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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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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医院虽灯火通明,人却不多,富冈义勇这身稍显夸张的羽织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几个路过的医护人员多看了几眼,瞧见他们神情这么慌张,刚想上前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这两人却已脚底抹了油般跑开了。
残影就算进了医院,速度也依旧不减。锖兔二人紧追着爬了好几层楼,又穿过了好几条走廊。像进了迷宫一般绕呀绕呀绕,直到残影停在走廊尽头的一间病房的门前。
病房的房门没有关,残影钻进去的一瞬,就传出凄厉的嚎啕声,震得走廊尽头的玻璃窗都颤了一颤。
富冈义勇和锖兔紧随其后快步跑进房间。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
原本凶神恶煞的黑影,此时正将头埋在一张病床上哭,祂原本已近乎透明的身体居然又开始慢慢变黑。
“你究竟是什么?”富冈义勇抽刀,抵在哭泣的黑影的后脑勺上。身后的锖兔见状急忙上前,将自己的手搭在刀柄上。
日轮刀这次的光亮比此前的任意一次都要更加令人炫目。
黑影不说话,也不回头,只是更大声地哭着,祂边哭边扭动着不成型的身躯往床上蹭,喉咙里呜噜呜噜不知道在念着些什么。
两人随着黑影的动作也看向床榻,这会儿才注意到洁白的被褥下还睡着个人。
或许是那人过于消瘦,又或许是他的气息过于微弱,若不是刻意注视,几乎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黑影整个身子都倾倒在那人身上,乌黑而密长的魂丝将那人的头部挡了个严实,压根看不见相貌。
“回话。”
富冈义勇将日轮刀扬起,日轮刀的光亮在他如潭般的眼眸不断闪烁。
黑影闻言终于转过头,此时的他已全身通黑,看样子是已恢复如初。
又要打一架吗?
锖兔见富冈义勇并没有要速战速决样子,或许他仍执着地想要从黑影口中套出话来。
可是……这里是医院。
锖兔觉得自己不能再犹豫了,他知道面前黑影非常怕自己,伸手从富冈义勇手中夺过日轮刀,直接插进了黑影的脑袋里,毫不留情地继续往下劈。
“不要!不要!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我!”黑影皮肉模糊的混沌脸上涌出像是泪水的不明液体,祂朝身下被他遮住的人不断急促地哀求着。
可是直到日轮刀劈开黑影的身躯,直到祂魂飞魄散为止,都没有谁来救祂。
没有问出个所以然,黑影像寻常的烟雾般慢慢散掉了。
“对不起,我擅作主张了,但这里是医院,我不想波及无辜。”锖兔转身将日轮刀还给富冈义勇,却看见了神色异样的富冈义勇,“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富冈义勇脸上挂着的复杂神色看不出是惊异还是恐惧,他看着那张病床。
锖兔随着他的目光也回头去瞧那张病床。没有了黑影,病床上人的模样再无遮掩,干净的黑发之上是一张清俊的脸。
无论是眉眼还是鼻唇,都与锖兔身后的富冈义勇一模一样。
那是富冈义勇的脸。
准确地说,那是一张更加年轻青涩脸。
是十七八岁的富冈义勇。
“富……富冈同学?”
等锖兔看清楚了床上躺着的人,他也不免大吃一惊,“还真是富冈同学,我说这个学期他怎么没有来上学,原来是住院了。”
“他叫什么名字?”富冈义勇俯身,将手指放在还闭着眼的“富冈同学”的鼻下。
无论是细弱游丝的气息,还是干裂失色的嘴唇,无一不在暗示着眼前这个“富冈同学”生命已微薄至极。看着他酷似自己的面庞,富冈义勇心中已有了答案。
“他叫富冈义勇,是我发小,我们一起长大的。”锖兔答道,“我见你第一眼就把你错认成他了,你们长得真的很像。”
富冈义勇猜得不错。床上病恹恹陷入昏迷的少年正是这个世界里的自己。
那么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人,果然就是……
“锖兔。”
富冈义勇从锖兔手里拿回自己的日轮刀,“好久不见。”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我没有告诉你吧?”
锖兔回头,本想问是不是他偷看了自己的作业本,却被面前人面无表情落下的几滴眼泪搞得有些茫然无措:“是刚刚哪里伤到了吗?怎么哭了?”
