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陳拾贝

86、实习选择

　　得知方意的想法后，陈若欣第一句话就是不同意。她始终觉得做老师比做其他任何行业都要更适合方意。

　　“我觉得你的性格做老师最适合不过了，先在辅导机构呆着攒攒经验，等你真正毕业了就去考教师编，这样你笔试过了面试也不犯怵。工作了直接就能上手。”陈若欣摆弄着花店的花瓶，依次将其摆放规整。

　　方意静静地看着妈妈，她想了一会，问道：“妈妈你觉得我是什么性格？为什么会这么了解我呢？”

　　“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陈若欣看了眼墙壁上的钟表，“你今天没去辅导机构做实习？”

　　“今天调休。”

　　“那你还不趁着这个时间把下节课要上的内容准备好，不然你领导该说你不认真了。”

　　这两年花店生意蒸蒸日上，店里也有聘请的好几个员工上班，其实已经不需要陈若欣费时费力地看着了。但花店就像陈若欣另一个带大的孩子，尽管已经到了生活独立的阶段，可还是不想放手。

　　看着妈妈匆匆忙忙的身影，方意再也忍不住了，她叫住陈若欣：“妈妈，其实我觉得你不是很了解我。”

　　“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你是站在你为我构想的未来的角度去想哪样适不适合我，而没有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我究竟想要什么。“

　　“我一直都很喜欢画画，而不是喜欢做老师，写教案。我愿意去做教人画画的老师，当然，我知道，我现在跨专业去做画画老师还不够格，但是现在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为什么不能去试一试呢？”

　　“当初文理分科，尽管我并不擅长理科，我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这样是不是也能证明我对自己的选择是负责任的呢？”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成年了，我能为自己的言行和决定负责的。我不想以后回望我的人生，想起这件事满是遗憾。”

　　陈若欣显然没想到女儿一口气能跟自己说这么多，头一次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女儿有了与自己不同的声音。

　　过午的阳光照进店内，花卉在开了暖风与湿气的花店绽放，方意站在光下，盯着这些花朵出神，她在想，如果这些花离了精心呵护，放置在刺骨寒风中还能不能存活。

　　母女俩一个低头看花，一个背过去擦根本就没有积灰的柜架，久久都没有说话。员工有的在库房，有的去配送花束，偌大一间花店只有不说话的母女俩。

　　“我就知道你在这。”方意惊诧抬头，陆曙从外间推门进来，他看向自己面带浅笑。

　　不同于以往的羊毛大衣，他今天穿了件羊绒开衫，内里只有一件白色打底。

　　“阿姨好。”陆曙探身朝陈若欣招手打了招呼，然后将左胳膊夹着的纸袋子递给方意，“去你家发现门关着，想着你今天调休，不在家一定是在花店帮阿姨忙。”

　　“现在虽然是春天了，但是外面温度还是不高，小陆你穿这么少，不怕冷呀？”陈若欣见不得小孩子穿的少，尽管陆曙跟方意都已经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了，她还是会把他们自动代入成还需要大人照顾的小孩子。

　　“还好呢，我开车过来的。今天有活要干，穿少点好干活。”陆曙眉眼弯弯，他看向方意。

　　其实方意的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怕被陆曙瞧出来，她低垂着眼睑，打开袋子瞅陆曙带来的是什么。

　　纸袋子里是最近很火的黄油豆乳面包，馋得李库琪昨天就发消息给自己，说要去安城的网红面包店买来尝尝。

　　李库琪跟自己同届，现在也是找实习的阶段。她大学念的就是幼儿教育，因此很顺利地在一家国际幼儿园找到了工作做双语实习教师。她跟卓壮恋爱后，陷入热恋期，两人每天都腻歪在一块，除了实习就是谈恋爱。

　　“这个我看网上好多人都在夸，所以我就买来给你和阿姨尝尝。”陆曙一进门敏锐地察觉到陈若欣和方意间气氛不太对劲，看着方意不愿说话的样子，心中已明白大概。

　　他笑着看向陈若欣：“阿姨，跟您报备一下，方意今天就被我接走啦！我要带她去个地方，晚上可能会晚一点送她回来。”

　　方意跟陆曙呆一起，陈若欣是放心的。陆曙这孩子也算她从小看到大的，两人当初在一起，她虽然吃惊，但也是默许的状态。再加上陆曙嘴甜会哄人，外加一张能迷惑人的脸，陈若欣对女儿的这个男朋友还是很欣赏的。

　　待陈若欣点头，陆曙就牵上方意的手，把她带了出去。

　　等来到副驾驶，方意惊觉车上竟然还有黄油豆乳面包，而且是很多份。

　　陆曙先帮方意系好安全带，又将后座中包装最好看，装的鼓鼓囊囊的一袋拿给方意，才坐回主驾驶位上。

　　“这袋也是给你的。本来是想等晚上送你回去再送你，但见你现在心情不好，所以先送给你，让你开心啦。”陆曙跟小时候一样，跟哆啦A梦似的，能变出许多东西，然后又探身拿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奶茶递给方意，“光吃这个可能会腻，来点喝的，心情好的能加倍哦。”

　　方意“嗯”了一声，目视前方。

　　“咦？怎么不好奇我要带你去哪呢？”陆曙将吸管插进奶茶杯中，送到方意嘴边，“先喝一口尝尝？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呢。”

