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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演说之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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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先生正在发表一通演讲。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这大概是因为他满以为自己是个实力非凡的演说者,也可能在他心里,自己慷慨激昂的演讲一定能和十月革命里的列宁或是李公朴哀悼会上的闻一多相比肩。然而事实比较残酷——事实上他什么也不是,他自以为的慷慨激昂在听者的耳朵里就像一条野狗在狂吠。此时我不得不说一句,幸亏他的听众里没有拥有杀人癖好的人,否则今天警察们又要被迫处理一件凶杀案了。
好了,读者们,我们先不管那个伟大的演说家了,随他说去吧,说到地老天荒也无所谓,我实在没有耐心去聆听野狗的狂吠。不过我们先回归正题,还是请先往下看吧。
于森是一名中学英语教师,当然,对他来说,老师这个职业不过是一个保证自己能够生活的条件罢了,他虽然已经年过半百,心里却仍旧装有鸿鹄之志,可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说实在的,我打心底的佩服这位于森老师。在此之前,还请大家先认识认识他:于森身高不到一米六,膀大腰圆,形似水桶(请原谅我这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比喻可作了),他面容疑似刚从非洲归来,我的意思是说他长得像只老鼠一样可爱。
这只可爱的老鼠,不,是老师,他的英语说的十分的流利,但这不足以让我敬佩,因为能把英语说好的中国人有很多——众所周知,中国人是个善于学习的人群——但是能把他国语言学到精髓的却少之又少。于森对于的英语,不仅学会了这门语言,他更是学会了英国人的神态——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换魂大法把某个可怜的英国人的灵魂塞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从某种方面来说,于森是个慈祥的人——他的胸襟十分的“宽宏”,放在古代绝对是宰相一样的人——毕竟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我每次在听到于森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感觉,或许他的话太过于生动,让我每次都觉得他如果不做英语老师,而是去做一名讽刺作家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一个独树一帜的人物。
于森走进了教室。
此时我正昏昏欲睡,而他将我生生拉了起来。我揉了揉眼睛,朝表盘看去,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睡昏了头——课间十分钟,现在刚过去三分钟,而下一节课的教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拿着书准备开始上课。
我一度怀疑自己一定是睡昏了头,于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洗洗再放回去,等我终于摆脱了惺忪的睡眼,再一次看向表盘的时候,我终于确定,我没睡昏头,怕不是于老师睡昏了头吧?!
我看见于森朝黑板看了一眼——我们上节课是数学,一次xyz以及几何图形还留在上面。
于森撇了撇嘴,满眼嫌恶,于是转过身来,却又笑起来,说道:“我们班的值日生啊,从来都没有这么慢的,人家都看的可认真了,黑板擦的跟明镜似的。”
请允许我补充一点,于森是我们隔壁班的班主任。
于森走下讲台,在我们的教室里转了一圈,随后又说:“我们班的值日生啊,从来都没有这么干的,人家都把教室扫的可干净了,你看看你们班,哎呀,,”他一边眯着眼,一边撇着嘴,身子还向后仰去,整体看上去十分的滑稽——他真应该去找个滑稽剧应聘一下演员,那样他一定会得到高薪的聘请的。
底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然而所有人都尊他为一声老师,不管怎么样,他们还是没有一个站起来反驳这家伙的。
我那时候坐在讲台底下,大概是第四排的位置,心里不由得想:“我们班可能天生手脚不是很灵活,既然你们班当值日值的那么好,那真应该让你们班的学生来给我们示范一下,如何好好值日了。而且现在才刚下课吧,刚一下课你就跑上来了,值日生抹布都还没来得及去洗,你难道让他用手擦吗?”
我虽然没有将这些话说出口,但心中十分的愤懑——除我以外,所有人都是这样,但所有人都没有将自己想要说的话说出口,却在下课的时候说的热火朝天。
于森在家,我们班从头到脚都批了一遍,并且向他们班夸的天花乱坠之后,一声哨响——大概是因为今天有表彰大会,表彰优秀班集体。
主任正在宣读获奖班级。
然而,就是那样一个被夸的天花乱坠的班级,居然被优秀班集体的奖项远远抛到了九霄云外;而我们这个被说成什么也干不好的班,全拿到了一张奖状。
对于青蛙来说,无论披上多么光鲜亮丽的外壳,也不及天鹅的千分之一,哪怕是天鹅的一根羽毛,即使沾满了泥水,也要好过青蛙华丽的衣裳。
于森大概是因此而变得气急败坏起来,终于是到了晚自习,现在只需要一根火柴,别能引燃这颗蓄谋已久的炸弹。
火柴自己送上门来了。
于森拿着练习册,问:“谁没写完的站起来。”
出于诚实的本性,我们班的人都很主动。
于森扔下书,摆起了脸色——我们班有太多没有写完练习册的人了。
现在我想请问,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而非机器的话,在完成了五十多个单词抄三遍,两页句子抄一遍之后,二十分钟,又还能剩下多少时间呢?
于森或许认为我们是打印机转世,因此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以上两项后再完成练习册。然而我们可看不见什么前世今生,但即便如此,我们却完全可以确定,我们上辈子一定不是个打印机。
“你们都不学,那就都不学呗,不学拉倒。”以此为导火索,于森开启了他那机关枪似的语言攻击。
“像你们这样的啊,以后什么学也考不上,我看你们以后怎么弄!”于森说。
“你看看你们啊,一点不学,你看看咱班都是些什么啊,一点不学,不学呗,和我有什么关系,都不学才好呢,我省事了!”于森又说。
“那个40分钟啊,是数学和英语一半一半的,你们都光学数学吧,使劲学,英语都不用写哈,都不用学。”于森继续说。
请容我在他这番演讲之中插一嘴,以往来说,那40分钟里别说给20分钟的英语,因为他的抄写下课就要立即上交,我们恐怕有30分钟都在写英语了。而数学老师在这里看课的时候,也总是十分准时的告诉我们写英语——他从来没有多占过英语的一分时间。
我想对于狗这种生物来说,世界上的一切活物都是狗,而唯一的区分点就是可以分为聪明狗和傻狗,而对于这个世界的主观观察者,就会认为自己一定是最聪明的,而其他的都是傻了吧唧的家伙。
“你们不是都不学吗,那我就不教,你们都不学,我就把你们都毁了!”于森恶狠狠的说。
随后,他挨个点名,并且将我们每个人都骂了一遍。
大概是还不够解气,在此之后的30分钟,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就像那充满子弹的加特林,一直往外打,连个歇气的空都没有。
我真佩服他的肺活量和演讲能力。
于森先生发表着他慷慨激昂的演讲,他不厌其烦的说着重复的内容,而听众们处于尊重只能将自己的耳朵捂上任由他继续说下去——如果我们的听众没有这点觉悟的话,于森可能早就被人捉着板凳抡出门外了。
他一定认为自己的演讲像十月革命里列宁的演讲一样,有道理且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