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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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成都。
“今天席面不大，但裴绛之母亲也在，裴家很重视，”车内，路呈雪问叶小天，“一会儿，你要不要亲自把礼物交给展青来？”
“亲自？”叶小天抬眼，反问，“我配得上这个词吗？”
今天的叶小天被打扮很是精致，白色西装，蝴蝶领结，容貌乖巧剔透，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小王子，只是双眼睛沉寂，不见光彩。
路呈雪吻上他的脸颊：“你是我的伴侣，当然配。”
叶小天错开目光：“一个男娼，路少也不嫌掉价？”
路呈雪手赫然掐紧，叶小天闷哼出声，才恍然回神，他并不愤怒，目光柔和，看眼腕表，指尖探入叶小天熨帖衣襟。
叶小天声色骤变：“路呈雪！你疯了！还得见人！”
“所以小天得配合一点，快点结束，嗯？”路呈雪平静无波，“更何况，怎么不配了？”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他气息温热，残忍嘲弄，“毕竟，你是我亲手选的共犯。”
下车，叶小天眼尾泛红，依靠路呈雪半扶才稳住身形。
路呈雪认真为叶小天重新系好蝴蝶领结，严丝合缝，重新封装，华丽依旧，将方才的一切不堪，尽数藏下。
宴厅内宾客盈门，宁哲负责操持，裴绛之和展青来负责接待。
实际上，真正属于展青来和裴绛之共同的朋友只占小部分，更多是裴家在西南地区的朋友，或是恰好有空道贺宾客，一时热闹非凡。
“小天！”展青来眼尖，一眼看到叶小天，立刻穿过人群，主动迎了上去。
叶小天避开展青来的注视，率先将手中礼盒递去：“展老师，生日快乐。”
“谢谢，”展青来含笑接过，“小天，你还记得，我说了，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吗？”
“礼物？”叶小天愣愣抬头，他真的忘了。
“我记得展老师说过，”路呈雪道，“而且，明天也是小天的生日。”
“这份礼物比较特别，”展青来牵起叶小天手，“路老师，介意小天有点私人时间吗？”
“展老师哪里话，”路呈雪无奈，“这点面子，我肯定是得给的。”
“小天，去吧。”
“绛之，”展青来回头，“路老师是贵客，一定得好好招待。”
裴绛之点点头，示意宁哲安排好后续事宜，走向了路呈雪：“路老师，这边请，安排了专有的会客厅。”
展青来扶着叶小天，裴绛之带着路呈雪，四人踱步行于长廊之上，分朝两边尽头而去，头顶华丽的水晶灯饰照彻行色众人，千万错落，兜兜转转，背道而驰。
“展老师，我们……”
路越绕越偏，四周人越来越少，展青来步伐越来越快，叶小天差点没跟上他，可展青来的手握得好紧，一步也没有把他漏下，面上挂着的舒展笑意更是褪去，眼神幽幽泛冷。
“小天，时间很紧，你听我说。”
展青来将他带到了狭窄杂物间内，从柜子里抖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和包裹，塞给叶小天。
“你的身份证在路呈雪手上，没法取，裴绛之帮你再办了一个，护照也申请下来了，先往北走，去俄罗斯，裴家安排好了人接应你，你可以一直在那儿呆，也可以等情况稳定了去其他国家。”
“五年之内，不要回国，更不要去英国！”
“展老师……”
叶小天捧着衣服，手足无措，燕慈警告犹在耳畔，原本，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可他没有想到，濒临绝境，反而峰回路转，骤然一线。
“什么都别想，小天！”
展青来打断他：“你只需要选择接受不接受这份礼物，你要走，我帮你，你要留，我也可以带你回去，不会有人知道今天的事。”
“小天，不怕。这一次，是真的。”他转过身，背对叶小天。
真的，我帮你。
叶小天低头看手里的衣物，深夜，滚烫，冰凉，痛苦，极乐……终于，他闭上眼，再不多想，扯下身上昂贵西装，换上便服，将护照现金塞进贴身口袋。
