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陛下寻找白月光》晴川璃璃

7、玉盼儿

　　到了晚膳时间，陆遨早早地来到春香阁。

　　蓝珠与红菱正在雅间内坐着，两人正认真听着坐在屋内一角的一个小姑娘弹曲，对陆遨的到来竟是无知无觉

　　待到陆遨入座后，红菱第一个反应过来，笑脸相迎道：“这曲子听的，都没注意到陆大人来了，罪过罪过。”

　　蓝珠不忙着道歉，而是贴到陆遨耳根，兰花指一点正弹着琵琶的姑娘，对陆遨私语：“这姑娘是阁里新买的，听说她爹爹从前是琴师，小妮子长得好，一手琵琶弹得也好，你听，都快赶上教坊司里头牌的乐妓。”

　　陆遨静静听了一阵后道：“确实是好，怎么沦落到春香阁来？”

　　蓝珠怒目：“您这话说的，春香阁好歹是教坊司之下的春楼之首，买个好点的姑娘怎么了？不过……”蓝珠故意拖长了尾音，“她之所以到这儿嘛，还不是因为……”

　　蓝珠不出声，只是指了指自己的一只眼睛，像是刻意不叫谁听见似的。

　　陆遨细看了看这新来的琵琶姑娘，发现她双眸含水，眼珠转的频率却比常人要低，视线也只是总往着那一处。

　　原来是个瞎姑娘。

　　一曲罢，蓝珠与红菱轻轻鼓掌，还撺掇着陆遨给赏钱。

　　蓝珠直接伸手往陆遨腰带上摸，轻车熟路，把钱袋子拿下来，从中捻出一块不小的银子，挑眉看陆遨。

　　陆遨不动声色，便是应允了。

　　蓝珠起身，到那姑娘面前，亲自把银子放到她手心，道：“好姑娘，你弹得好，这可是飞衣司陆大人赏你的。”

　　那姑娘脸红，拿着琵琶起身，按那些妈妈们所教的回礼，一开口声音都发颤，“奴家谢陆大人赏。”

　　蓝珠又热情道：“妹妹，你是新来的，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奴家还未得妈妈们改名，从前在家里的名字叫盼盼。”小姑娘紧张地握紧手中琵琶。

　　红菱比蓝珠略多读些书，又自诩年纪大些，辈分长些，因而接话：“盼盼？两个盼字。青楼女子若落个只盼君来的下场，岂不可怜？”

　　蓝珠也应和道：“也是，女子卖入春楼都得改名字的，不然会冲撞了本家风水。盼盼，你快想个新名字。”

　　盼盼哀戚道：“我家的人早死绝了。只有一个爹爹相依为命，但爹爹上个月也病逝了。为了安葬爹爹，我才入了这里。实不知改个什么新名字好，全凭妈妈们和姐姐们做主。”

　　蓝珠似是被触及伤心事，低头不语。

　　红菱捏着手里的帕子，思索一阵，轻拍陆遨的肩，问道：“不如陆大人替她取个新名字，也算善事一桩。她弹得一手好琵琶，不该被轻贱，妈妈们取的名字必然配不上她。”

　　陆遨摇头，对坐在右手边的红菱道：“我一时想不了好的，看你方才好像想到些什么，不如你来说说。”

　　红菱语气里添了怅然，“我是想了《琵琶行》里有一句，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盘又与盼同音，不如改作玉盼儿。让玉字为盼字添些贵气。可适才又想到，文章里写琵琶女的结局并不好，只怕不吉利。”

　　“可入了这地方谁一定有好的结局呢？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能出去嫁人不也蛮好的，独守空船，琵琶自娱，我倒觉得挺好，省的让那些男人日日来烦心。”蓝珠不知轻重，胡言乱语一大通，惹得红菱连连摇头。

　　红菱无奈问道：“他日你出去嫁人，自家男人终日不在家，你也高兴？”

　　“有什么不高兴？我自小到大，哪日不是对着男人哭，哄着男人笑。有朝一日能出去，就愿意自由自在、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去。才懒得费心思再去理会男人。”蓝珠嘴快，脑子里想的真是一刻也停不住地说出来。

　　红菱觉得蓝珠的话不妥，连忙站起身来，走近蓝珠，作势捂她的嘴：“陆大人还在这儿，你胡说些什么？”

　　蓝珠无所畏惧，“陆大人是青天大老爷，是天底下最清醒明白的几个男人，我若说得不对，他早出言呵斥。大人，您评评理，我刚刚讲的对不对呢？”蓝珠重又坐到陆遨身边。

　　陆遨喝了杯热酒，明明是来寻欢作乐的，但听到这两个女人这样吵嘴，心情却意外的愉悦。

　　陆遨深思一番后说：“玉盼儿这个名字，不算辱没她。至于吉不吉利，只看人之所求是什么？盼盼，你自己讲，蓝珠和红菱二人对未来的期许，你看好哪一个？”

　　盼盼眼睛看不见，听力格外出色，方才他人的话语她未曾遗漏半分，“琵琶以自娱，畅游天下，若是能不靠他人而活，独立于世，便是盼盼心中最大期盼。”

　　蓝珠和红菱不语，只是内心都觉得盼盼的期待太过遥不可及。

　　四人正相对无言，周妈妈闪了进来。

　　“答应了你们两个让盼盼弹一曲，怎的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周妈妈面色不满。

　　盼盼却高兴地回答：“妈妈，我的曲子得了陆大人的赏。陆大人和两位姐姐还给我去了新名字，叫玉盼儿，我很喜欢。”

　　“盼儿？青楼女子哪来的儿子呀？名字的事儿之后再商议。陆大人，实在不好意思呀，盼盼她新来的，还没到见客的时候呢，被这两个妮子拉着一通胡闹，耽误您宴客了。我看桥公公到楼下了，我这就去准备上菜。”

　　周妈妈拉着盼盼往外走，又掰开盼盼手心，拿了银子，恭敬摆在桌面，还道，“还没正式见客呢，银子拿着不合适，蓝珠，快还给陆大人。”

　　周妈妈走得匆忙，留下一头雾水的蓝珠和红菱。

　　蓝珠奇怪道：“这个周妈妈，今天怎么转性了，银子摆在跟前都不要，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红菱也撇撇嘴，表示不解。陆遨则是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曲起手指按摩太阳穴醒神，等待桥公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