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大当家如何管理镖局》蓝落韵

83、舞象

　　十三年前……

　　埏音将拜入八仙海宗主睡仙门下，小姑娘充满对习武之人、对师父、对宗门皆处在好奇阶段。

　　双髻晃在脑后，小跑来问师傅，“师父师父，你何时才教我武功？”

　　“……”

　　睡仙背对着他，一言不发。

　　埏音使出力气将睡仙翻过身来，睡仙双眼紧闭、面容安详，时不时传出细碎鼾声。

　　她用力将师父摇晃醒，将问题再问了一遍。

　　睡仙睡眼朦胧，“……睡觉……”

　　“睡觉可以练武功吗？”

　　“可以……”

　　就这样，埏音跟着睡仙日日睡、夜夜睡、睡了半年之久。

　　埏音发现自己一无所成，在其他弟子那里才得知师父应该是如何教导弟子，一气之下日夜不休围在睡仙身前。

　　睡仙犯困她不管；睡仙一睡着，她就立即将人弄醒。

　　睡仙也许是想要睡个好觉，也许是怕耽误这个有天赋的弟子，他将埏音送到自己的好友六星门诘问门下。

　　此时诘问正在带着漫游，本着带两个也是带带一个也是带的想法，埏音被留在六星门。

　　这一留就是十几年。

　　诘问对埏音来说亦师亦父，教她习武教她成长；漫游对埏音来说如同兄长，保护她照顾她。

　　至于睡仙，埏音对他只有感激，感激他将自己送到诘问门下。

　　可为何是出自同一师父手下，埏音、漫游习的是两种完全不一的武功？

　　这就可要提到诘问与睡仙的好友之谊，诘问懂得睡仙所有的功法招式。

　　.

　　诘问将剑合于剑鞘之内，双腿呈一前一后站立，一手握于剑鞘之上，一手握在剑柄上，双眼紧闭，在酝酿着……

　　诘问的剑出鞘之际，连四周的风都被割裂开来。

　　他的剑名为六星剑，是六星门宗主代代相传的一把“老剑”。

　　只要六星门还在，江湖中就永远存在那道银光，如同流星划破夜幕，如同银针穿过薄绢，快到连影子都追不上。

　　此刻剑尖已刺破三寸空气，直取莫的眉心。

　　莫的白衣被剑气掀起涟漪，他仍旧立定在风中，直面这熊熊气势。

　　六点银星同时绽放。

　　诘问的成名绝技“六星逐月”一出，莫的咽喉、心口、双肩、腕脉同时笼罩在剑光之下。每一剑都是实的，每一剑都快得让人忘记呼吸。

　　虽名为“六星逐月”，实则如今是白日，无月有日。

　　莫在移动，降雪剑也应势而动。

　　不是格挡，不是闪避。剑锋只是轻轻一旋，像初冬的第一片雪花打着转落下。六声脆响几乎同时响起，六粒冰晶在日光下炸开，每粒冰晶恰好撞偏前来的一道剑光。

　　漫游道：“莫已然将时机把控到极致。”

　　“好！”，诘问眼中燃起战意，身形移动，在视野之中逐渐模糊起来。

　　震颤、模糊过后，场中突然出现六个诘问。

　　王安看的目瞪口呆，“！”，我也要学这个。

　　不是分身术，是速度快，快到极限所留下的残像。六个身影同时出剑，剑路却各不相同。

　　上挑的剑尖带着袭云之势；平刺的剑身震颤如蛇信；斜劈的剑刃似在卷起尖啸......

　　莫继而闭上眼睛，这也是蓄势待发的架势。

　　只一刹，莫张开双眼，眼尾似有寒冰而归。

　　降雪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雪夜之中孤鸿舒展羽翼，既带着寒冰的凛冽又带着孤鸿的势。剑锋所过之处，温度骤降，空气被凝结成冰晶帷幕。

　　莫的心法比梨云更上一层，他停留在第八层多年，对雪自关中来的运用更是精妙绝伦。

　　六道残影撞上冰幕，残影消散化作一缕尘烟，冰幕垂落碎成漫天晶莹。

　　众人还未在这一碰撞之中出惊，诘问真身突然从莫头顶刺下，大家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莫足尖轻点，积雪炸开一朵白莲。他跃身借着这一股反震之力扑飞而上，降雪剑与来袭的六星剑剑尖针锋相对。

　　两柄剑尖相抵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诘问的剑在颤，剑身因对上而震动发出阵阵蜂鸣声，他也因内力运作到极致而致使寒霜之意无法传递来；降雪剑同样在震颤，剑锋上的白霜在阵阵颤动中有些许脱落之势。

