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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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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凡舒坐在床上,任一边的姜理自己头脑风暴。
她终于得了空闲,可以和她体内的断玉沟通。
在白玉拍卖阁楼顶起跳前,断玉就融进了她的剑骨。
“你有什么心愿吗?”
贺凡舒发问。
她想不到有什么情况,可以让一柄完整的剑生出如此强烈的怨气,强烈到怨气生出灵智,需要她来化解。
“我确实没有什么心愿。”
断玉自己也懵懵懂懂。
和小金剑看起来知道很多知识不一样,断玉就好像才七八岁的孩子,对世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贺凡舒很难从它这里得到什么信息。
关于白玉城,断玉知道的也只是从它有记忆起,它就一直在白玉城中。
只是……
“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次剧烈的战争。”
“是让白玉拍卖行爆炸的那场争斗吗?”
“不是。”
断玉肯定地回答,“我已经记得很不清楚了,我的记忆好像一直在衰退。你问我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些事情,我都是应该知道答案的。甚至在很久之前,我灵智初开的时候,我都应该是知道的。”
它越思考就越迷茫:“我以前,也是这么无知的样子吗?我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贺凡舒察觉到某种极其隐秘的波动,但是那种波动显然与灵力无关,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东西。
她不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种波动,但波动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她体内玉质剔透的剑开始呈现出不安的气息,质问她:“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断玉忘记了。
贺凡舒温声和它解释了她们相遇的一切,并好心提醒它不要再回忆过去,以免又一次失忆。
断玉沉思片刻,说道:“虽然我并没有找到什么依据能支撑你说的话,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相信你。”
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帮助它了。
从白玉城中出来后,它的束缚似乎被减轻了。
于是,它正式发出了请求:“如果你愿意的话,可否请你帮我查探白玉城的真相?我想知道,我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忘记。”
愿力形成的纽带连住断玉和贺凡舒的丹田,白色的暖流自脊骨流向腹下。
贺凡舒喟然长叹,她的丹田,终于止住衰退,恢复完整了。
看来,实现断剑的心愿,借他们的愿力和剑气修复自身,确实可以解她目前的困境。
她微微一笑,应承下来:“好,当然可以。”
断玉自觉地释放出剑气环绕脊骨内发散着魔气的镇雷霆,嫌恶地说:“这个臭东西看起来就不像是你自愿接进来的,我帮你压制他一下,不用谢我。”
呀,还有意外之喜。
贺凡舒美滋滋,这白玉城真是去对了!
因祸得福啊这是。
她默默下定决心,等改天找到了铸造断玉的人,一定好好道声谢。
替断玉查案之路,就从白玉城、单行、一窗秋和孙轻归开始吧。
暂时在力量上还是个凡人的贺凡舒,将目光投向了一早准备好的同盟。
姜理若有所感,与她对上眼神。
“怎么了?”
他有种被什么人盯上的感觉。
贺凡舒:盯——
她决定从扯大旗开始诱哄姜理。
“姜大夫已经知道镇雷霆出世的事了,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姜理纠结道:“我正打算与贺掌门商议。我想将此事告知师尊,由药王谷出面,召开除魔会议,寻找解决之法。”
贺凡舒:“姜大夫当我是傻子不成?”
镇雷霆出世一旦被药王谷知道,修真界各大顶级势力必然都会知晓。
这么大的事,药王谷一宗压不下来。
届时,九州共议大事,贺凡舒作为一个无能为力的废人,必然沦为牌局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我若被除魔会议决定献祭或封印,姜大夫愿意保下我吗?姜大夫有能力保下我吗?”
姜理无言以对。
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做可能导致的后果,但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镇雷霆事关重大,不是他一个尚未继位的普通弟子能决定的。
可贺凡舒的命运之重大,也不是他一个普通的路过丹修能决定的。
贺凡舒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块钓鱼的饵。
“我知姜大夫嫉恶如仇,也知道镇雷霆不是我一个人能处理的事。但姜大夫与我同为求道者,可否给我一个问道的机会呢?”
“贺掌门可直言。”
“给我一年时间,这一年内,请姜大夫勿将此事告知任何人。我需要寻找治愈丹田的方法,如若届期我能自愈,我愿随姜大夫前往药王谷,配合各宗行动。”
“那若你不能自愈呢?”
