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废驿站险象环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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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萧璟包扎好脖子，再给旧伤换药，替他擦拭身体，全程都是沈柏川亲力亲为。
萧璟的皮肤很白，如同瓷器表面那层光滑细腻的釉，但是两只手臂爬满了细碎的疤痕，背上还有一道纵深的剑伤，给这一副完美的身躯添上了瑕疵。
沈柏川心想萧璟要是现代人就好了，现代医学可以激光祛疤。
黑夜上空乌云密布，纷纷扬扬的雨点砸向屋顶，顺着屋檐往下淌，在地面汇聚成水流。
萧璟的脸色从那个女刺客自杀以后就不太好，晚膳时心不在焉的，饭也没吃几口，这会蔫得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沈柏川回想起最后女刺客绑架他的那一幕，把手里的药搁在桌案上，“是不是刺客和你说了不好的话？你别担心，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萧璟依然眼神空洞，他摇摇头，“没有，是我看到她惨死，有些害怕罢了。”说到“死”这个字，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到小腹上，骨节泛起苍白的青灰色。
沈柏川见状伸手环住他的身体，把手覆到他的胳膊上，就像要给他力量一般露出一个笑，“我们的孩子坚强着呢，你滚下山崖都没事，这次肯定也没事，你若不放心朕让陈念过来。”
“陛下不必……我不难受，只是……”萧璟没有对上他的目光，而是望着半空喃喃道，“我困了……”
沈柏川知道他心里藏着事，没有继续追问，“好，睡吧。”
萧璟背负了太多东西，要给他一点缓冲时间。
两人并排在榻上躺下，沈柏川卧在外侧，他给萧璟掖好被褥，确认不冷了才放心睡下。
窗外雷声轰鸣，在这种杀千刀的场景下竟生出了一丝酣眠睡意，两天没合眼的沈柏川刚沾上枕头就如同卸下了千金重担，不一会便陷入黑甜黑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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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
“大叔！”
“大叔快醒醒！”
黑暗中他听到有人叫他，一声比一声焦炙，沈柏川纳闷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束缚住了，稍微一动就能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还有皮肉骨头传来的痛感。
他一抬头，见周围昏暗幽深，空气中弥漫着野兽皮毛的腥臭味，“这……我这是到哪儿来了？”
少年的声音再次出现，“大叔，你被山贼折磨两天了，我这就救你出去！”他摸黑找到锁扣，将一把弯曲的铁丝伸进去，发出轻微的响声。
沈柏川有个不好的预感，“你是……太子殿下？”
“是。”少年刚回答，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他赶忙捂住沈柏川的嘴，用气音道，“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了。”
沈柏川点点头，眼珠子轱辘转得飞起，绞尽脑汁地想一睡觉就回到以前是怎么回事……
看这环境，他梦到的应该是被山贼抓获，死也没说出萧璟下落的那次。
待脚步声渐远，萧璟放开他，蹲下去解他的锁扣，“大叔，我的人在外面接应，没有多少时间，你疼也忍忍。”说完他猛地掰开锁，露出一对鲜血淋漓的脚踝。
沈柏川顿时疼得翻白眼，要不是他事先打好招呼，估计就喊出声了。
萧璟干净利落地给他拆掉锁链，用身体接住他的大半个重心，“忍得很好，现在试着看能不能走路。”
沈柏川的羞耻心不合时宜地升了起来，他一个奔三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十四五岁的娃娃夸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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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关押的洞口试探着出来，光线明亮了不少，沈柏川看清这个匪窝建立在山顶上，四周环抱黄土大地，干旱得仿佛空气都要龟裂了，树木枯萎，寸草不生。
出口在前方约摸五米处，两边有山贼看守。
萧璟的脚步停了下来，“大叔，我负责引开他们，你趁机跑出去，我的人就在下面。”
