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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事事在握 ...


  •   “少尊大人。”书冥满心疲累的回到了院中。

      今日是相宗门高塔落成的前夜,明日这大朱上下,都要瞻仰那比高皇宫更甚的相宗门了。

      “送走了?”

      少尊也望着梅陀岭的高塔,不甚关心地随口问着。

      书冥叹口气,自打那日少尊应了孤西城一事,那胡萍乡便更是有了借口前来登门。

      “书冥着实摸不透她的心思。”他轻叹口气。

      情缘

      书冥自是不信的。

      若那女子对自己动了情,牵连于他,便是与凡境有了勾连,他必然会有所察。

      然则他毫无所感。

      且这情缘一事,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本就是殊途难生。

      也唯有如赤尊这般,以仙身落境,才会从来于修者多多牵扯。

      “宫中那位如何。”少尊忽而问道。

      书冥听得这,又是一口气叹了出去。

      只他还来不及开口,却听得承阳上空有长钟悲泣而出。

      于是他立时掐指,再抬头,正对上少尊无所悲喜的神情。

      “少尊大人早便算到了?”

      说罢,书冥自觉他这是想的多了。

      果然,便又听少尊说道。

      “她定是要入宫的。”

      于是书冥就见少尊折了一支要断未断的桃枝,就这般打着衣摆走出了侯府大门,向着皇宫的方向。

      又在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承阳

      夏末的夜,起了风。

      簌簌脚步,向着那座幽暗下的深宫而去。

      鎏金的墨色披风逆着人群。

      这是步十驾车马的朝安道。

      却有人再步不出那座深宫。

      胡人歌知道那人跟在自己身后。

      只她半分都不想开口。

      她只是沿着那平日都不会走过的车道,看着这承阳的一砖一瓦。

      似乎想要靠着这一双眼去铭记。

      她看的深刻而细致。

      即便再多的目光刀割着她,也无所畏惧。

      于是这漫长的朝安道,便陪着她走过了一个夜。

      “这是夜露还未下时折的桃枝。”

      沈天见她停了脚步,便步至了她的身畔,送上了手边一夜过去还生机的枝杈。

      天际微微颜色,云彩多霞,会是一个顶好的晴天。

      胡人歌抬去手臂,打了一夜的露,披风厚重冰冷。

      可握住的那截桃枝,温热。

      她提了枝在手中轻轻的砸着,一声声,‘簌簌’响着。

      “沈天啊……”她像是经年未曾开口说过些什么般厚重着声音,那一双明亮的眼,望着梅陀岭的方向。

      “我在。”他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三日后,我要送南斋的棺椁前往孤西安葬。”

      她说的苍凉,平白叫这夏末的晨凛冽了几分。

      “我应了你,自是会去的。”他记得此前的约定。

      胡人歌收回了视线,朝安道边也有了摊贩,那些人都无甚表情。

      似乎昨夜的钟声预示着,又或者,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中,大多便也是这般没有表情的。

      “沈天,孤西城后,你便离去罢。”她忽而说道,那桃枝也被她收在了披风之下。

      “你还要管我去何处不成。”沈天淡淡应着。

      胡人歌转过头,并未对他的言辞觉察冒犯,只一双眼深深地望着他。

      “我知你来我朱国所为何事。”她道。

      “我知。”沈天亦说道。

      胡人歌于是眼角带了一丝轻慢的笑。

      “沈天,你们总是这般事事在握么。”

      她不待他回应,又一次转了身,这回,是相宗门的左右使在高马之上恭迎她上驾,而能留给沈天的,只有珠帘落下时,她还望着手中桃枝的一双清冷的眼。

      “事事在握……”沈天遥望着车驾消失在人群之外,兀自念着这几个字

      好像很久很久的从前,他也这般望着,直到她,消失在了视线……

      ——————

      大朱升平五年。

      定安王妃胡人歌,携众臣跪于升平大殿外,恳请皇帝放弃亲送皇夫南斋前往孤西城下葬。

      皇帝一怒之下落狱数十,尤以胡人歌最之。

      后相宗门以胡人歌圣使之职迫皇帝收回成命。

      得以朝臣免于无妄之灾。

      一时,朝野动荡——

      “少尊大人,明日便要启程,这马您可且忍忍。”书冥耐心劝着,毕竟他也不能去寻只大鹤叫少尊来乘,未免太过招摇些。

      “她可还在外面?”

      书冥寻思了一下,懂了少尊的意思。

      “胡人歌这些功夫游走那些朝臣府邸,相宗门这两日都未归。”他坐去一旁,此时也不知心中何种感想,“这些朝臣皆是那日皇帝下令收狱的肱骨,这坊间可都传闻,相宗门此次……”

      相宗门干涉朱国朝政的流言早有,最早便是以胡人歌入朝为臣起。

      此番胡人歌名目拜访这些重臣,一时流言甚嚣。

      “明日启程,她该休息。”沈天又道。

      书冥听得一愣,不由失笑。

      “书冥就知道您这枣仁粉是抓给胡人歌的。”毕竟少尊哪可能嘱咐他去筹备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这到了第二日,他家少尊大人的一番心意,却被一颗鸡蛋给打到了地上……

      油纸包撞在石上,那匹不算敏捷的马烦躁的踏了上去,随即一阵风吹过,也便留不下什么了。

      书冥愣愣地盯着那孩童,他的母亲瑟缩着身子搂着他不住地朝着人群外退去。

      因为她知道,贵人怪罪下去,这颗鸡蛋会要了他们的命。

      “书先生,莫要计较了。”沧海客背着书冥熟悉的书篓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厚重的声音,似乎驱散了一丝阴云下的冷。

      待书冥再看去,那母子已经不见了踪迹。

      沧海客于是拾起碎了的药包,却也知道再没了用处,便随手塞进了胸口衣襟。

      “昨夜胡圣使大闹了皇宫,忤逆了大朱皇帝,可那位右使胡千山,此时却驻在宫内,这百姓自然心中有了计较。”

      沧海客笑笑,他走过太多,见过了太多,便也只笑了两声,再多的,他也没有了。

      书冥听得这,不由看去了远处城门前胡人歌的车马。

      他忆起那时在承阳外看到她自孤西而归时,即便城中百姓畏惧相宗门威仪,可对胡人歌却无当下的冷酷。

      于是后来才知,胡人歌每逢出使,皆是以国使邦交,回了大朱也是以授业传道。

      她非是仅仅以定安王妃的身份入朝为臣。

      “若她便是真心图之谋之,以她之才干,又未尝……”书冥说到这儿,忽而瞧见了不远处的少尊大人转了头。

      他正伴在胡人歌车驾一旁,不知缘何回头瞥了书冥一眼。

      那一时,书冥突然意识到,他因着赤尊大人的缘故,心中生了偏颇。

      这本是不该。

      “书先生,世间才干何多,她若要图谋朱家天下,便要受这天下之苦。”

      沧海客翻身上马,他是世间沧海一客,不忠与谁,才能如此洒脱,“可先生也该知,朱国百姓亦受朱家庇护,即便皇帝一怒滔天,可百姓许多年来安居于此,心中或许不是感恩,但总有是非能断。”

      这便或许是人之复杂,也许胡人歌真的要问鼎这天下也非是不能,只民心总不是一朝收得来的。

      “所以先生无需多虑,天下事,总有天下人来平,是朱家的天下,又或是胡人歌的野心,都是平常。”

      就像那座在承阳百姓心中寻不到出处的高塔,忽而某一日的清晨,便发现它竟不知怎得,瞧着比那皇宫还要高上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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