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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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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见她跳下来时莽爷心中忽然有了一瞬间的不安,女子动作轻盈,目光淡然,尽管如此他还是能看出其中饱含的杀意与势在必得。
在来之前他曾向江溢之那边打探过情况,上次派过来的人武力也不算低,可偏偏一个都没回去,那么只剩下一个原因,他们已经全部覆灭,对此江溢之那边也不知道这赌坊背后的人是谁。
如今派他过来除了要把这赌坊拔了以外,还要将赌坊背后的人查出来并带回去,原本他对自己信心十足,却不想现在隐隐有了退却之意,但定金已经拿了,而且江溢之给的也足够多,现在他已经没了后退的机会了。
“想什么呢,怕了?”
一道讥笑的声音传来,莽爷骤然回神,他定了定心神,道:“怕?你莽爷自出生起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原来没人教啊,没关系,我今天来教你怕字怎么写。”鸢罗一边说一边收紧锁链从拳头缠至臂弯。
“选选,想要哪个?”她看向楚翎。
楚翎张开的嘴又闭了回去,转身捡起掉落的长刀,在手上麻利地甩了个花刀:“他给你,其他的归我。”
话毕,不待鸢罗回话她便冲入人群。
鸢罗收回目光淡淡一笑,伸手朝莽爷勾了勾手指,“就只剩我俩了,来玩玩儿。”
对方挑衅的意味太浓,莽爷心中愤愤,抬起手臂大喝一声就朝鸢罗冲去。
他手中的大刀看起来笨重,大概有十斤,擦过她的脸时还携带着凌厉的冷风,冰冷刺骨,结尾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鸢罗旋身,血红色的衣裙如鲜血在水中荡开,美丽的不可方物,紧接着,她抬起手臂裹挟着铁链上的铁锈味击在莽爷的后脑。
刺骨的寒意猛地窜上脊背,莽爷下意识变换手腕扬起手臂把大刀向后举,铁链与大刀相碰的刹那霎时激起细小的火花。
就在他庆幸挡住这一击时,腰侧忽地被猛烈击打,他嘴一呲身体不受控地往右迈了好几步,右脚一顿,站稳身躯,他怒睁着双眼看向鸢罗。
她嘴角往上一翘,左手甩着铁链的尾端,不疾不徐地朝着他走近。
莽爷眼神一凛,转动手腕提着大刀,还没来得及进行下一步时,刀身就被她甩来的铁链缠上。
见状,他迅速回神,手臂一用力,想要把她朝自己这边拉,可结果却出乎他意料,她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拿着铁链的另一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反应过来后又在心中低声咒骂,紧接着,他迅速调转刀剑方向往下□□,遒劲的大腿贴着刀背用力踩在铁链上,终于,他看见她动了一下。
看见他眼中的愤怒,鸢罗眼里满是玩味,她的手指一点点贴紧铁链,目不转睛地看着莽爷眼里的情绪,随后她用力一拉,莽爷顿时失去平衡,不受控地在原地转个半个圈才稳住身子。
莽爷慌乱地站稳脚跟,还没收拾好情绪就听见对面传来大笑,他不明所以地抬起头,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他看出来了,她分明就是在看他笑话,把他当猴子一样戏耍,从始至终,她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
活了这么多年,死在他手底下的人没有破万也有千数,她一介女流,凭什么不把他放在眼里,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戏弄于他,存心看他笑话。
想到这儿,他顿时怒不可遏,赤红着双眼朝她奔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大刀拖着铁链在地面发出声响,在即将到达她面前时,他一脚踹掉刀上的链子,看准她的脖子砍去。
鸢罗后弯腰躲过他挥来的刀,抬起右腿踢在他的手腕,可惜他握得紧,他的手只是上抬了几公分,大刀却没有脱离他的掌心。
莽爷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反手一拧,被踢上去的手腕再次蓄力紧紧攥住大刀砍向她的小腿。
正在打斗中心的楚翎见状眉心微蹙,正想过去帮忙时却被那个精瘦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去哪儿啊,美人儿,你的对手可是我!”
楚翎‘啧’了一声,一脚踢在男子胸口,嫌弃地骂了一句:“滚!竹竿!”
