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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狂吃老婆的飞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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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上宾营。
沈柏川坐在主位席上,呆若木鸡地瞅着掌心里小小的虎符,看了一上午,不敢相信姜旭就这么轻易地把东西还回来了。
就因为萧璟说了句“小旭,你长大了”。
攻心计都不起作用了,他愤愤不平地自言自语道:“早知道萧璟出面就能解决,我还费什么劲。”
“您想错了,陛下。”从门口传来萧璟的声音,沈柏川抬头一望。
他似乎刚从将军营里和某人叙旧回来,身上换了一套游牧民族的虎皮大衣,脚上是毛毡皮革的靴子,小件配饰齐全,头上还有一条用狼牙和蓝宝石串的额链。
看上去挺……挺……
萧璟用手晃了晃沈柏川面前的空气,“陛下?”
沈柏川一个哆嗦灵魂归位,略带掩饰地道:“哦,朕怎么想错了,说来听听。”
萧璟就着透窗而来的阳光坐下,顺手端起他喝剩一半的茶水,抿了一小口,“姜旭的疯病不是天生的。”
沈柏川微妙地瞥了一眼他唇瓣触碰的杯口,翻开空盏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他从小身体不好,姜家觉得宫里就医方便,就把他放到宫里做太子伴读,成天跟着我太子哥哥前太子哥哥后地叫,皇家子弟很少能这么亲近,我便把他留在身边,当弟弟一样照顾。”萧璟的语调平平,表情也淡淡的,就像在说旁人不相干的往事,“姜期作为他哥,自然也是三天两头往东宫跑,一来二去我们就熟悉了。”
清凉的苦水入喉,沈柏川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原来这姜期是因为弟弟才认识萧璟的。
萧璟又喝了一口茶,娓娓道:“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偷偷翻出宫去,无意间路过一个算命老头,他说先天不足的孩子取名忌大,孩子镇不住,就容易夭折。”
沈柏川颔首道:“旭日上清穹,明堂坐圣聪。‘旭’字的确太大了。”
“回去以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姜期,希望他能给姜旭取一个小名,取个简单点的,没准就能镇住了。”
沈柏川听罢嘴角一抽,“该不会就是‘水阳’吧……”
萧璟苦笑着抬起头,眼神空洞地望着帐篷一角,缓缓道:“是啊……只是当时我忙着南下出巡一事,没心思听姜期说罢了,后面南巡回京,我没能带回姜期……无颜再见姜家人,殊不知……”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升起水汽,难以抑制地停顿了片刻,继续道,“小旭在我们离开后生了一场大病,高烧昏睡不醒,好几位御医轮番诊治才保住了小命,结果他忘记了所有人,还留下了时不时就会发作的疯病。”
沈柏川安静地听,没有出声打扰,脑子里的一根弦却越绷越紧。
小儿麻疹,在古代致死率高达20-30%,临床表现为高烧不退,严重时还会烧坏脑子,是名副其实的“小儿杀手”,能活命已经很不错了。
“后来小旭在家人的帮助下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他的姐姐、哥哥……”萧璟的心情逐渐平复,又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没有出现,因而他独独没有记起我。”
沈柏川不知道该怎么说,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萧璟转过头来,笑着和他四目相对,目光沉静如一潭深水,“如果陛下没有给他足够多的刺激,恐怕到现在他还认为我是和他姐姐抢丈夫的毒妇,所以,这都是陛下的功劳。”
沈柏川感觉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能装作不经意地挪开视线,不显刻意地转移话题,“那他的疯病,陈念怎么说。”
“陈大人说此病可以控制,若要根治……”萧璟顿了顿,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
沈柏川:“说吧,朕不怪罪。”
“有一种法子,风险较大。”萧璟正色道,“相传过去有位君主头痛难忍,医圣华佗提出开颅之法为君主治疗头风,却被君主以弑君之罪打入大牢,华佗知道自己生还无望,便将一身医术写在《青囊书》中,继而流传至今。”
沈柏川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耳熟,喃喃道:“你口中的这位君主该不会姓曹吧……”
萧璟:“什么?”
沈柏川:“没什么,你继续。”
“陈大人说姜旭的病源在脑子里,是儿时高烧留下的淤血堵住了筋脉,导致思绪不清,如果能开颅除淤,这病就能大好了。”萧璟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放在桌上,“陛下,此法详细记载于书中,若我们能治好姜司马的病,届时姜家必定会送上大礼。”
沈柏川拿起书,看到封面上写着“青囊书”三个大字,眉头微蹙,“你是说,姜家会因为感激……就奉上另一半虎符?”
话到末尾,他抬眼对上萧璟的视线,眼神剖白得有如要将人看穿了似的,犀利又深邃。
萧璟一愣,喉腔里的腹稿咽了回去。
沈柏川打开书翻了几页,“你们能想到从这青囊书中找法子,姜家想不到吗?无非就是他们不愿冒这个险,何况姜旭从外表上看与常人无异,他们何必多此一举,又怎么会因此交出兵权。萧璟,你是编了个借口来诓朕吗?”
