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梦银行》海平面Ocean

1、奇怪的猫

　　1.
　　“你真的确定吗？”

　　“嗯。”

　　“为什么？”

　　“他不应该记得我的。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顾影看着不远处蹲着的那个少年，微微叹了口气。

　　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乖乖地站在草地上，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大概是太无聊了吧，他蹲下来，开始拔草。很安静，也很沉默。

　　“但是他也不知道你还在啊？说不定他根本没有把你和记忆里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你和以前简直是千差万别。”

　　蓝发少年沉默了半晌，用平静的语气道：“他那天不小心看见我的手册了。”那本手册的内页里，有顾影以前的资料。当然，出于某些私心，顾影把少年小时候和他的合照也夹在里面了。

　　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的手册里，却有自己与那个人的合照。有些智商的人都会有所怀疑的吧。更何况是他这么聪明的人。顾影在心中苦笑。

　　“他不知道你住在哪里吧。”

　　“这个的话……我那天不小心说漏嘴了。”又是一阵沉默。对方看上去已经很无语了。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只要一想起来，一定会去找我的。”顾影补充道。

　　“所以，不能让他再回来了。你带他出去吧，我就不送了。”他转身向少年走去，结束了这场对话。

　　他们走向了交界处，顾影背对着他们。

　　2.
　　温言感觉自己刚才梦见的场景似曾相识。那是一个彩色积木构造的，光怪陆离的世界。他看不见任何人，只看见了混乱之中，在明亮的彩色里一闪而过的雾蓝色。而他一向喜欢这个颜色。一闪而过的那抹蓝让他心情愉悦。

　　他有点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人们常常说，梦是一切欲望的满足。他满足了什么？混乱只是梦的逻辑，经历才是梦的本质，一切梦的意象在这个平静的清晨都变得毫无意义。他不想再思考了。他很快地把这个梦忘掉了。

　　外面一片沉寂。哪怕是早上的时候，外面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这里不是热闹的市区，在这样一个小地方，沉静，是这里的常态。

　　更别提三更半夜的时候了。

　　他已没了睡意，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

　　他不自觉地想起了那场诡谲的幻梦，梦境无逻辑的场面里，他总感觉自己看漏了什么，或者说，忘记了什么。

　　忽的，正拉开窗帘的手一顿。眼底映入了一抹熟悉的颜色。一抹雾蓝。

　　那是一只半夜闲逛的猫。远远的，分不清究竟是野猫，还是谁家偷跑出来的猫。只能看见黑夜里，若隐若现，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雾蓝色毛发。当它站在路灯下时，毛色更加显眼了。

　　好熟悉。他抑制住想要冲下楼一探究竟的冲动，站在微开的窗前，盯着那只独一无二的猫。

　　猫走到他家便利店门口，随后站在最近的一个路灯下，盯着招牌，看了许久。不像临时起意，更像是预谋已久。温言灯也不开，站在黑暗中，看着那只猫孤独地站在路灯下的背影。

　　忽然。猫回过头来了。黑夜里一双瞳孔亮晶晶的。猫抬起头，向上看。方向正是温言家。

　　它会看见自己吗？这么高的楼层，应该只是在看天而已吧。温言还抱有不少侥幸心理。

　　可是猫一直没改变过姿势。隔着几米高的楼层，一人一猫对视了许久。

　　温言没来由地想起了刚才的梦。是它吗？那抹蓝色。难不成，自己真的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只猫？

　　梦境总是以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作为素材。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半夜三更，碰见一直看上去对自己很感兴趣的猫，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是直到温言在天亮之前再次入睡，那只猫还是如同雕塑一般，静静地坐在路灯下。温言心里莫名涌出了一股情绪。很复杂，有惊奇，似乎还有一丝丝的，敬畏？

　　他没有想太多，没多久又睡着了。

　　不料在梦境里睁眼便是和刚才那只猫大眼瞪小眼。

　　自己在梦中，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醒的事。温言掐了自己一把，没有知觉，果真实在梦中。但是自己这幅模样，看上去倒更像穿越了。

