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秘之主]落地但是天使延期到账捏》风涣

51、诸天圣战

　　一粒漂浮在无垠星空中的无机金属滴溜溜地旋转着，百万年前它与无数个相同的伙伴曾嵌在同一颗恒星，直到那颗生命到达终点的死亡星球爆发，抛洒出膨胀的辐射云团，金属从此辗转流离，被每一个过客星球的引力牵动。

　　终于有一天，它被月球捕获。

　　它本该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月壤里，但此刻，引力正在坍塌，规则正在扭曲，它又一次被抛向宇宙，它无机制的闪烁表面反射着幽深的影子。

　　——那个影子，是一头硕大的黑山羊。

　　堕落母神眨动千百万双虚幻的眼睛，每一只眼睛的睫毛都是千百万只欢喜抽动的蹄足，每一只蹄足都裂开指甲缝，充满污秽的大嘴在甲床内侧张开，吐出不可言喻的云雾。

　　黑色山羊的皮囊从那双庞然巨物般的扭曲羊角根部向下生长，像蔓延的海浪般包裹住猩红的月球。

　　它如同干瘪的皮套内填充了演员一样，鼓鼓囊囊地肿/胀起来，不可名状之物的苍白舌头舔舐着包裹祂的云雾，终于在羊角下长出了嘴唇。

　　嘴唇向上掀起，露出浅灰色仿佛剥离的地壳残躯般的山羊牙齿，祂轻轻吹了口气，没被吃下的剩余云雾便弥漫向整片宇宙。

　　云雾里，隐隐约约能看见无数已经繁衍和正在繁衍的生机之景，万物本该如此，一切神圣来源于无尽的繁衍！

　　“……母亲。”

　　就在这时，一声苍凉的叹息在宇宙中响起。

　　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突兀出现，拦在云雾之前。

　　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细密而璀璨的丝线纵横交错，缝制出一张天网，命运之线环绕着祂，像长河环绕城池，既像保护，又像封锁。

　　雾中，来自无穷高远维度的图景正跨越层层叠叠的尘世，像墨水浸透无数张书页，向最下方的世界渗透，神秘的呼唤在指引它们，但这方世界的其余存在正抗拒着它们！

　　“——”

　　长河穿梭如练，照亮幽暗的宇宙，也“照亮”了原本无法被观测的、吞没了所有光线的黑洞！
　　视线无法捕捉的黑洞，只有命运才能指出它们的所在！

　　【命运编织者】，在用祂的权柄为【超星主宰】指引道路！

　　只见宇宙中心，难以计数的黑洞像悬浮在命运河面上的虫群，它们奔赴着追逐着，跃迁过无数丝线，扑向长河封锁中心那不可名状的怪物。

　　在这迁徙过程中黑洞互相吞噬融合，最终的那团扭曲的物质聚合体以它无穷大的引力牵动了整片银河，群星骇然，辐射飓风扩散席卷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

　　神秘侧难以抗衡，那便用极致的真实，用现实的物质击溃现实之主！

　　“——”

　　三十亿层高维图景坍塌，但还有三十万亿层仍在降临，更高维度的“母亲”被堕落母神牵引而来，这是不可逆转的诅咒！

　　——但是，如果回到诅咒发生之前呢？

　　山羊那岩灰色的门牙中溢出一道吹灭星辰的气流，伴随着尖锐的仿若婴儿降生于世的第一声哭嚎，黑洞中心正在发生的坍缩被恐厄的飓风吹飞，盘桓于羊角处那一串水灵灵的白洞无声湮灭。

　　嚎啕声中那母亲又窸窸窣窣地笑了，似乎在嘲弄【超星主宰】的无力，但祂却没能发现，群星的攻势只是吸引祂注意的诱饵。

　　——真正的弥天牢笼，就在祂身后！

　　“嗡——”

　　三首的巨人屹立太虚，悄然睁眼。

　　祂的头与脚撑开了宇宙的两个极点，祂的六只手臂以奇妙的姿态从背后张开，拈着手指掐出莲花般的法诀，祂每一只手掌都承接着不同的因与果，因果化形周天，如白练轮转！
　　宿命之间，因果之内，诸神退避，劫数已至！

　　【宿命之环】合拢六臂，由祂六掌托举的永恒轮回凝为一点，那一点白芒骤然暗淡，紧接着长出狭长的金色裂痕，祂再度张开手，白芒已化作聚合因果命理与轮回的金钵！

　　梵经苦渡厄，亿万无量劫。

　　劫难已至，僧侣既出。

　　伟大的救赎者以僧侣的仪态降临此地，祂悄然抬掌，那无上的法器像一口深井，悄然间从下而上罩住了即将完成蜕变的黑山羊。

　　“——！！”

　　怪物被点燃怒火，发出凄厉的嘶鸣，却被轮回劫难无声吞没。

　　托钵僧侣凌空翻转手掌，钵内因果倒转，宿命重置！

　　“归来！”