沈柏川立刻抓住他，“不行，我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冒这种险！”
萧璟扭头和他对视，嘴角勾起一个笑，眼尾的温柔恍若这世间最干净的泉水，让人情不自禁想溺死在里面。
“大叔，我是昱国太子，我的使命就是保护我的子民，包括你。”
沈柏川错愕地睁大眼，宛如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老鼠突然看到了阳光明媚的春日，连触碰都是一种奢侈。
萧璟束发为髻、眼神明亮，五官俊秀下颔清晰，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盖不住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气。
“等……”
下一个字没说出来，萧璟飞奔出去，手中掐诀掷出两枚石子，精准打到那两个山贼头上。
俩山贼捂着头齐齐往这边看来：“什么人！”
萧璟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迅速发射袖箭定住两人的裤腿，一踩地面，掀起一阵灰尘，只见少年轻盈地在空中翻了个身，抓住其中一人的肩借力将其绊倒，出腿蹬掉对面人劈过来的刀，双脚夹住那人的头，身体一旋，两人双双倒地。
他的身法干脆利落，以一个极为巧妙的姿势同时将两人控制住。
但都没有危及他们的性命。
沈柏川简直看呆了。
萧璟大声一喝：“快跑！！”
沈柏川闻言赶紧迈开脚步，也顾不上脚踝出血，纵身一跃，和萧璟擦身而过，翻下了山。
“砰”一声，他滚下山坡，一路灰尘飞扬。
又听“砰”的一声，滚到坡底的沈柏川总算停了下来，有个人托着他的背，几乎是强行把他拉了起来，随即听见姜期冰冷的质问声：“太子殿下呢！”
沈柏川吃了满嘴的灰来不及吐，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殿下……还在山贼窝里……！”
“啧！”姜期仰头去望那陡峭的山坡，顺手抓住他的后领子把他丢给一旁的手下，“你们带着这个包袱先走，我去救殿下！”
沈柏川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拎来拎去，毫无尊严可言，“喂喂喂当心点我受伤了……”
话音未落，山顶飞出一个人影，“姜期——！接住我——！！”
姜期忙不迭扔了刀剑拍拍双手做好迎接姿势，“殿下小心啊——！”
“啊啊啊——！！”整座山回荡着萧璟跳下山坡的叫喊声。
人影急速下坠，掀起一片沙尘，倏而听见“砰”的巨响，萧璟一头撞上姜期，一个一米八的猛汉就这样被冲倒成了人肉垫子。
周围人火急火燎地把两人从地里拔出来，萧璟完好无损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他们发现我们了，撤。”
姜期打了个后退的手势，“撤！”
所有人陆陆续续上马，沈柏川也被人扛上马背，但他等了一会没等到另一个人上马，慌张道：“那个，我不会骑马……”
“啧。”姜期不耐烦地指了指一个小兵，“你，去上他的马。”
沈柏川很明显看到他咂舌的时候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靠北啊态度这么差！
但那小兵刚有动作，另一边的萧璟就下了马，“我去吧，毕竟是我执意要救的。”
姜期的剑眉皱得更紧了，但他没有说什么，拉着缰绳发号施令，“驾！”
一行人跟着拉动缰绳，“驾！”
“大叔，你往后一点，”萧璟翻坐上来，两人以一个极近的姿势叠在一起，这让沈柏川不太自在，挪开了一点。
谁知萧璟拉住他的腕，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马背颠簸，抓稳了。”
沈柏川讷讷地说了一个“好”字，收紧了停在他腰间的手。
萧璟身上的木质清香，原来是从小就有的……
然而一行人动身没多久，后面传来山贼追赶的马蹄声，“敢从我们黑风寨偷人！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沈柏川回头一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为首的山贼头子是个毛发旺盛的壮汉，他骑的马身材修长，毛色鲜红，光滑如丝，正是古代日行千里的赤兔马！身后是一群拉着弓箭的骑兵，正瞄准他的脑袋。
这哪是山贼，这他妈是特种兵吧！
不难怪姜期会死……
“大叔，别往后看，抓紧我。”萧璟的音色镇静，充满了力量。
沈柏川却莫名想起他身边的萧璟，那个病恹恹的、近乎行将就木的萧璟。
他倾身环住少年的身体，语速飞快地道：“萧璟你听我说，他们要的人一直是你，趁他们尚不知晓你的身份，你扔了我就快逃，这样一来……”
姜期或许就不会死了。
原本萧璟听到他直呼自己的名讳还有些惊讶，但听完就压低了眉眼，头也不回地拒绝道：“办不到！”
沈柏川：“……”
眼看山匪的弓拉到最满，沈柏川一不做二不休，扬声道：“姜期！带着你的人跑！千万别回头！！”
