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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扶摇直上青云起 ...

  •   嘉靖四十三年,北直隶,顺天府,北京。
      张居正和高拱从西四牌楼看严世蕃被处斩回来后,当天夜里睡觉,他睡得特别沉,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这样的,依旧是白日他在西四牌楼观看严世蕃被处斩的场景,但不同的是,只有他一个人,他身边没有高拱,也没有任何人,只有他一个人看着严世蕃被处斩的全过程。
      流程还是那个流程,午时到了,只有严世蕃一个人被押到设在西四牌楼的刑场上,他的脸清晰可辨,和白天见到的,被押上刑场时一样,他一身狼狈,脏乱不堪,凌乱不已,跪在断头台前。
      监斩官已经等候多时,但是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对方的脸模糊一团,只能看出来是个人。刽子手磨刀霍霍地在准备,他的脸依旧看不清,只能看出来是个人。断头饭端到了严世蕃面前,自然和白天一样,不会有人来送他上路,没有一个喂他吃断头饭的人,严世蕃以后像白天张居正亲眼见到的那样,严世蕃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扒拉着那有荤有素的断头饭。
      最后一大口壮行酒被严世蕃咽下去后,到了午时三刻,监斩官扔下亡命牌,大喝一声:“行刑!!!”
      严世蕃的脑袋立马被按到断头台上,那看不清脸的刽子手一手提刀,一手捧起大碗,喝了一大口烈酒,直接将大刀上上下下喷了个遍,立马手起刀落。
      可这次却不是干净利落了,血溅了张居正一身,不仅如此,严世蕃的头也飞了出来,直直地向张居正砸过来。
      张居正不知怎么的,他本来应该是躲开才对,在梦里似乎控制不住自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严世蕃的头就这样落进了张居正怀里。
      严世蕃的眼睛依旧睁着,他死不瞑目,他有一只眼睛是瞎的,大家都看得出来,瞎的那只眼睛,眼瞳颜色浅得几乎和眼白不相上下,另一只眼睛就和常人一样,此刻溢满了不想死。
      张居正和这样的一双眼睛对视着,他的嘴角逐渐开始上扬:“严世蕃,你终于死了,我终于不用再藏下去了。”
      严党当道的这些年,有太多人遭到毒手,杨椒山死后,他的恩师徐阶就死死地按着他,尽管他知道他的才华,不许他出头,尽管他知道他的聪慧,要他把自己死死地藏起来,尽管他知道他从小就是个神童……
      徐阶徒留自己一个人,在严氏父子面前做小伏低,鼓足了勇气,屈辱地活着,熬着,忍着,联合着高拱等人,和整个严党斗下去,在严党的威压下苦苦支撑,硬生生地为他撑起一方太平天地,拒绝他出一份力,教给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如今严嵩被罢官归乡,严世蕃死了,严家被抄没,严党也要被清洗,眼看着就要树倒猢狲散。你方唱罢我登台,终于到了我张居正登台唱戏的时候,从今以后,就是我张居正登台唱戏的时候了……
      今天的朝野上下,就热闹得很了,严嵩被迫告老还乡了,严世蕃砍头了,严家也被抄家了,可事情就这样完了吗?并没有,远远没完。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可不是单单靠着严嵩严世蕃父子两个人做得到的,总得上上下下牵涉到一群人,这群人有的已经收拾干净了,有的还混在文武百官里躲躲藏藏,以为避过风头就没事了。
      这里面有些人,有的是真的和严氏父子一起狼狈为奸,一起同流合污,一起伤天害理过的严党,到现在大部分人已经得到了清理,该砍的砍了,该下狱的也下狱了,该贬的也贬了,但是还有小部分人,没有做下太多的恶,大概也是因为来不及,或者还没得了严氏父子的青眼,他们混在文武百官里,面上端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架势,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过一样,和严氏父子之间清清白白,这些人要怎么办?真的要当什么事都没有就放过吗?自然不能。
