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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贫民窟 ...


  •   低矮、歪斜的棚屋挤在一起,墙壁上糊着层层叠叠的旧报纸和防水油布。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一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令人窒息的潮湿霉味。

      而到自家那锈迹斑斑的铁皮门前,堵着五六个混混身影,正在等着他。

      为首的那个混混,人称刀疤,脸上横贯一道狰狞的旧伤疤,手臂纹着张牙舞爪的龙。

      刀疤嘴里叼着半截烟,斜靠在卫疏家的那扇破门上,踹着门口散落的垃圾。
      他身后跟着的混混,或站或蹲,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恶意扫视着巷子。

      让卫疏心头一沉的是,周围那些低矮的窗户后面,门板的缝隙里,甚至是对面屋顶晾衣服的平台上,影影绰绰地聚拢了一些邻居。

      邻居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围观,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般嗡嗡作响,混杂着毫不掩饰的碎语嘲笑。

      卫疏捏了下拳头,但很快又松开,平静走过去。

      刀疤看见卫疏后,吐掉烟蒂,用脚尖碾灭,恶意笑着道:“哟?这不是咱们的高材生回来了吗?”

      他直起身,目光落在卫疏脸上的伤,嗤道:“瞧瞧这模样,啧啧,又去哪个野场子给人当沙包了?赚到钱了吧?”

      卫疏停下脚步,距离门口几步之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隔着血污和雨水,直视着刀疤。

      格斗赛耗费了太多体力,他需要站稳,每一秒的站立都在消耗他仅存的力气。

      “刀哥问你呢!你特么是哑巴?!”黄毛混混上前一步。

      自然不是哑巴,
      只是卫疏骄傲冷漠的要死,单纯地不想浪费力气和他们这种混混说话。

      黄毛恼羞成怒,想要去推卫疏。

      卫疏反应迅速地侧了侧身,连衣角边也没让对方碰到。
      他沉着脸,拿出藏在校服里面那叠厚厚的钞票扔给他们。

      刀疤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就这点?”

      “下个月二十号,连本带利,一分都不能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要是再敢拖……”
      刀疤凑近卫疏,浓重烟臭的气息喷在卫疏受伤的脸上,“老子就把你这破窝点了。”

      卫疏抬起眼,心里憋起火。
      那残缺的腺体硬生生散发出一股带着戾气和杀意的硝烟味。

      刀疤动作一顿,他见过卫疏发起疯的样子,很恐怖。

      真把人惹急了也不行,刀疤带着那群混混消失在昏暗肮脏的巷道尽头。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压抑的嗡嗡声变成了更加清晰的恶意议论。

      “呸,扫把星,跟他那死鬼老爹一个德性,招灾惹祸!”
      一个中年妇女从自家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卫疏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整天阴着个脸,活像谁都欠他钱。现在好了,真欠一屁股债,看他能撑到啥时候。”
      另一个干瘦的老头蹲在自家门槛上笑话道。

      “听说他还学霸呢?学霸能混成这鬼样子?我看就是装模作样!搞不好在外面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贫民窟有很多都是粗鲁的人,脏话围绕在耳边是常有的事。
      没有同情,没有询问,只有落井下石的快感和根深蒂固的偏见。

      但卫疏该走路走路,该插兜插兜,听得不痛不痒。
      一群没见识的俗人,谁在乎?

      他无视落在身上的目光,走到那扇被刀疤靠过的铁皮门前。
      钥匙在染血的手指间滑来滑去,好几次因为脱力而差点掉落。

      终于,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股更浓郁的沉闷空气扑面而来。

      在关门前的最后一瞬,卫疏忽然抬起眼睛,扫过巷子里那些幸灾乐祸的人。

      他的瞳孔灰蒙蒙,像是无底的深渊。

      只一眼,所有人变得鸦雀无声。

      门被卫疏关上,屋内是令人窒息的黑暗。
      家里的灯坏了,也一直没有修。

      一个浑身酒味、高个壮实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从房间里出来,道:“你他妈的总算回来了,那群要债的又是踹门又是叫唤,跟几把要死一样,吓死老子了。”

      卫疏看向他混吃等死的爹,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好像又闪回了那段灰暗的记忆里。
      他忽然应激般产生一股恶心的烦躁,堵的心脏阵阵发疼。

      卫疏踹了脚地上的酒瓶,视线毫无温度地看过去,道:“你再说一个脏字试试。”