“我认得你。”富冈义勇答道,“我也叫富冈义勇。”
“这个是冰箱,存放食物的,你平时可以在里面拿饮料牛奶之类的喝。”锖兔向富冈义勇介绍着自己家的家用电器。
“这么说来,你是从大正时代跳井过来的?”锖兔问。
富冈义勇点点头。
“这么说你还算半个古人了,你说你认得我,意思是大正时代也有个‘锖兔’吗?”锖兔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可乐,给富冈义勇递了一听。
富冈义勇点点头,接过锖兔递给他的红色物件儿,学着锖兔的动作将物件儿打开,喝了一口:“可乐。”
锖兔对此很是意外:“古人居然还知道可乐??”
富冈义勇对他的反应也感到疑惑:“在我们那个时代,可乐可以在杂货店买到。”
感觉自己的认知被颠覆了的锖兔掏出手机,打开菇歌搜索浏览器查询:
“大正时代是公元多少年?”
菇歌:“A.D.1912——A.D.1926”
“可乐诞生于哪一年?”
菇歌:“A.D.1886”
还真喝过!锖兔原本是打算让这些“近现代”产物给来自大正时代的富冈义勇这位古人一点惊喜,没料到他把大正时代想久远了,还把可乐的年纪算小了。
不过富冈义勇这位“古人”被除可乐之外的东西吸引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锖兔手上会发光还在不断变换颜色的方砖:“这是什么?”
“这是智能手机,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我这个是菠萝牌的。”锖兔向富冈义勇三百六十五度无瑕疵地展示着自己的菠萝promax手机。奈何古人富冈义勇长了一双不会说话的眼睛,不张嘴没人能猜中他在想什么。
自己精心展示了半天,对方一点反应也没给。锖兔有些尴尬,他默不作声地将他那大屏菠萝牌promax手机收回衣兜。耳根微红地问:“算了,你还是告诉我,我在大正时代过得怎么样吧。”
“你想知道些什么?”富冈义勇放下手中的可乐。
锖兔认真琢磨起来,思考间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向富冈义勇的面庞上凑。明明与他共处一室的这人年岁看起来并不比他年长几岁,却让人生出他已经活过好几辈子的错觉。宁静成熟的容貌之下,是令人放松的可靠与安全感。
“我在大正时代过得幸福吗?有家人陪伴吗?”锖兔开口问道。
富冈义勇稍感意外,他想了想,点了点头。
锖兔闻言笑了:“那就好,我还以为大正时代的我也和现在的我一样过得孤零零的,家人全不在了。”
富冈义勇这才反应过来。自从锖兔把他从医院带回自己家,家中就一直没有出现第二个人,连玄关鞋柜上面都只摆放着同样大小的鞋子,连借给富冈义勇穿的鞋子,都是纸质的一次性拖鞋。
他觉得自己鼻根有些泛酸:“还要问什么吗?”
“那大正时代的我在从事什么工作呢?”
“鬼杀队水柱,和我完全不能比的水柱。”
富冈义勇几乎是追着锖兔的话音脱口而出的答案。他顿了顿,继续道:“无论是剑艺,还是耐力,或是其他,你都远在我之上。”
“你才是真正的水柱。”
锖兔虽没听明白富冈义勇在说什么,大概是在夸他,并且这是他为数不多情绪外露得异常明显的时候。他暂时还不想富冈义勇又回到之前面无神色的冷脸,于是急忙问道:
“什么又是水柱?”
“鬼杀队的柱,负责杀鬼。”
“等等,什么是柱,什么又是鬼杀队。”
“......”
几番对话下来,锖兔发觉富冈义勇的沟通能力是有问题的,不但要自己问一句他才答一句,他的表达能力也相当噩梦,好几次都差点以为他看自己不爽。
不过好磨歹磨也算是把大正时代都发生了些什么问了出来。
“噢,原来是这样,你是掉入古井才穿来一百多年后的,那你该怎么穿回去呢?”
富冈义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咚咚咚——砰砰砰”
大门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杂乱毫无规律的频率令人心慌神烦。
“谁?”两人随即站起身。富冈义勇的日轮刀出鞘,被主人牢牢攥在手中。
“没人会在深夜敲我家的门。”锖兔想去厨房拿刀具。
富冈义勇止住了他:
“不要动,我去。”
话音刚落,他已脚下生风般悄无声息地靠在房门前,透过猫眼打量着外边儿。
外面是漆黑一片,压根看不清门口站着谁。
富冈义勇只能凑得更近,眼瞳近乎要贴在猫眼上。
还是漆黑一片,不过正对着猫眼一处貌似比周遭黑得更深一些。
是有什么东西吗?
倏然间,黑暗中出现了一双发光的长眼,那双眼睛似笑般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