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狱后嫡女她靠标本知识查案》EALR满天星

3、第三章

　　木匠坊选址再城郊，原建筑通体由木头搭建，没有任何一根铆钉，用以展现木工，早年前专为达官显贵雕梁画柱。

　　只有里头的烘干房采用砖块堆叠。

　　木匠夫妻膝下无子，收养了三个孩子，名义是徒弟，实则当亲生孩子养着。可后来似是因继承木匠坊的问题，徒弟反目，其中一位徒弟夜半放火，烧了整个木匠坊，无一活口。

　　后有人想重建木匠坊，却怪事频发，东西失踪、错位，出现血字与烧焦鬼影，久而久之便出了名，再没人愿意接手烂摊子。

　　木匠坊重建了个框架，未撤走的木头上是火烧痕迹，半根半根被烧成炭，隐约从惨状中窥见当年大火。

　　仇霜婳走的很慢，顾熙允三两步便追上她，与她并肩，共同踏入木匠坊大门。

　　进来就顿觉凉意，仇霜婳拢了拢外袍，抬眼扫过，如今是秋末，里面一片萧瑟，泥土地满是焦土，长着已经枯黄的草。

　　顾熙允抬手，手指骨节分明指着左侧方，开口道：“烘干房在那儿。”

　　仇霜婳望过去，两层楼高的烘干室用泥砖堆砌，遍布大大小小的孔洞。

　　她走得近写，看见孔洞里面是圆管，下方还有烧火的地方，应当和东北的炕是类似原理。

　　烘干房的木门被烧了大半，砸在地上，焦黑一片。

　　仇霜婳踩上去，接着门外透进来的光，才勉强将里头看个清楚。

　　昏暗的烘干房内地面满是黑色灰尘，中央上亮着的几点银色更加显眼。

　　仇霜婳的嗓子依然是哑的，她开口说：“是这里吧？”

　　“殿下说皇陵曾被盗过，应当是凶手杀人后，去皇陵取水银，放在此处烘干。”

　　顾熙允“嗯”了一声，走进过去观察，顺着水银往上看，有两根未来得及撤走的绳。

　　“是麻绳。”他说。

　　仇霜婳想了想，回应道：“臣女闺房中悬挂尸体用的也是麻绳。”

　　“麻绳的话可以进一步锁定凶手范围，”顾熙允笑得刻薄、阴狠，凶手不在面前也要刺一声，“不知道哪儿找的泥腿子。”

　　仇霜婳垂眸，小心说道：“殿下，臣女对于查案一窍不通，只对死尸略有几分见解，现下身子实在不适，可否先行回府？”

　　顾熙允侧了侧头，干脆利落回了句，“不行。”

　　仇霜婳咬了咬牙，忍下怒气，“那么殿下可否再为臣女准备些许热茶？”

　　“仇小姐确实该多喝些茶水，润润嗓子。”顾熙允点头道，又吩咐后面侍卫取下两截绳子。

　　顾熙允弯腰去看，看不出什么，又点了点头，侍卫主动将绳子递到仇霜婳面前。

　　仇霜婳弯不下身子，稍微动弹，身上的鞭痕都会疼，心中暗讽，这太子殿下真把她当什么工具使唤了。

　　侍卫主动将绳子抬高，好让仇霜婳看的清楚，绳子就是绳子，还能有什么不同之处？

　　“没有。”仇霜婳摇了摇头，被灰尘呛的打了个喷嚏，似是闻到一股熟悉味道，又叫唤道：“等等！”

　　她低头仔细的嗅，味道很淡，却无比熟悉，“绳子有酒精的味道。应该是曾经和尸体一同放在酒精里浸泡。”

　　顾熙允蹙眉问道：“酒精是酒吗？”

　　“是，很高浓度的酒。”仇霜婳又补充道：“酒精能够保证尸体不腐烂，但是很难把握，有可能会导致细胞……肌肉萎靡。”

　　仇霜婳本想说细胞，却又觉得细胞这词古人并不清楚，于是换了个说辞。

　　顾熙允低低笑了声，“仇小姐有些词颇有趣味，像孩童鸡同鸭讲一般。”

　　仇霜婳：“……”

　　“酒坊城中倒是很多，颇有些为难。”顾熙允笑笑，嘴上说着为难，表情却是志得意满。

　　顾熙允挥手，侍卫与侍女便聪明的先行出去，让两人在后面独处。

　　仇霜婳刚抬脚往外走，就听见顾熙允开口道：“不知道仇小姐可否知道这木匠坊的密辛。”

　　仇霜婳干脆回答：“不知道。”

　　顾熙允刻意放慢了语调，压低声音开口说：“据说当年木匠全家包括那放火的徒弟通通被烧死，起了好大一场火，隔天便下了雨，有人看见雨里有个胸口长头——满是烧伤疤痕的怪物。”

　　仇霜婳无端打了个寒颤，很快恢复镇定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当年那场大火里有人活了下来。”

　　顾熙允轻声一声，如沐春风一样，和刚才的阴沉截然不同，夸赞说：“仇小姐倒是聪明，也堪称神童。”

　　“木匠坊当年活了个人，他把师傅的头割了下来，抱在怀中，恰巧被人看见，大家都以为没有活人。”顾熙允话锋一转，又说：“但，城内的酒坊里多了个样貌丑陋的酿酒师。”