      那表情仿佛要揍人,这种事卫疏不是没干过,他在十四岁那年,就把了他爹脸颊打凹进去一块。

      但卫疏现在已经收敛很多。
      他已经成年,学习成绩优异,前途无量。卫疏不可能让自己美好的未来毁在动手打父亲这种事情。

      他也想当个好人。

      卫安国像是被他的模样唬住,一动不动。

      卫疏心知肚明,也就是卫安国现在打不过他,这要是在小时候,卫安国非得给他打出血。

      卫安国嘴里嘟囔着道:“妈的,翅膀真是越来越硬了,老子说一句话,你都是这种态度,白眼狼……”

      卫疏眼底先是变得阴戾,但又慢慢趋于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他将搭在肩膀上的外套拽下来,长腿跨过地上的酒瓶正要往屋里去,门被人敲响。

      一个扎着低马尾辫子,长相可爱的omega圆脸女孩站在门外,她是隔壁邻居家的孩子,叫简雨澜,和卫疏在同一所军校上学。

      门被从里面打开后,卫疏站在黑暗里,影子在门外地上圈出一片阴影。

      由于身高差,简雨澜平视过去,只能看见他瘦得突出的锁骨和红色伤疤。

      简雨澜有些发怵地往后退了退,举起小夜灯,鼓起勇气道:“那个,我看你家好像灯坏了,这个给你,晚上写作业用。”

      卫疏冷酷的神情微微一僵,目光定定落在小夜灯上。

      白色灯光驱散了走廊的漆黑幽冷,照的这片小小空间明亮温暖。

      卫疏黯淡的眸底燃起微弱的光。
      他看了很久没说话。

      简雨澜紧张道:“你要是不需要,我……”

      “给我。”
      卫疏低声说,朝她摊开掌心,指骨瘦白有力,带着未散的淤青。

      卫疏是这片出了名的煞神,他学习好,心气也高,性格尖锐,没见他接受过谁的好意。
      简雨澜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连忙递给他。

      屋内又传出醉酒男人破口大骂的声音,听得人心惊,简雨澜下意识往里面看——

      “以后别来了。”
      卫疏忽然挡住她的视线,拿走灯后就立刻匆忙关上了门,连句谢谢也没来得及说。

      当邻居好几年了,想起这屋里经常传出的打骂声,简雨澜怔了怔,心尖猛地不安突突跳了两下。

      再次回到屋里,卫疏没再管卫安国的吵闹声,他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拎着那盏小夜灯,放在书桌上。

      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卫疏注视着桌子上的夜灯,心口没由来地烦躁。

      接受一个人的好意,都让他觉得十分艰难,心口都疼得像被用刀刮。他感觉自己有些要犯病了,身体疼得发硬。

      卫疏从裤兜里拿出一个匕首,靠上了坚硬的床头。
      他用匕首划开掌心,血流出来之后,单手搭上了黑裤边缘,解开银色扣子,宽松的裤子挂在垮间。

      男生散漫屈起一条长腿,灰眸中渐渐染上情欲,他冷脸中带着自我厌弃,但动作却在不停加快。

      这是每个男生都会私下做的事,他精神压力大,更是做的频繁。

      流血的掌心也被自己磨得发疼。

      不管是打拳、抽烟还是现在的自我抚慰,他既能从打败压制别人中获得快感,更能从自我伤害中得到快感,漂亮的眸子也染着一股较劲的病态。

      直到很久之后,卫疏去浴室冲了个澡后,又把黑色的校园制服穿得一丝不苟,他面对镜子,神态恢复冷漠的酷哥架子。

      脸是臭臭冷冷的,气质是疏远高傲的,伤疤是具有攻击性的,连黑漆漆、拢在后面的碎发丝都显得装装的。

      永远瞧着那么拽,却又如此吸人眼球。

      学校里的人说他又高又白,是冰清玉洁的高岭之花,男女都不近身,看着能干,实则性冷淡。

      完全让人想不到,“冰清玉洁”的他每天夜里回家都会粗暴的对自己疏解压力。

      “高岭之花?”

      卫疏呢喃道。
      对着镜子微抬下颌,光影在沉静的眸中一晃而过,照亮里面睥睨众人的神态。

      半响,他觉得满意似的弯了下唇。

      第二天早晨,简雨澜起床上学时,听见门被人敲了敲。

      “谁啊?”
      “卫疏。”

      她打开门出来时,只来得及看见男生脖颈挂着耳机,拿着滑板匆匆从拐角处消失的背影。

      家门口的泥地上衬了张干净的宣传单,上面放着被归还的小夜灯,以及一袋花花绿绿的水果。

      这袋新鲜的水果在贫民窟这种地方称得上是国宴。

      水果上面放着张卡片,卡片里的字锋利又工整,是卫疏的字迹。

      写着简短的两个字: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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