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小绵羊》小卷毛

6、失眠

　　“嗡……”电话的振动闹醒了睡眠一向轻浅的洛夏。

　　闭着眼睛，伸手探到床头柜，摸摸摸，一把抓住电话，放到耳边，摁下接听键。

　　“谁啊？”洛夏很困，声音喃喃的。

　　“小夏，你睡了么。”清润的声音，一个激灵震得洛夏“噌”的一声坐了起来。

　　“嗯。睡了。”洛夏保持着困顿的声音，无法相信，固执地明知故问，“谁啊，这么晚了……”

　　“小夏，你都不记得我了么。”声音里有丝丝的难过，似乎在责备她的健忘，“昨天我们才在公交上遇到的……”

　　“林亦么？”洛夏皱眉，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听话了。

　　“嗯。”声音里面笑意传来。

　　“有什么事么？”洛夏语速有点快，她一紧张就有这个习惯。

　　“我才向别人要到你的电话号码，就打过来，试试看是不是真的。”温润的声音软软的，像在安抚她的紧张。

　　“哦。”洛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号码是真的。”

　　“我可是问了好几个人才拿到你的电话。”温润的声音却让洛夏越来越清醒。

　　“呵呵，有事么？”

　　“小夏，你不想和我说话么？”声音里有浓浓的伤感，“你上次下车的时候告诉我下次和我聊。”

　　“不是，我困了，很想睡觉。”伸手捂住脸，努力做出困顿的声音。

　　“哦……这样啊。那我们下次聊吧。”

　　“嗯。”

　　“晚安，小夏。”

　　“晚安。”洛夏挂掉电话，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微微皱眉，删除。按下关机键，仰头倒下。

　　不到十分钟，洛夏掀开凉被，坐了起来。她失眠了。拉开窗帘，很好，今晚月光明亮。拿了个抱枕，赤脚走到阳台，月光如最轻盈的薄纱冰凉地盖在了她的身上。靠墙坐下，将抱枕软软的抱在怀里。静静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嗅着夜风送来的花香，她觉得无比的安宁。

　　“洛夏……”她轻轻叫自己的名字，语气竟是无比的怜悯。她是洛夏，是努力的洛夏，是骄傲的洛夏。每当想起自己的骄傲曾被那人如此毫不在意地踩在脚底，她浑身就止不住的战栗。她无法控制自己，一遍一遍回想，回想自己当初卑微又期待的心情，回想他漠然得如同局外人的语气和表情，她的心，就像被荆棘的尖刺深深扎进，她痛得想竭声尖叫，想将脑海中的画面撕裂，她恨不得能将手指伸进大脑，挖空那块记忆。她无法释怀，就算表面上云淡风轻，她永远也不想面对过去，像个小丑一样的自己。明明连代替品都算不上，却仍然可笑地期待爱情。

　　第一次喜欢的感觉，如此深刻，深刻到她难以面对。是因为喜欢，才如此卑微地对他伸出了手，被偷偷的握住，如此卑微的，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熟悉他手心的温暖。大家只看到他的目光，无时不在追随着那个离他而去的温柔背影，大家都感慨他的痴情。可是有谁知道，他的手里正握着另外一颗脆弱的心！那颗不知天高地厚的心，居然自欺欺人地想要得到爱情！当她状做无聊玩笑地问出心中的期待，当她得到他漫不经心地全盘否定。她清楚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颗托在她手心，卑微献出的心，碎掉的声音。呵……他把她当成了什么！！！无聊的玩具？暗地里消遣的东西？在众人背后偷偷玩的偷情游戏？很刺激？她终于清醒，她是洛夏，怎么能如此卑微无能地匍匐在黑暗里期待他的垂青？她从来都是那个骄傲的，优秀的，被众人目光追随的人。她要回到自己身边。是的，她喜欢他，她那么喜欢他，所以，她为他做完了所有她能做到的事情。她完全对得起自己的感情。第一个喜欢的人是第一个牵自己手的人，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圆满了，不是么。舍不得他手心的温度，最后一次牵手，是她在他面前的最后一次懦弱。

　　对着月亮摊开手心，月光下，她看到自己的手指纤长，指尖微翘，指甲漂亮整齐，她的手很漂亮。闭上眼睛，她开始像个陌生人那样回想自己的样子，披肩的长发，发质有绸缎般的质感，恰当的身高，清瘦的身材有些单薄，她的下巴微翘，她的鼻子小巧又挺拔，黑白分明的眼睛有让人着迷的神采，漂亮的唇形有微翘的唇角，像是永远都在温柔地微笑。她的脸，精致又可爱。她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美好。所以，她常常对着自己笑，难过的时候，站在镜子面前，对着自己笑。

　　她不能原谅自己的懦弱。懦弱并不能改变什么。

　　她好笑地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她如此笨拙地追逐母亲的脚步下楼，扑倒在她身后，嘶声的哭喊却唤不回母亲的回头一顾。她被母亲遗弃了。她甚至没有告诉她理由。父亲抱起摔倒在地的她，轻轻地哄着，被爸爸的胡茬扎痛了额头，她抬头，难过地看到，她那从来都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父亲，居然如此憔悴不堪，即使这样，父亲却仍然满脸爱怜地看着她，他说，小夏公主，小夏公主怎么能哭鼻子呢。她想对他说，爸爸，你笑得比哭还难看。但是，她只能把头埋进父亲怀里，哭得累极睡去。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掉过一滴眼泪。她是爸爸的小夏公主，爸爸说过，小夏公主怎么能哭。她做最优秀的学生，没有那个人，她有更多的人喜欢她，用崇拜或羡慕的眼神追随她。她做快乐的小夏，不管没了谁，她都是快乐的小夏。放弃我，你一定会后悔。而我，不管是谁，只给一次机会。错过，即永不回头。

　　夜风轻轻吹拂着洛夏柔软的发丝，她已经抱着抱枕蜷在墙角睡着。月光温柔地盖在她的身上，她蜷着身体，像只漂亮又安静的小猫，微翘的嘴角像噙着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