说罢，他往后用力一跳。
萧璟猛地瞪大了双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够到那人的衣角。
可为时已晚，少年的指尖划过空气，眼睁睁看着沈柏川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出一圈尘埃。
山匪头子当机立断地拉住马，“兄弟们！抓住他！”一群人渐渐停下，将沈柏川层层包围。
这样就好了。
这样……就好……
没必要因为他让萧璟背上一辈子的负罪感，如果牺牲他一个，能让萧璟心里好受点，这个梦就没白做。
“吁——！”
只听一声响彻山谷的“咴——！！”
马匹受惊的嘶鸣声简直要震碎在场所有人的耳膜，萧璟一拽缰绳，马儿的前蹄瞬间腾空，他看准时机松开绳索，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殿下不要！！”姜期面如土色，一股寒流从脊背直冲而上，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落单的马仓皇而逃，萧璟抽出腰间佩剑，向沈柏川冲了过去，他像一头不要命的幼狮祭出自己的全部身家，暗器、刀剑、体术，不计一切代价攻破他们的包围圈，最后来到沈柏川身边，一把刺中了给他上绑的手，“大叔快跑！！！”
“好你个小子！”反应过来的山贼拿起随身武器，狠狠地砸向萧璟。
萧璟避开攻击，灵活地撂倒几个挡在他身前的壮汉，急声道：“愣着干嘛跑啊！！！”
沈柏川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难以置信地转身望去，姜期已经带着人马杀过来了。
这一刻，仿佛有只幽灵在他耳边低语。
是你，害了姜期，也是你，害了萧璟。
须臾间，血沫四溅，骨肉横飞，兵刃相接的金属碰撞声、人们互相厮杀的叫喊声，一股脑往沈柏川心里钻。
不知过了多久，姜期一个人挺立地站着，周围尸横遍野，鲜血流淌在黄沙地里，淌出一条溪流。
他死死地护着怀里的少年人，胸前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萧璟的舌头似乎僵住了，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浑身止不住地哆嗦。
姜期勉强扯出一个笑，哑声道：“殿下你真的……偶尔也要听听臣的话啊……”说着他呕出一汩鲜血，如同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但他护着萧璟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
“我……我帮你看看，哪里伤着了……”萧璟终于大梦初醒地开了口，他浑浑噩噩地去摸姜期的脉搏，却被姜期一把握住了手，“殿下，这还不是山匪的全部势力，你带着那个乞丐离开这里，快……”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萧璟使劲摇头，“要走一起走，孤命令你一起走！你不听孤的话了吗！”
“抱歉殿下……臣不能再护着您了……”姜期笑得温柔，右手却摊成手刀，给萧璟的后颈来了一掌。
萧璟眉头一皱，晕了过去。
姜期小心翼翼把他平放在地上，犹如用尽全身力气踉踉跄跄地重新站起，然后冲沈柏川的方向大声道：“那边的乞丐你听好了！”
沈柏川一愣，几乎原地立正。
“殿下赏识你，我不动你，但你要是有什么异心，敢欺负殿下……”姜期站在西沉的太阳下，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他睁着血红的双眼，狠狠地瞪向沈柏川，“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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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沈柏川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浑身是汗，心跳急促，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周围是驿站的上房，萧璟安静的睡在里侧，呼吸均匀。
看来是梦醒了。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正要躺回去，一道闪电轰一下照亮房间。
晦暗的雨夜中，只见一个凶神恶煞的人脸睁着红灯笼般的眼睛，直愣愣地站在床边，恶毒地盯着他，“我说过，你要是敢欺负殿下，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废驿站险象环生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