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恋爱就去死》今尘尘

27、在谈了

　　云溯光不解。

　　他顿住，回头看，宿观站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位置，双手紧紧拽着裤子不语。在他开头前，宿观抢先开口。那没有血色的柔软唇瓣吐.出如雪般冷的话：“没事不要来找我了。”

　　思考片刻，宿观怕云溯光听不懂他的意思，难得补充解释道：“到了任务最后时间，再来找我。”

　　“除此以外，别来找我。”开始的话宛如生锈的水龙头，最难的开头一旦被拧开，后面的话便顺畅从水龙口中流出。

　　“你看不出来吗？我一直在躲避你。我真的很讨厌你这种没有过问我却私自靠近我的行为。 ”宿观说出口的话不经思考就喷涌而出，一句比一句要锋利，血淋淋往人胸口上扎。

　　“任务也是。”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靠近我，逼迫我答应你们的告白很有意思吗？一次次凌辱我，欺压我，只是为了让我同意。”多年而来的压抑在心底的话终于说出口。

　　半真半假的话最令人分辨不出。欺压凌辱是真，宿观没说的是，他全都恨恨报复回去了。

　　以一种玩家极为惨状的方式。想到这，宿观伪装的悲痛情绪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

　　嘴唇忍不住往上扬，宿观咬着舌头才勉强遏制。

　　那些玩家……真该死啊。
　　不搞事业非要搞恋爱。

　　自作自受！

　　刀片的话从宿观嘴中吹出，割在云溯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直到不受控制的话语吐完，宿观才缓慢醒悟过来自己说出口的话。

　　一时之间，全场安静。
　　在场的二人都感觉寒风瑟瑟，手脚冰凉，冷意从手脚的血管钻进去，一点点往上爬，直到全身僵硬住。

　　理智回笼的那一刻，宿观就后悔刚才所说的话。他刚才……为什么会这样？他只是想让云溯光怜惜他，而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无疑令云溯光对他的好感都消失的烟灰云散。

　　宿观咬着嘴唇内壁的嫩肉，咬出血腥味。他知道的，云溯光跟他一样，身不由己。

　　他被可恶的恋爱系统绑定，还是最低级的系统。不满足系统的条件云溯光就会死去。他又什么错呢？

　　想要活着，本身就是罪吗？

　　宿观思绪乱飞，他不敢抬起头来。
　　迎接他的，很大概率就是云溯光的一巴掌或者是失望的眼神吧。

　　宿观内心既难过又痛快。
　　生气失望又怎么样？

　　云溯光对他告白之后，就不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要是他对其他人告白怎么办？
　　不要他了怎么办？

　　宿观慌张。

　　道歉！
　　道歉！

　　他匆匆忙忙往前踏出一步，想要抓住云溯光的手腕，对他说对不起。

　　云溯光并没有如愿让他抓到。宿观倏然瞪大双眼，活跃的思绪因子都僵住，慢慢死掉。

　　为……什么？

　　宿观眨了下眼。
　　云溯光真的……不要他了吗？

　　眼睛一闭一睁。
　　眼中的灰尘仍旧牢牢卡在眼中。

　　云溯光不断往上翻着白眼。
　　翻了好一会，云溯光才恍然想起，在场的，还有另外一人——宿观。

　　从眼睛进灰尘开始，就好像一直在讲些什么。
　　也许他自己都要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就像是在跟他撒娇。

　　就和翡翠一样。

　　久久等不到云溯光的回答，宿观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翻着白眼的云溯光。

　　他果然……生气了。
　　不对。

　　是在哭吗？
　　宿观眼睛瞪大，仔细看着云溯光神色。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观察云溯光。
　　浮现在脑海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好可爱。

　　他疯了吗？

　　宿观不得不承认，云溯光确实有着一张宛如上帝精心雕刻的面孔。金发蓝眼，就已经让他在黑发黑眼的人群中格外出众。五官并不如外国人深邃，而是更加符合中式审美。

　　桃花眼眼尾处泛红，眼中是宛如包容一切的天空色，蓄满水光。唇瓣嫣红，看起来就很好亲。

　　此刻，宿观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云溯光眼角的泪珠。漆黑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无措的情绪。

　　在这个时候……他该做些什么？
　　以死谢罪吗？

　　有用吗？
　　不，对云溯光来说，以死谢罪应该罪加一等。

　　眯了一会的黑猫终于苏醒。看着不知所措的宿观，恨铁不成钢：“咪。”
　　——笨蛋啊！这个时候不道歉干嘛呢？

　　仿佛跟黑猫心有灵犀，宿观冲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热意涌上脸蛋，薄薄的脸皮承受不住，迅速发红发烫。

　　他结结巴巴组织着语言，指甲扣着手背上的嫩肉：“我不是故意说这么重的。”

