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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陷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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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天来南隅国有一件大事,此事可谓是人尽皆知,尤其是在晟都城街头巷尾无人不议论的。那就是曾经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的镇远大将军魏昭,将于明日的午时在法场斩首。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就在两天前还无人知道魏昭的下落,转眼之间就要行刑,而且是立即执行。
次日上午烈日炎炎,法场四周被围观的人群挤得水泄不通,外围还不断有人蜂拥而至,三尺监不得不比平时加派更多的人手,数百名卫士排列在法场外围,手中各执一把明晃晃的长矛,昂首站立。
正中间是一座丈高的石砌断头台,东西南北四个角分别端坐一只仰天长啸的石狮,将断头铡围住,两名壮汉正在台上来回准备着。右边的遮阳亭内摆放着木质案桌,案桌后的木椅上坐着三尺监的大司法元长萍,在他左右分别站着秦连松和郭远。此时的元长萍正襟危坐着还时不时抬手擦汗,不断拿眼睛向身后的屏风处望去。
屏风后传来清冷的声音:“元大人不必紧张,陛下早已下达秘旨,不惜一切代价清缴魏氏叛党。待会儿抓住他们,元大人便是头功一件!”
元长萍连忙站起身:“都是王爷运筹得当,微臣不敢邀功!”
屏风后的人摇摇手。
“是!”元长萍抱拳作揖,然后示意属下,“带上来!!”
伴随着“当啷”之声,三名武士推搡着一人从左侧走出,只见那人双手被木枷锁在胸前,光脚拖着铁脚镣走得十分缓慢,头发蓬乱披散着挡住大半张脸,全身散发着难闻的臭味,所经过之处人们纷纷皱眉捂鼻。
“这就是魏昭?”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大约是吧,也看不清脸。”
“听说他通敌叛国,通的哪个敌人啊?”
“这谁知道,都这样了,那还不是上面说通敌就通敌呗。”
“唉,威名赫赫的镇远大将军就是这个下场啊!”
“什么大将军!呸!卖国贼!!”
围观的人望着那踉踉跄跄走向断头台的身影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个不停,有的人想要瞧一瞧这昔日威风的大将军的落魄样貌,有的人因为莫名的愤怒而想要凑上前打骂这个卖国贼一顿,而有的人只是单纯对砍头感兴趣。于是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前挤,武士们纷纷举起武器阻拦,嘴里大声嚷着:“退后!退后!”然而这些声音转瞬之间便被吵嚷的人群所淹没,人们还在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
突然之间,一阵疾风从南面直卷而来,吹得遮阳亭四周的帷帘扬了起来,风势猛烈。围观的人群里窜出一人,手握长剑,寒光闪闪,朝着那押着犯人的三名武士直取而去,唰、唰、唰地连续几剑,三名武士倒地身亡。
“快!抓住魏氏叛党余孽!!”元长萍站起身大吼。
刚才还在阻拦围观百姓的武士们纷纷转头举起武器对准那人。
一时之间,惊叫声呼喊声四起,围观的人们拔腿就跑。也有胆子大的往那劫法场之人看去,只见那人一袭青衣,执剑而立,脸上竟无任何遮挡,那面容纵然不是倾国倾城貌,却也足以让所见之人为之赞叹,只不过此人身形看着纤细瘦弱,在普通人简直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身弱之躯。众人都感叹此人的勇气,竟然敢孤身一人劫法场,好奇心使得一些人不再逃跑而是远远地看着法场的动静。
有人议论道:“这家伙傻不傻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干嘛跑来送死呢?”
“也未必是送死。”说话的人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继续说:“他可是一出手就料理了三个呢。”
一名老者摇摇头笑道:“来的这位可不简单咯。”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老者看着那个青色的人影悠悠道:“这可是咱们南隅最神秘的皇子,由先皇后所出,师从玉天门……”
“玉天门?”“先皇后?”
老者的话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人们的目光再次投向断头台。只见手持长矛的武士迅速从四周向断头台聚拢过去,很快便将那囚犯围在中间,然后武士们纷纷举起武器对准那个青衣男子。而青衣男子一言不发,提着剑缓缓朝前逼近。
“等一下!”遮阳亭的屏风之后冲出一人,他快步小跑来到青衣男子面前,“清栩,不要再往前了,停下来!”
白清栩冷冷地看着李谪繁:“这不正是你所想要的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离开之前我明明已经答应陛下的要求,一定会将阿毗箓交给他,而且他也承诺过会饶魏将军一命,结果我前脚才刚走,你们就立刻要将魏将军处死。”
“这是陛下的旨意,无人敢违抗。”
“叶贵妃是你的人吧?”