　　有帅哥亲手递上甜食安抚，方意心里因为工作的焦虑被抚平许多。她享受着陆曙的服务，一边嚼黑糖珍珠，一边问陆曙：“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蓝天福利院。”陆曙检查好方意的安全带，开始启动车子。

　　方意瞬间明了：“那我们赶快和望舒他们汇合吧。”

　　蓝天福利院是徐墨辰和夏望舒小时候被领养前居住的福利院，陆曙今天买这么多甜品想必也是为了带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尝尝。男朋友为福利院做了这些，那她也不能被比下去，方意火速搜查了最适合小朋友吃的甜品食谱，又在平台上下单了面粉、糖霜、奶油等东西，打算借用福利院的小厨房给孩子们做甜品吃。

　　蓝天福利院很快就到了，远远地就看到徐墨辰和夏望舒在门口等着他们。等车停好后，四个人一块帮着把陆曙带来的甜品分给福利院的孩子们。陆曙心很细，也给院长妈妈和其他几位生活老师准备甜品。

　　过了一会卓壮和李库琪也赶到，人员齐活后，就开始分配任务了。陆曙徐墨辰先去帮忙修理福利院需要修葺的桌椅板凳，卓壮跟李库琪负责带孩子们玩，方意和夏望舒去厨房做甜品。

　　夏望舒其实并不会下厨，十一岁被夏家父母领养后，父母对她示若己出，所以只能帮方意打下手。两个小姑娘年岁上差一岁，又是同一所高中的学姐学妹，性格相处起来也融洽。在聊天的过程中，方意发现这个在四年前说自己不知道考哪一所大学的小学妹竟然做起了实习记者。

　　“那个时候我不好意思跟小意姐你说我想做记者。毕竟没有人愿意接受一个白化病患者作为记者。”夏望舒小心地将发酵好的面团从食盆里取出，在方意的帮助下又将面团切成一块块小剂子。

　　方意那个时候自然是知道夏望舒心中对未来是有想法的，她思忖了半会，声音轻轻柔柔的：“所以你现在做的很不错呀，虽然中途会遇到挫折，可现在你先实现了你当初的梦想。”

　　少年无畏，在青春肆意的年纪为何不能为了梦想努力坚持一下呢？

　　夏望舒抬起眸子，那双浅棕的琥珀一般的眸子在光影下熠熠生辉：“其实我也是受到了你的鼓励。”

　　“我？”方意竟有些不敢置信。

　　“嗯。”夏望舒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因为你跟我说想要什么努力去争取就好了，别担心自己做不到。”

　　“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我不敢跟别人说我的梦想，因为我怕被嘲笑。即使面对我的父母，我那个时候也不敢说出口。你是第二个跟我说别怕失败，想做什么就去努力的人。”

　　“东西准备好了吗？”食物刚刚准备好，徐墨辰摘下手套就走了进来。夏望舒却快步迎上去，把人往门外推：“都准备好了。哎呀，你身上都是灰，这里是厨房，严禁邋里邋遢的人进来。”

　　“不是？夏望舒！你说谁邋里邋遢呢？”两人即使斗嘴，嘴角依旧挂着笑。听卓壮说，徐墨辰在练排球，估计以后是想往排球运动员这条路发展，据说已经有专业俱乐部的教练看上他了。

　　望舒口中除了方意以外的第一个鼓励她的人，应该就是徐墨辰吧。方意看着打打闹闹的两个人，笑了笑。

　　“这么开心？”陆曙从徐墨辰和夏望舒身边路过，也进来了厨房。他先洗了手，才靠近过来，“做了些什么给我们吃？”

　　方意这才从刚刚夏望舒的话中回神，她抬头看向陆曙，浅浅一笑：“番茄炖牛肉浓汤，还有抹茶栗子蛋糕。”

　　“我们意宝就是蕙质兰心啊，知道甜品面包太甜了，所以给我们准备了清口的抹茶蛋糕和解腻的牛肉汤。”陆曙笑嘻嘻地凑过来，想趁着周围没有人跟方意贴贴。方意身上好像有股香气，他只要一闻，再抱一抱亲一亲，甭管多累，陆曙就能满血复活。

　　“哎呀，我身上有面粉，要沾到你身上去了。”方意倒也没特别抗拒陆曙的亲近，半推半就间就让陆曙得了逞。

　　陆曙的唇贴向方意的面颊，像小狗似的黏在方意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陆曙，我决定了。”

　　“嗯？决定晚上给我加餐？还是晚上跟我回家？”

　　方意弹了一下陆曙的脑壳，嗔他一眼：“别没个正经的。”

　　“好好好，天大地大，我们方意的话最大。我不逗你了，你说。”

　　“我想辞职，去画室做助教。妈妈那边我也不会害怕跟她沟通了，相反我会好好跟她解释我究竟想做什么，让她放心。因为我想对自己说出的话负责。”方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未来的误区，觉得一定得有把握在手，能看得到未来几十年人生的路的方向才是最正确的。但是她不该恐惧岁月，害怕荆途，外面十里春风，她也该期待新的春天了。

　　“好，我支持你。助教老师，以后你每天上下班我可以去接送你吗？”陆曙将方意圈在怀中，“另外，我也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打算创业了。即使复刻不成爷爷的辉煌，我也想试一试。”

　　“方意，我们俩一起加油，好不好？”

　　“好。”

　　笔墨作序，浓彩启幕，方意有十足的把握让她新的人生道路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