      这里面还有些人,是一心为国为民,做官为了报国,也是做了一些实事的,例如胡宗宪之流,可惜他已经在狱中自尽了。
      这些人只是因为严氏父子把持朝政,朝野上下严党遍布,而严氏父子正好也确实需要一些做实事的人,毕竟他们能在朝野屹立二十年之久,确实也是因为会用人办事,也能用人办成事。
      所以这些人只能被迫地和严党一拍即合,依附于严党,取得身居高位的机会,争取“办实事”的机会,毕竟有时候要办事,需要的是官阶和权力,在任何时候,底层都只能顺从,从来都不能做主,更遑论办事?这些人又该怎么办?也当严党处理吗?自然也不能,胡梅林在狱中自尽的悲剧不能再上演了。
      但是这些人确实都该做相应处理,今日作为内阁首辅的徐阶安排鸿胪寺临时安排了一堂早朝,内容就是以上问题及相关问题的解决,要拿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方案来,皇上来不来的不要紧,事情牵涉众广,总是要大家一起来解决的。
      嘉靖帝朱厚熜自打壬寅宫变后,早朝就来一次不来一次的,后面干脆直接不来了,徒留文武百官在皇极门对着空荡荡的龙椅,早朝就这样荒废下去,后来虽然明面上早朝的规矩还有,实际上早朝已经被废除了。
      这样一来,徐阶交代给鸿胪寺的任务就相当艰巨了,早朝已经有二十多年没上了,鸿胪寺熟知早朝具体流程的老官员基本上都已经致仕回家了,现在鸿胪寺上上下下的官员,全是近二十年来的新人,他们都有一个通病,就是不知道早朝的具体操作流程,更别提皇上不来的早朝怎么具体操作进行。
      鸿胪寺将情况告知了徐阶,徐阶也只能安抚他们:“差不多就行,有个样子就行,反正皇上也不会来,我们这些人有个地方把事情解决了就好。”
      鸿胪寺官员们因此上上下下内部先开了一场会议,将各自所知道的关于早朝的内容集思广益,连二十年前的,乃至于前面几个皇帝关于早朝记录都翻了出来,由于都是压箱底的资料,年代久远,记录都陈旧泛黄,甚至有的由于受潮,被虫蛀得残缺不全,有和二十年前致仕的鸿胪寺官员保持联系的现任鸿胪寺官员,甚至八百里加急去信去请教前辈,好不容易才勉强拼凑出了早朝的完整具体流程。
      一切准备就绪,一场久违的早朝开始了,上朝之前谁也没想到,这次早朝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想到,这次早朝会堪比当年英宗皇帝北狩之后,先景泰皇帝还是郕王时,第一次监国的那场早朝,不同的这次是在皇极门,上次是在午门,这次一群人打一群人,上次是一群人打一个人,这次没打死人,倒是京师的医馆大夫们日后几天都没在各自医馆坐诊,上次打死了一个正三品锦衣卫指挥使,这次但凡动手的时候都被作了相应处罚,上次即使打死了人,也没有任何处罚,反而把大家团结起来,应付眼前的困境。
      文武百官久违地大半夜爬起来,不可避免的有人迟到,文武百官一路上稀稀拉拉,好不容易勉勉强强地在午门集合,等到了卯时,午门也没有准时大开,让迟到的人赶在午门大开之前浑水摸鱼,掩饰了自己迟到的事实。
      文武百官凌乱松散地进了午门,过了金水桥,走到皇极门,一路上还总有迟到的在后面追着大部队,专门负责记录殿前失仪的纠察御史官员也懒得再记录什么,好不容易到了皇极门前,终于凑齐了人。
      也不用等皇上了,反正皇上不会来,根本等不到,大家也顾不得什么秩序,直接进了皇极门,鸿胪寺官员们试图维持秩序的行为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大家早就忘了自己原本上早朝时所站的位置,鸿胪寺官员们要求大家按照自己的官阶品级依次站好,可是这时候就有人表示:“我可不想和严党站在一起,再说了严党凭什么来?他们合该和严氏那狗爷俩一个下场!”
      立马就有人回复:“你说谁是严党?我看你最像严党!谁要和你站一处?!”