　　因为他确信，自己做梦是绝对不会把他的限量运动鞋和睡衣一起穿的！

　　但如果是穿越，那这只猫又要从何解释？总不能受到自己影响，导致这只猫也穿越了吧。

　　温言的思绪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外时，面前的猫开口了，冰蓝的眸子像镜泊湖的湖水：“你好，温言。欢迎来到浔梦银行。”

　　温言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掉了。

　　这只猫居然认识他。

　　再者，这只猫和他是不是太有缘了些？闭眼之前看见的是它，隔着几层楼倒是还好，可为什么睁开眼之后直接就和它来了个面对面？

　　原先猫身上看不真切的小细节也在眼前放大了。

　　蓝偏灰的毛发很蓬松，又不会让整只猫看起来懒洋洋，海色的瞳孔睁得很大，表情有些严肃，一本正经的。

　　不过，温言很确信，世界上应该是没有它这个品种的猫。

　　至于猫开口说话什么的，既然是在梦里，那也不至于很奇怪了。更何况，像这么奇怪的“猫”，究竟是什么物种，还说不准呢。

　　“你好。”他想了一大串，最后还是向猫微微点了点头。

　　猫看他把这件事消化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一边向前走一边轻轻地说：“跟我来吧。”

　　温言低着头，追寻着猫的踪迹。

　　他刚才只顾着看猫和震惊了，站起来后才注意到，这里居然是一片旷野。猫咪雾蓝色的毛发在微微长的草丛里异常地显眼。像指向标一样。

　　草地很软，他走的也非常轻松，甚至还有心思和猫聊天：“话说，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浔就行了。”

　　“你为什么认识我啊，刚刚在楼下的那只猫是你吗？”

　　“听说过你的名字。是我。”

　　浔说话有问有答的，但是毫不废话，如果温言不提起话茬，他也不会开口。沉默，又很有个性。

　　“所以，对我来说，你现在是一个什么身份呢？”

　　“导游吧。”干脆利落，是意想不到的答案。

　　想不到……浔还怪有幽默感的。温言悄悄地想。

　　“既然是导游的话，总得让我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吧？”

　　“你一般刚睡醒的时候会有暂时性耳聋吗？还是完全清醒之后有长期性失忆？我们一见面就告诉你了，这里是浔梦银行。”浔冷静了这么久的脸终于扭曲了一下。看上去非常不耐烦。

　　“噢……”温言有些尴尬。

　　他们离起点越来越远了，漫漫的旷野一眼望不到头，入目都是绿色。

　　不知道走了多久，温言严重怀疑自己在这个地方的运动量已经超过了他假期的一个星期的量了。哪怕是尝试专心地跟着浔走下去，他也感到疲惫，穿越到这个地方，连鞋子都如此贴心地穿到他脚上了，为什么不能顺便把手机一起放到他兜里！

　　“浔，我们还要走多久？我感觉我走了快一个世纪了。”温言最终还是开口抱怨了几句。接着他又道，“话说，现在几点钟了？”

　　“那你坐下来歇一下吧，按照你们那边的时间，现在还是半夜，离天亮还早。银行的时间和你们那里还是有点区别的。要真问我时间的话我也说不清楚，这个地方和外面几乎是隔绝的，事实上，这里连网络都没有。”浔现在倒是很通达，直接就原地休息了。

　　“没有网络？在这个这么大的地方？这里除了我们俩还有其他人吗？”这么大的地方，应该不至于荒无人烟吧。

　　“银行内部自然有自己的沟通渠道。人当然是有的，不然我一个人干岂不是会被累死。”他似乎已经对这种问题习以为常了。

　　内部？按浔之前的说法，他们不是已经在银行里了吗？难不成还有更核心的区域？

　　温言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怎么，你没去过银行？你去银行办事不用登记的吗？”浔反问他。

　　其实自己一般去银行只会用外面的ATM机……不过浔说的好有道理啊！这原来是个正规机构吗？？温言在心里默默吐槽。

　　“所以我们的下一站是，登记处。”浔看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身又继续往前走，温言赶忙跟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