　　冰霜脱落虽风飘动，除站立在上势上的白鹤门一行人外其余围观者皆处于下风向，冰霜自是向这方飘来。

　　日头也不是吃素的，卯足了劲将处于夏日中的不速之客赶跑，冰霜在旋转中变为水珠。

　　豆粒大的水珠朝王安面庞袭来，少量也许冰冰凉凉，可数量之多与下雨有何不同。

　　王安捂着脸捂着头，可捂来捂去似乎没有任何用处，该是被淋还是被淋，该湿的衣衫还是湿了。

　　诘问见局势僵着，变化剑势，剑势突然化作漫天星雨。这次不再是技巧性的快，而是纯粹的速度爆发。三息之间，百余剑击泼洒而出，剑剑直指要害。

　　王安认出，这六星剑法的第二试——忽如一夜春风来。

　　莫后退两三步。

　　说他在后退其实不如说他在起舞。他的后退并不是正常的大步回防，可以说是东一脚西一脚。每一步后退都在积雪上留下莲花状的霜痕，降雪剑舞成环状光轮。

　　金属交击声密如骤雨，一声重一声轻，一声忽地又重起来，一声呼的又轻些，每次碰撞都炸开一圈冰雾。

　　当铮鸣散去时，两人相距一丈。

　　苏子恒记下了每一剑，“五百三十一剑。”

　　诘问的袖口满是被震碎后掉落在内冰碴。他不竟感慨，此番正好解了他的暑意。

　　莫的衣袂仍在飘飞，像被无形的风雪托举。

　　“接下来只有一剑。”，诘问将双臂抬起，袖口倾斜在下，将内里冰碴尽数倒出，缓缓举起长剑，所有光线突然向剑身汇聚，“六星剑法第四式——无影无踪。”

　　话落，剑消失了。

　　不，应该是太快了，快到连影子都无法让人捕捉到。这一剑没有风声，没有光影，甚至没有杀气，王安约莫着这是杀气追不上剑的速度罢了。

　　莫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松开剑柄，降雪剑却没有坠落，而是悬在掌心三寸之上缓缓旋转。当那记“无影无踪”刺到胸前之际，旋转的剑锋恰好转到格挡位置。

　　“叮——”

　　清脆的响声传遍山野。

　　莫的剑尖点在降雪剑的剑脊上，再难寸进。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气对撞，激起的冲击波把周围三丈的落叶、灰尘皆一扫而空。

　　门前弟子露出欣喜的眼神，“太好了，这下明日一早，自己可以不用来前来撒扫。”

　　莫突然翻腕。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降雪剑的旋转速度骤增十倍。剑刃不再是实体，化作一团朦胧的雪雾。

　　又是僵持，二人无一人有后退之意，皆是更上前三分。

　　诘问发现鞋底已然出现冻霜，这一击使尽全力，他脸上早已是面容扭曲。抬头望去，莫也没好到哪去，额头上青筋暴起，面上褶皱更加明显。

　　“砰——”

　　“哗——”

　　二人各自加了三分力道在剑上，两股力量交汇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两柄剑皆脱手而出，被余威震得飞跃。

　　锋利的剑刃闪耀在胡一手正前，“啊啊……啊”

　　双剑正好落在站立在最前方的苏子恒同漫游手中。

　　“啊——”

　　这一声是漫游喊的，六星剑落在苏子恒手中，降雪剑落在漫游手中，它过于冰手，漫游将剑扔进身侧埏音怀中。

　　“哦吼吼”

　　埏音赶忙将剑交给梨云，所幸他的抗寒能力更强。

　　“你的剑...”，剑脱手，诘问伫立在原地，双手抱胸，面色看不出情绪，“不错。”

　　莫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你的剑……也不错。”

　　烈日足够烈，打斗过程中生成的冰霜、雪花早早就融化在地，不留任何一丝踪迹。

　　但所有观战者都记得，打斗过程中，一阵寒风，一阵寒风，来得凉爽之意。

　　李问道开门见山，剑指莫，“上善若水被人击杀可是你做的？”。

　　诘问与莫对战，二人皆消耗巨大，武器也双双脱手，可他们这方还有三人。

　　莫大惊，“他死了……”，随后顿悟为何四人会来寻他，“不是我。”

　　尘埃眯眼，“真不是？”

　　“不是。”

　　……

　　李问道大嚷，“还会有谁？！不若将那几个皆拉出来打上一打，总会找到的。”

　　那几位指的是如今其余四家宗门之中实力最强的几人。

　　“咕咕咕……”

　　信鸽飞来。

　　四人前往白鹤镇，尘埃派遣一弟子留在原地，若有消息及时传递给二人。

　　尘埃打开折纸，扫过内容，并将消息告知其余三位。

　　“上善若水死因查出，速归。”

　　四人离开匆匆来、匆匆去，漫游、埏音二人都来不及叫住几位。

　　四道身影刚一离开，莫将降雪剑插入地上，手心捂住剑柄一头，整个身体的力量压在其上，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梨云大步上前，扶住师父，缓缓道：“师父，你也挺菜的。”

　　“噗——”

　　莫又喷出一口血来。

　　埏音道：“方才师父同几位叔伯说的啥？”

　　漫游摇摇头，“风太大，听不清。”

　　“可……诘问师父剑还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