      文武百官逐渐开始吵吵嚷嚷,鸿胪寺官员们也彻底放弃了挣扎,随便站吧,有个地方站就行,按自己的喜好站就行,把这一遭子完事了就行。这个差事都闲了这么些年,怎么就轮着他们今天当差了,原来文武百官上朝,就是他们伺候这么一群大爷,怪不得这差事轮到他们这些低阶官员,这个差事以后谁爱来谁来吧。
      这样吵下去,问题还怎么解决,叫大家一起来,是来解决问题的!徐阶站到了大家前面:“诸位都静一静,听我说。”
      可是徐阶虽然能耐顶天,但是实在身高不济,声音也温和,站在后面的官员实在注意不到他,依旧吵得热火朝天。高拱看不下去,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来了一句:“诸位都静一静!首辅大人有话要说!”
      文武百官这才算是慢慢平息下来,徐阶看着被严氏父子及其党羽糟蹋成这样没规没矩,懒散不堪的文武百官,也生不出什么好脸色,神色严肃:“诸位皆苦于严氏父子及其党羽久矣,如今严氏父子及其部分党羽皆以伏法,但朝野上下仍有漏网之鱼。如若诸位有纠察到身边有与严党相关罪行者,皆可罗列证据,上书弹劾,如若有饱受严党威逼压迫者,被迫参与严党罪行,也皆可上书陈情,可酌情从轻处罚,甚至既往不咎。”
      “敢问首辅大人,听您老这个意思,那些被弹劾的严党,是不是只要上个书陈个情说自己是被严党逼的没办法,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可不能让他们钻这个空子呀!”
      “谁钻空子了?!大家伙儿哪个没被严家那狗爷俩磋磨过?多多少少都受了委屈,甚至有受尽了委屈的,就比如胡梅林,那可是自尽了,他抗倭有功,公忠体国,却被严党连累,我都替他委屈,怎么还不许人诉诉苦了?!”
      “我又没说你钻空子!你这么着急什么意思?!不会是你想钻空子吧!好呀!你竟然是严党!!!”
      “你血口喷人!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你说我是严党,我还说你是严党呢!严嵩老贼哪一年做寿,你没给他写过贺表?!没给他送过寿礼?!真是丰厚呀!!!”
      “你胡说八道!!!贺表我那是没办法,朝野上下谁没写过?!说起贺表来,我只是随便写了些再常见不过的溢美之词糊弄一下,你可是写得真情实感,让人不忍卒读呀!!!至于厚礼,纯属子虚乌有!!!”
      “别说我没给严嵩老贼送过寿礼了,我贺表都没给他写过一个字,就凭这些我就可以骂你们这些严党!!!”
      “是呀!你是没给严嵩老贼写过贺表,送过寿礼,你机灵得很,你逢年过节都给严世蕃送孝敬,可真是殷勤呀!怕是令堂令尊,你都没这么孝敬过!!!”
      “你!!!”
      “怎么啦?!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我也就是猜的,没想到你是真的呀!!!来呀!快来人呀!打死这个严党!给枉死的忠臣们报仇!!!”
      众人就这样吵作一团,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先出了手,就这么从吵成一团变成了打成一团,挥拳的,脚踹的,扯乌纱帽的,抓头发的,撕常服的,有的人双拳难敌四手,被打趴在地,有的人骑在别人身上左右开弓,精彩丰呈,应有尽有,打到最后也不知道还有几分是所谓的为了给忠臣报仇,大概全是私人恩怨,公报私仇。
      红常服补子的文官们打成一团,蓝常服补子的文官和武将躲在一旁,没有一个上前拉架,有的是真害怕,打成这个样子,上前拉架怕不是要白白被打,平添无妄之灾,有的只是看好戏,毕竟打架的可都是朝廷的四品以上大员,这些人压在自己头上太久了,看他们笑话的机会可不常有。
      早在刚一打起来,高拱就立马将张居正一把护在身后,护着他脱离人群,放到徐阶身边,和徐阶就像两只老母鸡护崽一样,牢牢地护着张居正,免得被误伤,平白遭受无妄之灾,荆人在他眼里就是个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文弱书生,哪里受得住他们冒犯。
      徐阶和高拱喊了一声又一声,叫他们住手,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可这样打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高拱无奈至极:“徐阁老,您看护好太岳和自己。”
      又对张居正说:“太岳,你就在徐阁老身边,哪也不要去,我去去就来。”
      张居正知道高拱不过这是要去拉架,想和他一起,正要开口迈步,却被徐阶拉住:“太岳,你就在这就好。”
      高拱走到人群中,众人打得你我不分,敌我不明,拉架都不知道该拉谁,好像谁也拉不开,还险些被人误伤,他气不过,朝着袖手旁观的蓝常服补子的文官和武将们喊道:“你们难道就这么在边上看着?!倒是过来拉架呀!!!”
