雏菊，站在夕阳下。

　　应该是等了一会了，他头上冒了点汗。

　　看到何临过来，便扬起了笑容。

　　“临哥。”
　　温郁叫他。

　　何临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抱住了他。

　　从比赛结束到前一秒，何临忍得太久了，久到刚才一听到温郁的声音就不行了。

　　眼泪一直存到了现在。

　　两人都没有说话，温郁只是抱着何临，轻轻拍着对方后背，鼻尖蹭着对方发顶。

　　他安安静静的抱着对方，等到对方哭的差不多时用手里的雏菊花蹭了蹭对方脸颊。

　　“临哥。”

　　温郁轻轻替何临擦掉了眼泪。

　　“休息一下吧，我带了你喜欢的点心，在车上，去吃点吧。”

　　何临点了点头，被温郁牵着手，带回了车上。

　　———

　　江随把自己埋在枕头里，眼泪又涌了出来，染在枕头上。

　　蔚蓝的枕套被染的更深了。

　　他又坐了起来，脸被闷得通红。

　　旁边的手机滴滴的响，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他眯着眼睛看着，迷迷糊糊看清楚软件的图标。

　　又抖着手点下飞行模式。

　　屏幕熄灭了。

　　又被他按亮。

　　屏幕上的项链映在眼里，泪水连串的滴在上面。

　　江随就这样趴着，用袖子一下又一下的擦着手机上的眼泪。

　　他会失望吧。

　　江随想着。
　　他不敢给虞云打电话，只能抓住胸口的项链，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

　　他想吻一下手里的项链，又在快要触及时停住了。

　　虞云哥哥……

　　“虞云哥哥……”

　　江随小声的，一遍又一遍叫着。

　　他把项链轻轻攥在手里，嘴唇轻轻贴着手，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个没完。

　　他打开相册，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他和虞云的照片。

　　有的是他偷拍的，有的是他在网上存的。

　　他每翻一张眼泪就流的凶一点，嘴里那声虞云哥哥喊的也更急一点。

　　他很快翻到了最后一张。

　　他抱着刚刚穿过了的还着着妆的穿着戏服的虞云一张。

　　截图者截的时间卡的非常好。

　　艳丽的戏服飘逸，长发穿插其间，似有若无的遮了遮后面少年惊讶的脸，却没有遮住少年初次见到对方时惊艳的脸。

　　江随的眼泪忽然就停了。

　　他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珠器打脸，细粉飘香，眉似流柳，眼浸柔情。

　　江随想着，像入了魔。

　　虞云的一举一动，一声一唤几乎都要被江随映在脑海，穿进灵魂，揉入习惯。

　　手机已经息屏了，江随却还是一动不动。

　　一滴眼泪又落了下来。

　　抢在屏幕开启的第一秒落在了那颗星星的位置上。

　　江随跑去洗了把脸。

　　再次打开手机，关闭飞行模式。

　　消息一条条的弹了出来，他先是点进了VB，恰好弹出了一条“也不知道Fight For 还能干嘛的帖子。

　　江随没有犹豫，回了四个字。

　　沉舟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