　　“……别哭了好不好。”宿观最后几乎是在放柔声音，哄着云溯光。被云溯光带着，他也有些想哭。

　　没人教他哄人。
　　他只能从记忆宫殿中捡出那些零碎的、他嗤之以鼻、不屑看的小情侣粘腻场景。这也对不上啊！

　　宿观卡壳。
　　记忆中的小情侣仿佛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场景，看起来都幸福的冒泡泡。

　　还有谁……还有谁可以参考
　　鬼使神差的，宿观想到养他长大的男人——被他害的陷入沉睡。

　　想到男人俯下身来，语气温和，慈爱地抚摸他的脑袋的场景。

　　宿观悟了。
　　虽然这是他被男人竹笋炒肉后，男人不得不哄他的场景。但这也是哄人。

　　宿观被冰冻的身体在阳光下解冻，缓慢行动起来。眼睛也不再茫然，目标明确朝着云溯光看过去。

　　黑猫强撑瞪大猫眼。
　　饶有兴致观察着宿观。

　　只见宿观往前走，走到云溯光面前，二人身体差不多是紧紧挨在一起。

　　宿观微弯着腰，伸出手来，在云溯光金灿灿看起来很好摸的金毛上轻轻揉了揉，嗫嚅的唇瓣这次也张开，说出口的话温和坚定，宛如人机：“别哭了。”

　　非常朴素的三个字。

　　剩下的话呢？
　　我请问？

　　深深的无力感涌上黑猫心头，它恨不得用手扶额，它真的……要晕厥了。

　　宿观思来想去，百分百确认自己没有说错话，那个男人也只会说这个三个字。他再要求进一步，男人直接变脸把他提起来再打一顿。

　　呵呵。

　　男人的耐心就指甲盖这么多。
　　再多就过分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宿观把无关紧要的思绪都清空，满目认真看着云溯光。

　　云溯光：“……？”
　　经过他的千辛万苦，云溯光终于把灰尘弄出眼睛。

　　隔着那挡住神色的额前墨发，云溯光都能感受到宿观眼中的认真与温柔，好像在看郑重的宝物。

　　云溯光心头微颤。
　　宛如一小石子投入池塘，漾出一圈圈涟漪。

　　他知道，宿观误解他刚才的行为了。他习惯性上扬唇角，笑：“我刚才是有东西进美瞳里了。”

　　？
　　美瞳？
　　晴天霹雳。

　　宿观缓缓瞪大他迷茫的双眼，云溯光眼中的蓝色瞳孔，竟然是美瞳吗？

　　云溯光接下来继续讲解：“对了，还有我的金发，其实都是染的哦。”

　　“你看。”云溯光扬起发根，发根处赫然是黑色。

　　金发蓝眼，竟然都是假的吗？

　　看着宿观整个人都要碎掉的模样，云溯光不知情再补一刀：“你忘记了吗？你上次来我宿舍，我就摘下美瞳。”

　　宿观准确无误回想起上次发生的一切，在犄角旮旯里面找到云溯光的脸蛋，以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黑色眼睛。

　　这都是不敢抬头看人的后果。
　　答案都摆在他眼前，他都不会主动去发现。

　　宿观无话可说。

　　“那你……”宿观欲言又止，他很想问云溯光，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是不是想换人告白呢？

　　能不能不要？
　　明明就要解脱了，心里却莫名不爽。

　　“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没听见。”云溯光不好意思告知。

　　在得知真相过后，大脑因为过大的惊喜而怔愣，心脏砰砰直跳，在喧闹着自己的激动。

　　不对。
　　这是不对的。

　　宿观知道他不能乘人之危，现在不解决，这件事在未来，就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地雷。

　　他还做不出这种昧良心的事情。
　　那个男人在，一起会掐着他脖子逼迫他再重述一遍的。

　　想到这，宿观不情不愿张开嘴，如同念稿般毫无情绪将刚才的话又重述一遍，最后诚恳道歉：“对不起。”

　　“是吗？原来宿观是这样想的。”
　　“真的很抱歉，没有问过宿观的想法。”

　　“我下次会注意的。”

　　“你不喜欢，我就不来了。”

　　对于宿观波涛汹涌的情绪，云溯光全都收下，并且顺着宿观提议笑：“既然宿观想这样，那我们就这样做吧。”

　　“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以来打扰到你，那我们下次见面。就是第三个任务截止时间。”

　　说完，云溯光眉眼弯弯跟着人告别，抱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黑猫径直离开。

　　看着人走掉的背影，宿观如同被订在原地。
　　这……这就走了？

　　为什么这次就听进去了？

　　宿观天旋地转，恨不得自己有穿越时间的能力，要是能回到三分钟前，他一定速速掐住自己脖子，不让那些刀片的话吐出口。

　　问题来了，现在他被抛弃了。
　　他现在该怎么办？

　　宿观缓慢抚摸上自己胸口，那里……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