“不是。”
“就算你否认也没关系,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白清栩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从我回来开始你就十分不安,所以才会不断给我制造麻烦,不管是太史宏的案子还是浩淼峰上联合江湖各大门派围攻,我都可以不怪你,因为这都是我从小欠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陷害魏将军?你明明知道他对于这个国家对于陛下有多重要!”
李谪繁两眼空洞地看着白清栩,没有说话。
“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整件事早在叶氏进宫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吧?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魏将军之前威胁到了你的地位,可现如今他已经沦为阶下囚,为何连他的性命都不愿意放过呢?”
面对白清栩的诘问,对方只是轻轻一笑,随即反问道:“你真的认为是我不愿意放过他?”
“?”
“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白清栩虽然知道李谪繁善于伪装自己,却依旧不想看他面不改色编造谎言的样子,于是将目光越过对方的肩头往断头台那边望去。魏昭被武士们围在中间,他弓着背微微颔首低着头,蓬乱的头发遮挡住大半个脸部。通过他的站姿,白清栩推断双腿应该没有受重伤,逃跑应该没有问题吧?
“要不是你那么爽快同意交出阿毗箓,还执意要请求陛下留魏昭一命,他也许还可以保住性命。”
白清栩猝然回神:“什么?可是陛下不是答应……”
李谪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你还是不了解陛下,作为一国之君,他当然想所有人都惧怕他,可是作为父亲他也想要父子之情。你不惜用阿毗箓来换取魏昭的性命,在他看来你对魏昭可比对他这个生身父亲要看重得多,他怎么可能会甘心,所以魏昭必须要死。”
就像一阵闪电划过身体,整个人打了个冷颤。
“以陛下和魏昭之间的情谊,你觉得仅凭我们这些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离间吗?功高震主是自古以来任何一个帝王都忌讳的,他早已对魏昭生了芥蒂,旁人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
这些白清栩其实也早有过猜想,所以在答应白霈交出阿毗箓之前要求他留魏昭一命,但事与愿违,当他去往天虞山拿到阿毗箓赶回来的路上就听说魏昭即将被斩首,他实在是不想看着魏昭就这么含冤死去,于是便决定剑走偏锋直接闯入法场救人,但偏偏此时又杀出一个李谪繁。
“就此收手吧,只要你现在离开,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有事。”
“你们特意放出消息,不就是想让人来救魏将军,好将这些人都一网打尽吗?”
“但我并没有想过要抓你。”
李谪繁脸上露出的关切之色让白清栩有些恍惚,他实在是看不明白眼前这人,明明一方面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不停地挑拨自己和白霈之间的关系,但是却又在这个时候冲出来阻拦自己,到底哪个才是他?还是说这些都是他?
“没关系,那就把我视作魏昭的同党吧。”
“清栩!”
手腕被对方紧紧抓住,白清栩用力抽出来,冷冷道:“还请王爷让开!”
李谪繁两眼盯着白清栩深深地望了一眼,然后他缓缓转过身,不再犹豫大踏步走开了。秦连松早已经等得不耐烦,在遮阳亭边来回焦急地踱步,看到李谪繁便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王爷?”
李谪繁没有说话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秦连松冲着武士们做了个手势。
接到命令之后,武士们缓缓地从四周向白清栩包围过去,待到近前,众人齐齐举起武器便朝白清栩刺去。白清栩左脚蹬地,右脚紧随其后,身体轻盈跃起,接着急速旋身,手腕不停翻转,一时之间剑气如同洪流般蜂涌而出,围过来的武士纷纷被撂倒在地。随即他纵身一跃,跳到那犯人身前,长剑一抬注入真气,接着凌空一斩,只听得“当当”两声脆响,火花四溅,那犯人手上的木枷和脚镣应声断开。
“陛下有令,凡擒得魏氏叛党者,赏百金!”
秦连松此言一出,原本散去的人群中也有人不知在哪里拾了棍棒小心试探着向白清栩围过去。
同时多名武士快步上前,举起武器向白清栩攻来,好在他早有防备,迅速变换步伐,借力轻盈跃起,左脚在那石狮的头上一踮,在空中再次旋身,长剑一挥,青光疾闪,将这几名举剑的武士自手腕处一齐削断,手中的武器也纷纷哐当落地,痛苦的叫喊声不迭。
白清栩落地之后迅速拉住一身污糟的囚犯喊道:“魏将军,走!”然而那人并没有动,白清栩加重手劲再次去拉对方,依旧纹丝不动,不仅如此,他明显感觉到对方刻意用力在抵抗自己。
“多谢殿下。”戏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年轻,白清栩奇怪地扭头望过去,这才发现那一头散乱的头发下面遮住的脸并非是魏昭,反而是他不久前才在临渊阁门口见到的那位青年男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是抬掌劈来,那掌法十分迅猛,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右肩只得生生挨下这一掌,趔趄着向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紧接着剧痛立即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