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叠轨迹》沉十

53、第 53 章

　　八面体玻璃罩内，程诺被束缚在试验台上，紧闭双眼，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现在距离他摄入药剂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四十多分钟。

　　被抬到实验室后，许巍岷就立刻派人给他注射了解毒剂，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抽取了他一部分血液，拿去检测具体中的是什么毒。

　　现在身体亢奋的反应似乎减缓了不少，程诺将握紧的拳头松开，慢慢睁开眼，观察周围的情况。

　　透明罩子外边有不少穿着白大褂戴口罩的人，他们走来走去，在那些仪器上频繁地操作。

　　大大小小的显示器里都是一些看不懂的振幅跳动，程诺垂眸看了眼从自己衣服底下延伸出来的几条线，那些实时数据应该就是通过他身体上这些贴片传导过去的。

　　门口传来开门的动静，许巍岷走了进来，见他已经醒了，便站在观察台前，隔着罩子，低眼随意拨弄了两下手上的扳指。

　　默了几秒，才隔着玻璃罩子，透过传声筒，冷冷道：“不得不说——”

　　“你确实挺让我出乎意料的。”

　　“先是在监控区域底下用别的手段转移我的视线，再利用职务之便将真正的摄像仪器藏在运送推车，进到了我的实验室里。”

　　“很聪明。”许巍岷直视程诺的眼睛，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但你已经出不去了。”

　　“即使你拍下不少或许能让我身败名裂的内容，可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你能做的，就是祈祷还能活到明天。”

　　程诺看着许巍岷这副自大的模样，扯了扯嘴角，没答话。

　　他不打算告诉许巍岷他用来拍摄实验室内的仪器设置的是定时发送，只要今晚一过，那里面的所有内容都会一并发送给许挽呈。

　　他决定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没那么容易出去。

　　他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

　　下一秒，另一侧匆匆跑来名实验人员，看着像是不久前给他抽血的那人。

　　程诺看着那人将数据报告递到许巍岷手上，许巍岷蹙眉翻看了两页，便随手一扬，扔到了地上。

　　“直接告诉我结果。”

　　闻言，罩子里边传来一声轻笑，两人同时看向程诺。

　　程诺忍不住道：“不过是兴奋剂而已，上将的脸色怎么被吓得这么难看。”

　　许巍岷身形一顿，扭头看向身侧，实验人员顶着压迫颤巍巍地点头，承认就是待实验体说的那样，是兴奋剂没错。

　　盯着许巍岷瞬间黑沉的脸，程诺心里笑得更欢了。

　　他还不至于着急到要送自己去死，那支针管里根本不是什么毒药。

　　打兴奋剂只是为了让他能够在短时间内心跳频率加快，从而触发许挽呈那边的预警模式。

　　跟顾恬逸在【Uki】见面的那天，他特意问了一下秦越那批货物的收货地址，从那边赶过来最快也差不多要一个半小时。

　　刚刚跟许巍岷耗了些时间，到现在应该过了有一个小时左右。

　　他不知道剩下的这半小时他能不能等到许挽呈他们来……

　　-

　　“室温合适。”

　　“设备运行稳定。”

　　“实验体【1740】体征数据正常。”

　　“试验药剂剩余量充足。”

　　“可即刻开始第一次药剂测验。”

　　实验人员准备就绪，许巍岷轻飘飘扫视了一圈，随后走到药剂存放的台子，取出装有液体的瓶罐，晃了晃，接着手忽然一松。

　　啪啦——

　　玻璃瓶碎得四分五裂，里边的药剂也全部洒了出来。

　　“许上将！……”站在一旁的实验人员欲言又止。

　　许巍岷没有看他，侧头示意方才跟他一起进来的人，“拿过来。”

　　那人手里捧着一个大概A4纸大小的金属容器，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包冷冻血袋。

　　原先冻结的暗红色血液已经解冻完毕，恢复成了可以流动的液体。

　　许巍岷拿出一袋，递到那名实验人员面前，冷冷道：“用这个。”

　　实验人员看了一眼，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他不敢违抗上将的命令，只能乖乖接过。

　　当微凉的血液被注入体内时，程诺下意识绷紧了身子。

　　许巍岷边站在观察台前，看着袋子里的血液在细长的软管里流动，边慢悠悠开口。

　　“你知道吗？从人体抽出来的血液只要装进特制的储存袋，再存放至金属容器里面，在-80℃超低温冰柜或液氮环境下，能够保存十年之久。”

　　“所以，你不妨猜猜，现在流进你身体里的血液会是谁的呢？”

