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不是小绵羊》小卷毛

3、往事

　　回到家里，直直冲进卧室，“砰——”关门。

　　甩掉鞋子，一个标准的大字扑倒在床上。狠狠吸一口气。“林亦……”声音极轻极轻，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呢喃更大声。伸手扯住被子，几个翻滚，春卷一样被包裹在被子中心。四周一片漆黑，安静，安静得她只感觉得到自己。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拉着被子的手紧紧捏紧，就像当初被紧紧握住那样。为什么还是会难过，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压抑的抽泣声渐渐停止，呼吸逐渐平复，将自己裹起来的洛夏，挂着泪痕睡去了。梦里，梦里就回到了那个时候。

　　以第一名身份入读GB中学初中部的洛夏，代表新生发表开学感言后，在众人热烈的掌声和艳羡的目光走下台来回到座位。转头的一瞬，看到了一双眼睛，沉静的黑色，眼睛的主人却面无表情。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他弯起唇角，给了她一个微笑，整个人就像从薄冰中破出，鲜艳了起来，她看到他黑色的双眸中有疏离的暖意，像一个矛盾的诱惑。她觉得他笑起来真好看，温暖的，就在不远的地方温暖着。她感觉，那温暖很近，即使是有距离，也能抬手触及。

　　场景转换，洛夏埋头整理着上节课的笔记。

　　“林亦刚刚递了封信给苏源，肯定是情书了。”

　　“林亦喜欢苏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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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低的八卦议论声在背后响起。洛夏握笔的手有点抖，深吸一口气，微微坐直了身体，身后的声音更清晰的传来。

　　“昨天苏源生日，我看到苏源抱着个巨大的熊熊和林亦一起出去了。”

　　“我今天早上还看到林亦和苏源一起上学呢，肯定是林亦去接苏源的。”

　　…………

　　林亦，那个笑容温暖又疏离的林亦。她一直偷偷看着的林亦。没有人知道，她一直在偷偷的看着他，她如此倔强的骄傲，使她无法说服自己告诉他，她是那么卑微地偷偷看着他。她曾幻想过，如果，如果林亦也这样偷偷看着她，那该有多好……捏着笔的指尖微微泛白。

　　上课铃响，洛夏抬头望向教室门口。

　　林亦走了进来，脸上是她无数次回想的，淡淡的笑容，温暖又疏离，只是多了些什么。那样温柔的笑，是幸福么？跟在他身后的，是苏源，那个说话细声细气，像水一样温柔的女生。听说，他跟朋友们闲聊开玩笑的时候说过，苏源美得很古典。洛夏低头，拿出课本。他很喜欢她吧？他们看起来，真配。

　　时光推进，初三最后一个月，林亦调座，就在洛夏身后。

　　苏源抱着球衣走进教室，明亮的黄色，身后跟着黎恒，球衣的主人。苏源笑着，一如既往的温柔，黎恒也在笑，眼里全是苏源。

　　“啪——”洛夏笔掉了。伸手想要捡起，却在刚触到笔的时候，被攥住。

　　洛夏惊恐回头，林亦的目光正远远的瞟向拿了水和黎恒一起又往外走去的苏源。安静的目光，就那样看着他们的背影，似乎连转过头来的洛夏都没有发觉。洛夏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头，想要将手抽出来。那手却紧紧的握住她的，抽不动。洛夏再次回头，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书，仿佛桌面下的一切与他无关。无力的转过头，再次使劲抽手，可是那握住她的手却越来越紧，越来越热……眼睛有些酸涩，洛夏放弃了挣扎。那是她幻想了无数次的温暖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难过呢，为什么，心，很痛呢……

　　从此，每天，他都在桌下握着她的手。他们的座位靠墙，另一边上各种各样的复习书籍堆得和椅子同高，同桌们都因为复习中考只恨没长四个眼睛一起看书，自然不会注意到他们，重重遮挡下，他们的牵手十分隐秘，不管什么课上，他都握着她的手，暖暖的，紧紧的握着。洛夏曾回头看他，那深黑的目光却只是从来都看着书本，好像在认真的，极为仔细地阅读着每一段文字。洛夏便再也不敢回头了。偷偷地回握他的手，指尖在他手心轻轻划着，I love you.他以为她调皮，便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乱动。十指交缠。

　　每天每天晚上，她都失眠，躺在床上，脑海里全是他们交握的手，想象着，会不会哪一天转过头，目光相遇，他就那样微笑着看着她，她最喜欢他的笑容。睡不着，便起来看书，一直看一直看，直到累极入眠。

　　就像歌里唱的，她期待着，以为牵了手就算约定。他却平静地告诉她，那并不是爱情。

　　考前舒缓压力的方法之一就是课间的闲聊。不知谁聊到了男生的压力，说其中很大一项就是因为要对女生负责。

　　“你要对我负责么？”她偏着头，和他们一样的玩笑语气。

　　“我对你做过什么需要负责的事情了？”他露出她最喜欢的笑容，眼神疏离，语气平淡，那只在上课时一直握着她的手，正转着笔，黑色的钢笔在修长的指间灵活地翻转。

　　“你想不想对林源负责啊？”他的同桌笑得贼兮兮的开着玩笑。

　　“想啊，她不给我机会。”他的眼神暗了下来。

　　…………众人的调笑仍在继续。

　　她转过头，开始整理笔记。上课铃再次响起时，他熟稔地牵住了她垂下来的手。她翻手反握，他也紧紧的握住她的，他的手心很热。她低头，埋在课桌周围堆起书山里，控制不住地眨眼，一颗硕大的泪水落在笔记本上……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牵手。

　　第二天，她调离了座位。坐到了教室的另一端，也靠着墙，却离他最远。

　　高中，他们仍是一个学校，她进了百里挑一，以优质学生出名的精英班，他则进了和精英班齐名的，为纨绔子弟混日子专开的X班。她们班的教室在一个单独的角落里，像一座与世隔绝的小岛，有着不符合高中校园的清净。她在学校几乎不出教室，高中三年和他相遇不到十次。绝大部分相遇，他身边都跟着一个神色清淡的漂亮女孩，这时，她会轻轻吸一口气，抬起头，对他们点头微笑，算是招呼。却并不看他回应她的，她最喜欢的笑容，只是转身，然后，擦肩而过。

　　林亦，我不想，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