逃！他要逃！六年前，六年后，他一定要逃！
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要遇见路呈雪！再也，再也不要想起一丝一毫的过去！
“走！”叶小天换好衣服，展青来拉开一条门缝，确认无人，闪身而出。
他们沿着僻静的通道快速移动，心脏狂跳，头顶光源浮动，拉长两人影子。
即将拐向侧门时，展青来猛刹脚步，将叶小天往后一拽！
转角处，赫然立着两个男人，摁着耳机在说什么，正是路呈雪的人！
“他，他安排了人，”叶小天喘息道；“如果我衣服上的定位不对，会立刻找我。”
“我们走！”展青来毫不犹豫，拉着叶小天反向狂奔！
会客厅内，熏香袅袅，茶汤正沸。
裴绛之与路呈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聊着蜀地风物，路呈雪手机屏幕亮起，正要喝茶的路呈雪刹那顿住。
他垂眸扫过屏幕上保镖发来的短信：【小叶少爷定位异常，酒店里有屏蔽器。】
路呈雪脸上的笑容淡去，立刻放下茶杯，起身：“裴先生，叨扰已久，我……”
话未完，宁哲已悄无声息伫立门前，脸上是温和得体的笑，语气恭敬：“路先生，茶没凉，何必急着走？”
路呈雪眼神扫向宁哲，又缓缓转向安坐原处的裴绛之。
裴绛之姿态从容，慢条斯理，杯盖拂了拂茶沫，抬眸，没了方才的平和客套，淡淡冷然，无色无形。
“路老师，何必这么急。”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留不住。”
员工通道，展青来边走边摸出手机。
他利落指示：“路呈雪安排了人守在出口方向，我朝C2门走，想办法把他们支开。”
电话那头是简洁回应。
叶小天大脑一片空白，步步紧跟展青来，陌生的内部通道错综复杂，得益于事先踩点，两人畅通无阻地朝某个无人问津的小门奔去！
两人即将破门的刹那，异变陡生！
“砰——！”
满载餐盘残羹的银色餐车毫无预兆地从侧面的岔道猛地撞出，不是撞向他们，精准横亘在门口，挡住去路！
狭窄通道旁，闪出四五个男子，穿着酒店服务员的制服，却眼神冷冽、戴着口罩，呈半包围态势逼近两人！
展青来警铃大作，将叶小天严实护在身后：“谁？路呈雪的人？！”
为首男人扫视两人一眼：“全弄晕了，绑了带走。”
“等等！”叶小天脱口而出，“我跟你们走！我回去！不要连累其他人！”
展青来惊觉不对！路呈雪行事诡谲周全，绝不会用让裴家留下把柄的方式，粗暴绑人。
“各位都是拿钱办事，”展青来背过手想按下手机报警，手机是特制的，划定屏蔽范围内仍有信号，“干脆我开价双倍，行个方便。”
为首男人眼神一厉，识破他意图，探手凶狠扣向展青来肩膀！
展青来心一横，不再犹豫，狠狠摁下报警发送键，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朝另一端猛摔去！
手机砸在远处墙上，男人迟钝片刻，堪堪擦着展青来的肩边抓过！
即便如此，擒拿力道也大得惊人，展青来为了挣脱，整个人被这股力道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走！”展青来借此势头，忍痛将发愣的叶小天往餐车与墙壁之间缝隙狠推，逼他快跑！
叶小天踉跄扑出几步，回头望去，男人如同黑色的浪涌出，朝着他们吞来！
“别看！”
展青来手臂骤的刺痛，抬臂一看，竟是正在注射的针头，他在《动物世界》见过类似的东西，麻醉枪！
展青来顾不得疼痛，一把拔开针头丢开！带叶小天随意闯进拐角员工宿舍，廊道诸多房间中的其中之一。
叶小天气都没喘匀，就被展青来捂住嘴，抵在门后！
展青来思绪开始涣散，他咬住口中软肉，逼自己清醒，拽着叶小天往衣柜走，边走边扒他衣服！
叶小天：“展老师？”
“他们不是路呈雪的人，”展青来找到件酒店制服，给惊魂未定的叶小天套上，“不清楚到底是谁，盯上的是我们哪个！换衣服！”
叶小天哆嗦套好，却发现展青来眼神时聚时散，觉察不对：“展老师？你不换吗？”
展青来逼自己集中注意力：“小天，一会我引开他们，你从反方向逃，知道吗？”
