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我的美人计被魔君识破了！》尚清桦

67、不再逃避

　　纪无凌将被花烟寒攥在掌心的手收回去。

　　微风一阵，拂起两人之间的气息，山中不知何来的桃花香，淡淡飘入鼻口。

　　花烟寒早就能猜到，纪无凌定是不会同意以她的性命作为赌注。

　　“我知道，就算你知道我要赌什么，有十全的把握，你也不会同意跟我下赌的。”她歪头，洋溢着笑容，双目亮丽望着他。

　　“但也没关系，我会让你以拥有魔皇之力的身份，坦坦荡荡活在人世间……”话音刚落，花烟寒五指紧扣于他的手指尖，拉着他一路向山下走去。

　　世间总有流传，当年素净山出了名得散修人，实则为魔界失踪已久的人魔杂种。

　　纪檀更是传出言论，纪无凌常年居住于素净山，且是因为他为人魔孽种，秉性极坏，难以训教，便是困他在素净山年复一年。

　　十年前，纪无凌被封印至素净山后，人人皆知纪无凌性情残暴缘由，是他体内的魔皇之力。因此，众人皆由从喜爱到素净山欲看武力第一，闻名天下的纪无凌，到如今闻风丧胆，惊恐万分之态。

　　更是在他破除封印后，谣传凉村连夜死人也是由他所为，引得人心惶惶。

　　而纪无凌的画像，皆是人手一幅，以防万一，纪无凌突袭。

　　纪无凌知道这些事由，却无可奈何，他终是一个身拥邪恶之力的人，不受他人喜欢，是他这一生需要承受的痛苦。

　　临近山脚下，纪无凌顿住脚步，奈花烟寒如何拖拉，皆不为所动，稳稳定在原地。

　　他无法面对这一切，双眸深而沉，看不出一丝生气。

　　花烟寒不由得怀念十年前再素净山初见他时，那双温柔靓丽的眼眸。

　　“我这里有长老给予我的信件，里头写的便是当年柳府一事，柳府被灭与你母亲脱不开关系，更是牵扯你的出生。”花烟寒摊掌，亮出信件，“若是你愿意同我下山直面现实，改变纪无凌是个杀人魔的谣言，我便将此信给予你，如何？”

　　花烟寒也不知这招对于纪无凌来说能否行得通，可如今除了这一计划，谁也无法撬得动这头犟驴。他既然不肯与她以性命相赌，那拿上他目前最为关心的消息来诱惑他。

　　闻言，纪无凌凝滞的目光忽而一动，盯着信件半刻，低沉回应道：“好。”

　　花烟寒挑眉，忍不住嘴角上扬，却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喜悦，面如平淡，收起掌心的信件，将手移至纪无凌身前，暗示他。

　　她微微倾头，嫣然一笑，乌溜溜的眼珠子明晃晃眈他。

　　这么多年，很多时候在封印中难以挺过时，纪无凌脑海中浮现的，就是花烟寒这张小俏的面容。

　　一颦一笑，长睫微颤，望他时目光如炬，饱含一切希望，给他带来的是他这一生难以得到的温暖与呵护。

　　骤然，纪无凌眉间淡开，嘴角上扬，伸手反将花烟寒的手牵住，未等花烟寒抬步，他已迫不及待拉她往闹市中去。

　　正值正午，闹市人来人往，小摊小贩呦呵着，充满人间烟火的气息，是纪无凌一生所向。

　　若是可以一辈子不藏在山中独自苟活，能随意行走于各种六街三市，身边也有所爱之人陪同，是一辈子梦寐以求的场景。

　　他还记得，小时候最爱的浅粉色糖果，每次上闹市，纪无凌吵着要吃糖果，柳茴便会给他买上一包。每次都能如愿以偿得到的美味，是他最幸福的时刻。

　　今日，他再一次看到跟当年一模一样的糖果，停在小摊前，凝视着，嘴角微微一扯，伸手拿起一块落入口中。

　　这么多年过去了，唯独这个味道纪无凌永生难忘。

　　酸酸甜甜，能忘却一切烦恼的糖果，就是这个味道。

　　见到纪无凌脸上脸色逐渐变化，花烟寒发现自己赌对了。想要改变他，首先，需要让他直面一切，打开心结。

　　花烟寒心花怒放，递给小贩银两。

　　纪无凌曾经梦到过，就像今日这般场景。他与花烟寒如同世间一对平常夫妇，虽平日住于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却也会下山来到闹市，尝遍世间美味，享受烟火气息。

　　可当老板双手递给他糖果，与老板眼神对上时，笑盈盈的目光宛如被黑夜吞噬，一双惊慌失措的脸面乍然而生。

　　纪无凌只是抬手准备接过糖果，蓦然老板惊恐失色，随同包好的糖果砸落在地，大喊：

　　“救……救命……杀……人魔来了……”