　　白炽灯下，暗红色的血液被衬得显眼，程诺眯了眯有些发疼的眼，才平静地看向许巍岷。

　　“是谁的又有什么区别。”

　　“吃的人血再多，你也照样活不了多久。”

　　像是被戳到心窝子，许巍岷的笑淡了不少，“都到这个时候了，嘴还这么硬，我看你能撑多久。”

　　十分钟后。

　　一袋足足400ml的血液已经全部注入程诺体内，现在正处于观察阶段，他隐约感觉到身体的温度在逐渐上来。

　　突然，许伟揣着把枪，捂着中弹的手臂闯了进来。

　　许巍岷见他这样，皱眉道：“怎么回事？！”

　　“他们……”许伟喘着粗气，说话断断续续，“……冲进来了。”

　　许巍岷大声吼道：“我不是让你们守好大门吗？！一群废物！”

　　“防不住……他们火力太猛了，武装直升机直接越过了大门，从上方攻下来了……”

　　“什么……”

　　闻言，许巍岷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的。

　　现下他也没时间再细细思考，那些人说不定很快就会到这，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手止不住地颤抖，许巍岷烦躁地想着，蓦然，视线注意到透明罩子里的人。

　　里边的实验体紧闭双眼，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台子上。

　　心里挣扎了几秒后，许巍岷便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似是下定决心般，目光瞬间阴鸷，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

　　上边，疗养区受到惊吓的人为了躲避子弹四处逃窜，整个局面十分混乱。

　　沈望撑着直升机舱门，对准底下努力想瞄准他的人，毫不犹豫地开枪。

　　砰砰砰——

　　几个人头部中弹，应声倒下。

　　对面的人已经解决了大半，但要处理干净还需要时间，沈望见状，朝另一架飞机上的人喊道，“许挽呈你先下去救人，剩下这些杂碎我来搞定。”

　　他说话的间隙，底下突然飞窜上来一颗子弹，即使许挽呈及时地躲开，脸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划伤了。

　　血液从伤口渗出，许挽呈根本无暇理会，“好，注意安全。”

　　话落，他就迅速给操纵直升机的人指了个方位，向下降落。

　　轻车熟路地找到入口，从电梯下去。

　　因为黑进过几次这里的监控，许挽呈凭着记忆一路向前赶去。

　　实验基地里几乎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实验人员，对于一个手里拿着枪的闯入者，他们根本不敢上前阻拦。

　　两分钟后，许挽呈顺利抵达实验室门口，监测手环上显示对面此刻距离他不足五十米。

　　他毫不犹豫掏出权限卡开启大门，下一秒，看到里边的局面时，却发现他还是晚了一步。

　　实验室内一片静默，许伟因失血过多狼狈地坐在地上，周围的白大褂齐齐看向透明罩子里已经变得丧心病狂的人。

　　许巍岷站在程诺旁边，和进来的许挽呈对视，他抽出刺进手臂的针管，有些劫后余生的畅意。

　　“许挽呈，你斗不过我的。”

　　砰——

　　一个子弹瞬间穿透许巍岷的右肩，他手里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血液的针管掉落到地上。

　　许挽呈冲进去，看着程诺红得不正常的面颊，抬手一摸，温度烫得吓人。

　　他二话不说就抱起人往外走。

　　沈望这边已经清的差不多了，见许挽呈抱着人出来，赶紧走上前。

　　“他怎么样？”

　　许挽呈皱着眉，“许巍岷给他注射了东西，现在体温太高，必须要立刻去医院。”

　　事态紧急，沈望让他们赶紧上直升机。
　　许挽呈将程诺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程诺、程诺……”

　　程诺隐约中听到有人一直在叫他，半晌后他才撑着昏沉的脑袋，努力睁开眼，看清身前的人，声音虚弱道。

　　“许挽呈，你来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挽呈话还没问完，程诺就感觉到一阵钻心的滚烫又涌了上来，他忍不住攥紧许挽呈的衣服，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好热，好难受……”

　　见他这样，许挽呈心脏疼得发涩，只能将他抱的更紧，“很快就到了。”

　　忍过这股劲之后，程诺扛不住，再次晕了过去。

　　另一边，沈望带人进到实验室，准备把许巍岷也也一并绑走的时候，却看见他满脸是血地窝在地上，不停地用手挠他的脸、手、脖子。

　　沈望被吓得后退一步，“我去，疯了？”

　　许巍岷看见沈望仿佛看到救星一般，用他沾满自己血的手，竭力爬向沈望，同时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救我……救我……”。

　　说实话，这画面属实是有点诡异了。

　　但没办法，现在还不能让他死，沈望一言难尽地挥挥手，示意后边的人把他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