“不，不要，”叶小天拽住展青来，“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了，刚才我被他们射中了麻醉枪，撑不了多久！”
展青来四下张望，目光定格在桌面的玻璃杯上，用叶小天刚换下的衣衫包裹闷声砸裂，挑了细小一块，用撕碎的布料缠住棱角！
“小天，乖，”他认真看向叶小天，“你得跑，知道吗？”
门后！男人们哐当哐当砸门搜查的声音接连不止，逐渐逼近，展青来一把将叶小天藏进了纷乱的衣衫堆里！
展青来要抽身离开时！叶小天攥住展青来手腕！
“我去！展老师！让我去！”少年很害怕，眼睛瞪大，浑身颤抖，“我，你没必要为了救我，把自己搭进去！”
“我，我不值得的！”
我真的不值得的！
叶小天疯狂措辞，颠三倒四，记忆里女人凄厉恨绝的惨叫呼啸而过：“我，我不是好人！六年前，六年前是，我其实，我——”
“我知道。”
叶小天怔在原地。
“叶小天，我知道！”展青来扯开他的手，微笑重复。
“不怪你的，小天。”
说罢！他含住手中碎片，转身撞出门口！
长廊处！瞬间传来激烈追逐碰撞的碰撞声响！叶小天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希望和绝望，会置换得那么快？
妈妈，你为什么要卖掉我？
展青来，你为什么不卖掉我？
妈妈，你为什么要怪我？
展青来，你为什么不怪我？
妈妈，你为什么想我死？
展青来，你为什么想救我？
妈妈，你去死，好吗？如果真的注定，我是灾星，克死爸爸，害了你，活该我们母子争命，不死不休，那你去死好吗？
叶小天跌撞起身，想去追展青来，可理智逼他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就像六年前，明知身后发生一切的他，六神无主、肝胆俱裂，麻木剧痛地跑向另一个方向。
展青来，你活着，好吗？我其实怎么样，都可以活，我比你想的卑贱，比你想的不堪，还比你想的无耻，我利用了你的。
被几人摁倒在地时，展青来彻底撑不住，他被掐住脖子，又补了一针，强烈晕眩感冲上大脑，他四肢发软，视野迅速模糊、黑暗。
软倒瞬间，展青来听见了耳畔争执！
“老大！跑了一个！”
“算了，不是我们目标，被路家盯上也麻烦，把这人带走。”
目标是他？会……是谁？
展青来眼睫颤抖，缓缓垂落。
会客厅内。
路呈雪抹掉血沫，目光聚焦眼前的宁哲。
温和儒雅的宁管家此刻西装大敞，胸口衬衫崩开扣子，发丝微乱，但依旧唇带笑意，眉目恭敬，风雨不动：“路先生，还请坐。”
倒是小看了裴绛之身边的人。
路呈雪听说过裴家老二低调，不继承公司商权，只爱写写画画，平时身边跟得最多的只是个年轻管家。
原当只是裴家花钱捧着养着的一个闲散太子，谁知身旁这位管家不仅负责理财家业，竟然身手也极好。
这个宁哲，根本就是裴家上代，留给裴绛之的最近保险。
“听说路老师舅舅出身西南军旅，”裴绛之温声点评，“看样子确实所言不虚。”
“裴先生，”路呈雪整理着袖边领口，“倘若您再拦我，我就不能保证，您的大哥是否还能拦住许延乔了。”
“请便，”裴绛之安之若素，“我和我家展老师天作之合，不是什么强求怨侣。”
路呈雪神色骤寒，寂静无声，阴鸷渐起。
裴绛之注意到自己的手机同时震动！频率特殊！正是他为展青来设置的警报！
不等他仔细查看，一直严丝闭合的门猛被撞开！叶小天狼狈不堪的栽进了房间！
“小天！”路呈雪惊喜唤道。
叶小天抬眼，会客厅也是一片狼籍，他望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每一个都比他强，高高在上，位高权重。
“救，救救展青来，”他求了在场，孑然一身的自己，唯一有筹码求的人，“路呈雪！救救他！”
“我这辈子都不会逃了！求你，救救他！”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第 7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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