      在这混乱的场面里,高拱显得人微言轻极了,虽然他也是个身着红色三品孔雀补子常服的正三品吏部左侍郎,但好像在这时候压根没什么用,不管听不听得到,大家当听不到处理,依旧无动于衷,他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原处。
      徐阶看着打成一团的众人,这时候已经有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嘴角渗血,披头散发,甚至有的人常服补子都被扯破了,哪还有半点平时文官高高在上的体面可言?
      徐阶闭上了眼,选择了眼不见为净,打吧,打吧,你们就打吧,打得解了气,估计以后的事情也能好办点,算了,毁灭吧……
      那日早朝的事就这么慢慢过去,张居正迎来了他仕途上第一个春天,他被升迁为詹事府右春坊右谕德兼国子监司业,为从五品,吏部的调令下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实话说,他现在只有三十岁,就担任这个官职,属实是升迁速度相当快的了,其他人这个时候,可能还在埋头苦学,以求金榜题名。这个官职别的不说,朝野上上下下都有走动,拓宽人脉是一定的。可是他的恩师徐阶似乎因着前头将他压得太狠而感到愧疚,生怕委屈了他,不仅如此,还推荐他去裕王府,做裕王殿下的侍讲侍读,这让他更懵了。
      这个职位可能在以前来看,实在不算什么好去处,毕竟嘉靖帝信奉道教,沉迷修仙练道,又因为前面所立太子均夭折,于是迷信“二龙不相见”之说,迟迟不肯立太子,也不许臣子们再提议立太子的相关事宜。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嘉靖现在帝的存活的儿子只剩裕王朱载坖和景王朱载圳,而且他的恩师徐阶一直有在支持裕王殿下为太子,日后登临大宝,高拱也曾做过裕王殿下的讲官,并与裕王殿下有着深厚的师生情谊,他于情于理,都已经是支持裕王殿下为太子的一派的成员了。
      而且支持支持景王殿下朱载圳的严氏父子及其党羽已经树倒猢狲散,景王殿下也已经去了封地就藩,如今京师中仅剩一座裕王府。可这也并不能代表,裕王殿下日后就一定会是太子殿下,毕竟他们的这位嘉靖帝多智近妖,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神出鬼没,根本捉摸不透,在嘉靖帝没有亲自下旨之前,谁也说不准未来的皇帝会是谁。
      而且他之前也没什么机会亲自接触裕王殿下,对裕王殿下的了解更多的是来源于高拱,裕王殿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性格如何,脾气怎么样,虽然有听高拱说起过,但是毕竟不是眼见为实,亲身经历,而且人对于相投之人,总是不一样的,裕王殿下毕竟是皇帝的儿子,对于和这样的皇室宗亲来往,也因着他年少时在老家的经历,他总是带着些忐忑。
      这日高拱照例找他一起吃饭,还给他带来一个礼物,是一张房契:“徐阁老知道你自打来京城,一直在宣武门附近租房子住,如今升了官,家里人口也渐多,总得有个定下来的住处,严家家产如今查抄了,陛下要求全都处理了,换银子充国库,在宣武门有处不错的宅子,说起来不算大,也不算小,徐阁老已经买下来了,这是地契。”
      “这怎么好意思?师相已经助我良多,我怎么能要再要师相的宅子!”