“诓朕”二字一出,萧璟立马跪了下去,“小人不敢。”
沈柏川关上书,“啪嗒”一声扔回桌上,语气冰冷地道:“你究竟是为了帮朕收回兵权,还是单纯想救姜旭,朕希望你能和朕说实话。”
萧璟跪在地上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好像纠结得脑子都快冒烟了。
看来萧璟对他并没有完全放心,即使多次舍命相救,他们之间仍然有一道名为“皇权”的鸿沟越不过去。
沈柏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然后就顶着铁汉柔情顾盼流转的一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和安,我希望在这个世界里,你可以相信我。”
萧璟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微微有些怔忪。
“可能让你相信还须费些时日,但是我会证明给你看。”沈柏川握紧他冰凉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他的手。
“你想救姜旭,朕会给你铺路,不是因为朕想得到姜家的谢礼,而是因为……朕想让你开心。”
萧璟:“……”
·
寻医的皇榜很快从将军关派发到五湖四海,上门自荐的游医散修数不胜数,陈念在其中挑了几个靠谱的,就择吉日开始术前的准备工作。
开颅术需要患者剃光头发,姜旭一开始死活不同意,为此他把剃头的小兵捶了个半死,八个人冲上去都拦不住他,还好萧璟及时赶到,救下了可怜的小兵。
于是姜旭以光头的形象出现在军营中,在阳光下如同一颗金灿灿的卤蛋,大家不敢笑,每天都憋得很辛苦。
萧璟担心他犯病,只能时刻跟着,防着他伤己,也防着他伤人。
自从那天姜旭当着众人的面流泪以后,他对萧璟的态度就非比寻常,平时疯起来牛都拉不住的性子,萧璟一句话就能震住。
这让虎|骑军上上下下跟见了鬼似的,看到萧璟就行叩拜大礼,生怕怠慢了自家将军的“缰绳”。
但某人的日子显然没那么好过了,沈柏川每天对着黄土大漠,还有一群粗犷的野汉子望洋兴叹。
萧璟很忙,忙到来无影去无踪,忙到晚上雷打不动的共眠时间都被无情剥夺。
这样下去不行!
萧璟还怀着他的孩子,怎么能如此辛劳!
想罢,沈柏川“歘”的一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朝将军营走去。
刚出了门,迎面便碰上捧着一堆宣纸的程义舟,“陛下!您来得正好!朝中奏疏快马加鞭地送过来了,您有空……”
沈柏川没理他,起身一跃,大步飞了过去。
程义舟讷讷地望着他的背影,“……陛下这是怎么了?”
·
“刷”一声,沈柏川大力掀开帘帐,不顾旁人阻拦,气焰嚣张地冲了进去,“萧璟?!萧璟人呢!给朕出来!”
话音刚落,营内的床帘掀起一个角,萧璟从里面探出头来,着急地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我好不容易才把小旭哄睡着了——”
只见萧璟半坐在榻上,身上被褥鼓鼓的,明显有个人躺在里面!
草啊!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柏川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手伸过去就要揭开那个狗男人的真面目。
然而萧璟一把抓住他的手,疑惑地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沈柏川:“你还问我?你当着我的面跟别的狗男人厮混,你……”
萧璟简直啼笑皆非,“陛下,您看清楚了,这是姜旭,他刚刚要我哄他睡觉,我才让他躺我腿上。”
沈柏川半信半疑地低头一瞧,果然瞧见一颗光滑的卤蛋趴在他腿上,气消了一点,“此话当真?”
“当然。”萧璟摸了摸卤蛋的青灰色小绒毛,微笑道,“他因为头发剃光了很不开心,吵着不睡觉,现在好不容易入眠了,您没事就出去吧。”
沈柏川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学着他的样子把声音压虚了,“你的意思是赶朕走咯?”
“不是,您误会了,是我怕小旭醒了……”
“朕不管,”沈柏川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这么大敌意,梗在心里怪难受的,“朕也几天没睡好了,你就不知道关心关心朕?”
萧璟想说他多大你多大,但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好好,有空我一定陪陛下。”
沈柏川不依不饶道:“朕不信。”
萧璟:“……”
“除非给朕表示,否则朕一个字都不会信。”沈柏川倾身靠近他的脸,轻轻地吐息,手扶上他身后的床柱,几乎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这个姿势有点像高位者软硬兼施地逼迫低位者,分明没有碰到彼此的身体,却感觉对方身体的热量毫不保留地烘了过来。这种燥热让萧璟十分不适,他别开头,有些为难地道:“那……陛下您闭上眼……”
沈柏川心中大喜,乖乖闭上眼睛,嘴唇慢慢撅起——
谁知一个巴掌猛地呼过来,力道之大犹如大厦倾倒之势,沈柏川直接被这股力量掀飞了起来,还在空中转了一圈,才落到地上。
随后就见姜旭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浑身冒火、龇牙咧嘴地道:“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扰本将军好眠!拖出去斩了!”
萧璟:“……”
沈柏川:“……”
我草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