贺凡舒眉目疏淡,“那在我将死之前,姜大夫可将我带回药王谷。”
姜理一怔,竟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是啊,如若不治,她的寿命撑不过一年了。
修士长生本就逆天而行,修为一失,天道沉甸甸地压下来,贺凡舒逃不过。
贺凡舒见姜理神色触动,便知可行。
她自然地将一只手伸过去,邀请道:“这具破败的身体,还请姜大夫替我多看看了。”
姜理搭上她的脉,灵力流淌而过,将贺凡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干净。
他眉头一会儿拧紧一会儿舒展,贺凡舒看着,心中也不由多了一分忐忑。
她的身体还有什么问题吗?
“丹田破碎之人,往往从肝最先开始衰败,肝彻底坏死后,五脏距离全部坏死就已经不远了。可我观你体内,肝虽有衰败之像,却并不严峻。心、脾、肺、肾更是一派如常。”
说通俗点就是,贺凡舒现在有一个50岁老人的肝和20岁年轻人的心脾肺肾。
但她的身体现在本来该全都衰退到90岁老人的状态上去!
贺凡舒微笑:“这么说,我还很健康,是不是?”
姜理没办法说不是。
按一般论这肯定够不上健康,但想想贺凡舒,这可是刚刚被上古魔剑捅到半死又接连面对一系列危机,砍了不下几百人的贺凡舒啊!
医学奇迹。
姜理默默下了结论。
他眼睛亮亮的,扑闪扑闪地看着贺凡舒:“贺掌门既然已经变成了凡人,行走修真界恐怕多有不便,不知掌门可需要一位同行者?”
贺凡舒暗喜,看,鱼这不就上钩了。
她假意为难道:“本想请姜大夫与我同行,只是之前姜大夫的态度让我……”
她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没关系,我一个人就好。”
姜理一阵窘迫,马上一本正经和贺凡舒道了歉。
他态度真挚,又提出了想和贺凡舒同行,为她医治,以她独特的复杂病情做病例,仔细研究,精进自己医术的想法。
贺凡舒求之不得,顺理成章的应下。
但只有姜理肯定不行。
贺凡舒思虑着,看姜理将解散申请书用纸燕传了出去,心中有了想法。
青笠宗隔着几个宗门的地方,有一座仙盟驻守的微型城池,名叫衔香城。
城中有一位她的熟人,或可解她此时之急。
衔香城,琳琅街。
贺凡舒走在街上,打量着周遭的铺子。
她上次来这里,还是一个月前,替师父采购下山所用的一应器物。
那时她尚未结丹,只是三万山中一个平平无奇的筑基期弟子。
重回故地,烟火寻常,人声如旧。
只有她,不再是从前那个骄傲热烈,大道平坦的天才剑修了。
想起往昔,贺凡舒自丹田被毁以来第一次恍惚了片刻。
一路不停地面对危机,她不敢半分懈怠地寻着自救之法,现在放松下来,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她沉浸在情绪中,路过一个个熟悉的店铺。
一个曾经买过法器的店关着门,贺凡舒定定看了几瞬,移开了目光。
许是店家今日有些事吧。
一直走到路的尽头,青石筑成的石板路铺到最后一间屋子前,贺凡舒停下了脚步。
姜理在她的示意下止住了脚步,“我在这里等你。”
贺凡舒掀开帘子,在一片漆黑中精准地找到躺在椅子上的女人。
她轻飘飘地丢了片叶子过去,“樊姨。”
樊载文接住龟髓草叶,点了一支烛,细细端详起来。
“哪来的这种好东西?”
“我师父留的。”
贺凡舒笑眯眯地凑到樊载文身边,“樊姨,帮我做几个阵法吗?”
樊载文白她一眼,“你师父那穷鬼,能有这种东西留给你?”
贺凡舒摸摸鼻子,尴尬地笑。
贺古其实不是很穷,但他生着一张高风亮节的修士脸,砍价的本事……
如果能转化成修为的话,最低也是元婴级的穷鬼!
“这么大方,说吧,想要什么?”
贺凡舒也不客气,“十个一次性禁灵法阵,一个禁灵法器。”
樊载文欣赏龟髓草叶的动作一顿,慢吞吞抬头,举着烛台靠到她颊侧。
“你入魔了?”
贺凡舒脸红红的,说不好是被烛火照的,还是自己红的。
“当然没有,樊姨莫要拿我打趣。”
樊载文很罕见的用不耐烦的语气说话,“那你要那东西干什么?不要和我说拿来练你们宗门那群人,我不信。”
贺凡舒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说谎。
她安静地看着樊载文没说话。
水色的黑眸中映出樊载文逐渐怔愣的脸。
“小舒,你……”
樊载文一向温吞平淡的表情彻底皲裂,瞪大的眼珠显出不可置信的震撼来。
“你怎么……变成……凡人了?”
“你的金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