　　仇霜婳垂眸，违心夸赞带着试探，“太子殿下神通广大，果然手眼通天。”

　　顾熙允又笑，“刚夸仇小姐如神童呢，现下又愚钝起来。普天之下有何密辛？自然只有皇城里有。”

　　两人往外走去，仇霜婳心中思忖。

　　那凶手既已用酒精浸泡尸体，后又为何将水银灌入？

　　她忽的想起顾熙允说的皇城密辛，一切都骤然通畅。

　　嫁祸她是因丞相府是太子党，势大并不能一次瓦解，于是用她开刀。

　　那么故意皇陵取水银，目的自然也是为了此事——有人要拆分顾熙允的拥护。

　　仇霜婳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顾熙允跨上马，跟在马车左右。

　　马车奢华无比，镶嵌着各类珠宝，雕工也精湛，绕着尾巴的四爪蛟龙环抱。就连马也带着银盔。

　　仇霜婳轻掀帘子，看着街道，城中叫卖、行走的百姓看见马车纷纷让到两旁，见到马车旁的太子又匆忙下跪，似是生怕被抓到错处。

　　古色古香，木瓦房坐落两旁，石砖严丝合缝压进地面，如今临近傍晚，城上方炊烟袅袅，余晖刺进仇霜婳眼里，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这里？”顾熙允下巴微抬，指了指面前的房子。

　　酒坊掌柜点头哈腰，“殿下，那陈三五平日就宿在这间房。”

　　“他是五年前来的，小的当时看他样貌丑陋，本不愿收他，只是他说自己吃苦耐劳，并不要银钱，管三餐饭和睡觉就行，只是他只愿意留在后面学酿酒。”

　　掌柜倒豆子一般通通说出来，“我看他可怜就收了他，他酿酒还真有点天赋，尤其是对时间与天气的把握上，教过一次就比老师傅还厉害。”

　　顾熙允推开门，仇霜婳睁开眼又瞪大，吓得险些尖叫出来，身后却有一道男声破了音，尖锐的在酒坊后院炸开。

　　眼前是浑身血肉模糊的身体，被悬挂在横梁上，鲜血一滴滴往下流淌，落在地面汇聚成一摊。

　　酒坊里浓重的酒味与血腥味混在一起，刺进鼻子里，惹得仇霜婳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听见顾熙允在她身旁无奈地说：“这下不用确认身份了。”

　　仇霜婳很快赶走恐惧，恢复镇定，她歪了歪头说：“他双臂骨头有些奇怪。”

　　顾熙允让侍卫去叫仵作与衙役，官府离这儿并不远，几刻钟便赶到了。

　　“看看那尸体的双臂，暂且不要放下。”他吩咐说。

　　仵作便诚惶诚恐上前检查，恨不得将自己此生所学都用一遍、说一遍。

　　“这尸体双臂曾受过骨折，后而自愈。”仵作用布擦了擦尸体上的血，只见血下的肉微微泛白，他说：“看模样是用蒸或煮，将皮肤烫熟后剥下。”

　　仇霜婳抢着开口，“双臂骨折是否无法做些精细活？”

　　仵作看了眼顾熙允，见顾熙允点头，才回仇霜婳的问题，“是的，只能干些重活，骨骼多生影响他的灵活。”

　　仇霜婳与顾熙允对视，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带着兴奋，“那么缝合伤口的就另有其人，这最少是二人犯案。”

　　顾熙允派侍女买的温茶来了，连壶子与杯一同拿过来。

　　仇霜婳刚喝进口中，顾熙允轻轻吐息，惋惜说：“仇小姐的神童之名保不住了。”

　　“如今重要的是他们杀害那人的动机，凭借缝合这个点并不能找到凶手，若是无法确认他们的动机，那么仇小姐便还是戴罪之身。”

　　顾熙允半勾着唇笑，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道：“仇小姐若是再回大理寺那个虎狼之地，恐怕罪字真要落在仇小姐花容月貌的脸上。”

　　仇霜婳看了一圈尸体后，并未发现什么，仵作与衙役便将尸体带回官府，只剩酒坊老板独自悲哀，惆怅酒坊出了这般剥皮的凶残事，怎的还再有客人关顾？

　　顾熙允站在马车旁，仇霜婳被侍女搀扶着准备上车，却突然歪身，在顾熙允耳旁低低说道：“相信太子殿下自会给臣女一个清白。”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仇霜婳自然懂方才顾熙允说的那番“杀人动机”的话是何用意。

　　顾熙允自然也懂仇霜婳如今这句，“还臣女一个清白”，是何等意思。

　　仇霜婳吃力踏上马车，顾熙允望着她的背影发愣，很快却又回神，对身旁心腹小声安排。

　　“调查此人与那具干尸生平，安排一个合理的冲突，再请几位人证将此事糊弄过去。”

　　心腹了然于心，步步退后，从人群中离开。

　　顾熙允翻身上马，对驾车的侍卫吩咐，“与我一同送仇小姐回府。”

　　马匹与马车并排，仇霜婳心中总算松口气，这具半残的身体终于可以回家歇歇。

　　她听见顾熙允在车帘外头悄声道：“孤自然会还仇小姐一个清白，毕竟你我二人如今可是同谋。”

　　“仇小姐要的东西已与人皮一同送到贵府上，请仇小姐早日复原那卷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