      “徐阁老就是怕你不好意思,所以才要我来。”高拱将那张地契塞到张居正手里:“你就安心收着吧,再说了徐阁老也没花多少钱,人一听是严家的房子,都觉得抄过家的宅子风水不好不吉利,都没人要的,只能折价处理,又想着你是不大信这些的,徐阁老就捡了这个便宜。”
      “那我也……”
      “你有四个儿子,弟妹不是又有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你就别计较这些了,徐阁老里可是捏着华亭一半良田的地契,家底厚着呢,不差这一套宅子,他老人家就是乐得接济你。你有徐阁老提携,以后前途不可限量,那就先欠着,以后慢慢还他,日后有的是你关照他的时候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张居正只得收了这张房契,又将自己心中的担心说给了高拱听:“师相他……还推荐了我去做裕王府的事讲侍读,我不知裕王殿下性情如何,怕自己会冒犯到裕王殿下,你也知道,我在老家……”
      他将自己的担心告诉高拱,高拱听了哈哈大笑,高拱自然知道张居正在老家时的遭遇,被当地的藩王欺压,被迫与之来往,自己祖父的死,对方也有脱不了的干系,他的荆人,从小就是很不容易的。
      他一手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向他拍胸脯表示:“我的好荆人,你平日里长袖善舞的,就连严嵩都对你颇有赞赏,也会担心这个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殿下可和你老家那个辽王不一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哪能和殿下比!殿下性格很温和的,从来不随便乱发脾气,基本上我就没见过他发脾气,而且勤奋好学,一向虚心求教,对所有的讲官都很尊重,而且十分亲厚,这点我和陈松古都可以作证,咱们什么关系就不用说了,陈松古还是你的房师呢,他是个老实人,你也知道的,他从来说的都是老实话,你总信得过他吧。就是殿下早年,自己也被严氏父子欺压,受了不少委屈,甚至还要给他们父子俩送礼来讨日子,也不算太讨陛下的喜欢,性格有点懦弱,就比较依赖人,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那……裕王府的其他人呢?”
      “王府上人口简单,只有正妃陈氏,和侧妃李氏两位妃嫔。不过有件事,我悄悄告诉你,可没有什么人知道。”高拱拉近张居正,压低了声音说:“殿下还有一个小世子,是侧妃李氏所生,已经三岁了。”
      张居正心下一惊,嘉靖帝虽然子女众多,皇子有八人,公主也有五人,但还是子嗣单薄,皇子公主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病而夭折,太子甚至刚行完册封冠礼,第二天就病逝了,一问太医院,就是尽全力医治了,可惜天不假年,嘉靖帝因此将太医院几次清洗,一波又一波的太医或被逐出太医院,或是直接人头落地。
      皇子如今只剩裕王殿下和景王殿下,景王殿下膝下没有子女,公主只剩一人,出嫁后也一直未有所出,这个小皇孙可太金贵了,而且已经三岁了,是该开蒙识字的时候了,这可是裕王殿下争取储位的一大助力呀。
      “陛下……知道吗?”
      “哪里敢让陛下知道呀!陛下忌讳“二龙不相见”,何况三龙,一直不立太子,也不让臣子们议论此事,这个时候告诉陛下有了小皇孙,陛下会怎么想?只会觉得殿下居心叵测,肖想太子之位。当时李妃怀孕被王妃捂得严严实实,世子都是偷偷摸摸生的,都不敢叫宫里的接生嬷嬷和太医,生怕被陛下知道,还是请的外面的产婆和大夫接生的,现在这些人都在王府上养着,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就怕走漏了风声,出生之后都不敢取名,一直都是世子世子的叫。”
      张居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孩子,出生天潢贵胄之家,龙子皇孙,却要被尽可能地藏着掖着,父母连名都不敢取,他也是为人父者,有四个儿子,夫人这次又怀孕,马上又要迎来一个孩子,希望这次能得个女儿,这样的孩子真是让人心疼,怎么能不让人心疼呢?
      “这事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和人乱说呀,传到陛下耳朵里,可就麻烦大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扶摇直上青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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