　　闻言，众人目光投来，甚是有人偷偷从摊位下拉出一张写有杀人魔三字的画像，仔细核对脸面容貌，倏然双手颤抖，恐惧得推掉摊位，跑回家中。

　　“鬼啊……救命啊……杀人魔来了……”

　　“纪……无凌来了……”

　　“魔界杀完，就到人间了。”

　　“快跑快跑。”

　　“孩子快跟娘回家……”

　　大家仓惶逃跑，一路上看到有大鱼大肉的，也会随手抢去。众人手慌脚乱，更是来不及收拾摊位，整齐有序的摊位，转眼间成了凌乱不堪的废弃物。

　　纪无凌茫然，望着赶急赶忙跑走的百姓，接连闭上的门窗，小孩哭喊“纪无凌来抓人”的言论，嘴里的糖果，失了当年的酸甜，更多的是苦涩。

　　眨眼间，热闹无比的闹市，因他成了闹鬼的街市，除了他与花烟寒，再无人影。

　　他怔怔望着那摔在地上的糖果，四分五裂，心痛不已，红了眼眶。

　　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所以大家才不得安宁。

　　花烟寒紧紧拽住他的双肩，将他身子转向自己面前，“你听我说，有的是办法改变，现在只是开始，你应该接受再改变一切。”

　　一路上，两人如同路过慌败的村落，走至一家客栈时，老板闭门谢客。

　　若是今晚没有落脚点，他们便是要露宿街头，无处可去。

　　花烟寒礼貌敲门，客气道：“老板，我们来此借住几晚。价钱好商量，可否开门让我们进去。”

　　里面无人敢应答。

　　花烟寒继续敲门，“老板，我对天发誓，我们绝对是好人，而我是玄修门的弟子花烟寒，我师父是清境长老，若是发生什么事，你切可找上玄修门找我师父去。”

　　花烟寒心中默念百句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时刻还将玄修门个清境拉出来。

　　半晌，里头才缓缓发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花烟寒早以不是玄修门人，是个入了魔的魔人！如今跟纪无凌勾结，定是居心否侧，我们不可能收你们的。”

　　看来，她是对自己过于自信，她大名鼎鼎花烟寒落得如今地步，也是悲哀，想在纪无凌面前多彰显自己的威风，没想到……

　　出丑了。

　　花烟寒也不知所措，失落的目光不敢打在纪无凌身上。料想不到，纪无凌竟是主动敲门，声音深厚锋芒，“敢问老板，敢不敢打赌？”

　　“我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跟你们魔人打赌，岂不是要我的命，此地无银三百两，合着不是让我入坑？”

　　“听闻隔壁凉村近几个月死了很多人，有传言是我纪无凌所杀，我此番来这里，就是为了查清此案。可我一到闹市，有人认出我这个魔人，大家皆闭门不出，怕被我杀了。可你想想，我堂堂一个拥有邪恶之力的魔人，想杀人你们岂是这些门门框框能够阻挡得了我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是你开门让我住上几晚，直到凉村一事水落石出，我洗脱了杀人魔一罪名，更是助我体现身拥魔皇之力的人并非恶人，那你便是我纪无凌的恩人，自当不会亏待你。”

　　一旁花烟寒抿嘴偷笑，原来纪无凌说话还真一套一套的。以他的能力，想解决这种事，并非困难，只是他向来不想去关心解决这些事，从而堆积心头成了心头病。

　　“纪无凌说的是，我们都知大家忌讳纪无凌的是他一身邪恶之力，可这股力量并非他所要的，若不是他爱世间，怎会将魔皇之力引往自身，独自承受痛苦，死也不让纪檀所获。”

　　骤然，旁边窗户皆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大家偷偷侧耳附于窗缝，听着他们的对话。

　　花烟寒故意加大声音，“我猜你们也知纪檀，更是有一些从魔界偷跑出来的魔人隐藏在此。他们一同被纪檀抽血所害，而能够活着出来的，都是纪无凌所救。”

　　“我们若是想杀人，便可一掌屠城，何必在此与你这般谈论？”

　　或许是感到花烟寒态度诚恳，客栈老板微微来了门缝，一直眼睛转动着看了一圈，随后开了门。

　　“进来吧。”老板是个中年男子，虽心生恐惧，却大声喊着：“我今日就信你们一回，若是我在此失了性命，便是足以证明，你们两个人都是孬货，全村人都要将你们四分五裂。”

　　花烟寒坦荡点头，“随你们。若是我们破案了，可要摆桌祝贺我们，如何？”

　　老板没有回话，一股傲气，却在被纪无凌眼神投来时稍微躲闪，随后强硬对视，瞪得圆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