男子被她这一句气得不轻,双手撑地翻了个跟斗,稳稳站在地上后怒吼着朝她逼近:“臭娘们儿,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另一边,鸢罗甩出铁链勾住莽爷的脚腕,然后她双手撑地,手肘弯曲,整个身体奋力腾空向后弯曲,莽爷重心不稳,身子向后重重倒去,大刀也掉落在地上。
鸢罗牵着链子的一端拖拽,莽爷顿时朝着她的方向拉近。在察觉到她要做什么时,莽爷快速翻身想要抓住大刀,却终究差了那么一点距离,刚触及刀柄身体就被迫向后退,只留下地面上的四指痕迹仿佛在阐述着他的愤恨。
与她视线相对的刹那,他只感觉到无边的寒意在侵蚀着他的躯体,后知后觉的害怕令他浑身一软,颤抖着双手想要去解开缠在左脚腕的链子。
她伸出手朝着他逼近,他身体一怔,回过神后捏紧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的下巴袭去。
就在这时,鸢罗攥紧拳头用力击打在他的手腕,清晰可闻的骨折声在两人耳边响起,整个过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甚至于眼珠位置都不曾动过。
莽爷痛苦地捂住手腕,可现在的情况却来不及让他伤感,出于想活命的念头,他强忍着疼痛挥出另一拳。
在她想要出手挡住这一击时,他看准时机,抬起右腿准备朝她腹部踢去,手腕再次传来剧痛,这痛楚令他的意识愈发清晰,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他一定要踢在她的腹部,让她痛不欲生。
与此同时,变故再次发生,她仿佛看穿了他的动作,在他即将成功时她曲起右腿猛地击打在他的下面,剧烈的疼痛从脊背贯穿全身,他瞪大双眼,面无血色地蜷成一团。
这一瞬间,疼痛盖住了屈辱的想法,他恨不得现在就死,也好过被她一点点折磨。
鸢罗木然地停在他脑袋旁边,过了一会儿,她蹲下身体,用力掰过他的脸,她的手指顺着他脸上的疤痕停在双眼上,在他惊恐的眼神中,她毫不犹豫地用力戳了下去。
“啊!——”
痛苦的嘶叫划破夜空,所有人纷纷注目。
瓷器掉落在地面的破碎声响起,鸢罗缓缓抬眸,赌坊门口赫然躺着药瓶的碎片,她一点点往上看去,章黛恐惧的神情映入她的眼底。
见她看过来,章黛顿时如坠冰窟,喉咙发紧,她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可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却出卖了她。
终于,身体的控制权逐渐恢复,她咽了咽口水,僵硬地转过头,那道视线消失后,她重重吐了口气,大口呼吸着空气,身体的战栗却越发控制不住。
这是她第一次见鸢罗杀人,没想到对方的手段如此残忍,她是不是该庆幸躺在地上的不是她。
她好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稍不注意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尸骨无存。
鸢罗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地上毫无生息的壮汉,鲜红的血液混着白色的不明物于指尖掉落在地,指尖仿佛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
她不知道此刻她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或者就这样一动不动也好,什么表情也不需要,就让他们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也不需要解释,无所谓解释,又或者根本解释不了。
她就是这么一个人,一个疯子,一个以虐杀为乐的疯子,就和顾明卓一样。
程煜南说,顾明卓小时候在花园里虐杀了一个宫女,其死状凄惨,人神共愤的那种,那她现在这样,岂不是就是和顾明卓一样,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顾明卓是同类。
都是疯子。
可她心底却始终有一个念头,那念头撕扯着她的灵魂,将她变成两半,一个向往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没有任何杀戮的灵魂,而另一个,嗜杀成性,杀人如麻,以折磨人为快感的灵魂。
现在,后者好像占据了上风。
她从千门阁一步步爬上来,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渐渐的,她的身上好像有了那个人的影子,而且还在逐渐逼近,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真的变成他——费肃。
她的一切都源自于他,所以自然而然的,她在朝着他靠拢,这是他喜闻乐见的。
可她不想,所以,她一定要逃离千门阁,离开费肃,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不要变成和费肃顾明卓一样的疯子,她一定要变得强大,能够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只有她自己。
不惜一切代价,离开这里!
她缓缓抬起头,吐出一口浊气,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她脚尖一勾,将长刀抛至手上,随后朝某个方向扔出去。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那些想要逃跑的人纷纷停了下来。
她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手,语气不明道:“杀了,一个都别放过,要是做不到,你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她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楚翎抿了抿唇,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要是不听她的,她一定会说到做到,下一个人头落地的就会是自己,要是听她的,心里总有那么一点憋屈。
但最后,想活下来的念头还是大过了憋屈,她提着长刀将剩下的人都收割干净,清点过后,楚翎才知道逃跑的正是那个精瘦的男子。
看着躺一地的尸体,楚翎冷冷道:“怎么处理。”
鸢罗扫了一圈,“把赌坊值钱的都搜出来,这里一把火烧了。”
“他们身上的东西,也一并搜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