　　祂的一声怒喝，叱退高维之云，那些企图追随母亲追随繁衍源泉而来的图景终于彻底坍塌，三十三万亿重宇宙破碎，【堕落母神】即将重现人间！

　　在这最后分离的一刹那，救赎者单掌按定虚空，但金钵仍在震颤，魔物仍在挣扎，但不必灰心，更多的力量正接踵而来，跨越命运之河，为祂送来援手！

　　【命运编织者】、【超星主宰】、【原初饥饿】、【欲望母树】、【衰败君王】、【?不熄的呓语】……

　　——以及，早已被默认死亡的【高维俯视者】！

　　*

　　那金钵内的黑山羊，那黑山羊内的高维存在，那以“奥赛库斯”为名的神秘的灵，在被囫囵吞下之后，苏醒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很温暖，像母亲的怀抱，却也像在巨兽的胃袋里，正被吞噬被消化。

　　事实也正是如此，“母亲”正在消化他。

　　茫然无措，在胃液翻卷的惊涛骇浪间沉浮的人类忍不住一阵阵地呼喊。

　　他在哪儿？

　　“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他感受到灵魂被拉扯的疼痛，下意识蜷缩身体，轻轻晃荡的水波抚慰着不安的灵魂。

　　仅仅是几声呼唤，便耗尽了他的力气，人类浑噩的意识昏昏沉沉，又将进入梦境，但这一次，他或许再也无法醒来。

　　——可是，这怎么行？！

　　就算被所有人遗弃，栖居在他梦中的外神，也会为自身存活而抗争！

　　在高维存在降临之初，被无法抗拒地聚合而来的外神，【高维俯视者】，挣扎着在奥赛库斯的梦中宇宙苏醒了！

　　祂被“奥赛库斯”容纳，但祂并未消亡，只是沉入了人类意志体构造的空白宇宙！

　　祂仅仅只是从“诡秘世界”被挖去了崭新的空白世界！

　　奥赛库斯梦中俯身的璀璨人体，以及寄居其上的尘世之眼，都是他在梦中回归自身的灵魂宇宙时，以那一方天地的最初造物主身份神降于“高维俯视者”。

　　——“母巢！还不收手？！”

　　现在，苏醒的外神在怒吼，高维俯视者压制住母巢狂乱的意志，让奥赛库斯头顶的那双山羊角缩回了皮肤内，人类的睡颜再度纯白无暇。

　　外界宇宙诸神混战，而高维人类的灵魂宇宙内，同样一片动荡。

　　【高维俯视者】勒令同样被吸纳的源质放出力量，与祂一同挣脱【堕落母神】的胃囊。

　　维度之影与污秽的堕落同时同地交错而出，剖开怪物的扭曲身体，像内部刺出的利剑，为人类挖开一条逃生之路！

　　祂们的混合力量由内而外，外界宇宙的众神力量由外而内，悍然撕扯开即将完成异变的堕落怪物！
　　乾坤倒转，因果重置。

　　随着【高维俯视者】宁可燃烧灵魂也要裹挟着人类逃离母神的体内，那场异常邪恶的融合与升维仪式，终于被打断了！

　　宇宙尘埃如飓风吹过，奥赛库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失明了三年，他居然有些不太适应拥有视觉的感受。

　　‘我为什么在飞？我在哪儿？’

　　他不理解为何自己会在宇宙中以光速逃逸。

　　然而，自从撞击屏障后始终重伤未愈，勉强抽干力量带他逃离的【高维俯视者】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没有机会向他解释了。

　　因为——掀开因果金钵的【堕落母神】，再度回归到未曾吞噬高维人类时的模样！

　　祂的意志体毫发无损，悍然击飞了力量枯竭的【宿命之环】，母神爬过命运之河，再次向逃跑的人类伸出手！

　　“母亲！难道你要带着一切毁灭吗？！”

　　【命运编织者】从河中伸出手掌，试图阻碍疯狂的母神，然而此刻这位素来备受偏爱的长女却被狠狠推开！

　　恐怖的聚合冲动彻底操控了此时的堕落母神，祂已经体验过极致的堕落之美，祂渴望再度回归那种俯瞰一切的至高！

　　*

　　这一次，环视诸神，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再度阻拦祂了！

　　最精妙的布局只能使用一次，而最关键的是，执行者【宿命之环】已被母神击溃！

　　那个人类如流星坠落，即将进入地球失去屏障后裸/露的大气层，可母神的弥天大手遮住了天空，五指合拢，眼见就要抓住奥赛库斯！

　　这时，一股神秘的力量由天外而来，而地球上两道伟大的身影同样向母神的虚空之手袭来！

　　那天外之神，是来到近地轨道的【超星主宰】，祂的舰队早在母神布局之前便来到地球边缘，而此刻祂降临到智人生命细胞培育出的繁衍体中，从星舰内走出。

　　而地内之神，是新生的伟大存在与旧的大陆主宰，是状态不稳的太阳神格里沙与已然失控却奇迹般勉强支撑的死神格蕾嘉莉。除了出手的祂们，还有空想之龙、吸血鬼始祖乃至黑夜与恶魔等更多神灵仍在后方等待增援。

　　群星爆发，三道权柄同时击穿了母神之手，【堕落母神】痛呼一声，反手拍向【超星主宰】的化身。

　　黑洞虫群早已追逐逸散的云与气流而去，【超星主宰】最后回望一眼母亲，便跨越地与月的距离，纵身跃向满目疮痍的大地。

　　这小小的意外本该就此停止，【高维俯视者】的维度阶梯于空中浮现，那光滑的通天之塔直插云霄，正要将人类送回，哪知母神仍有后手，祂第一次抓走奥赛库斯时遗留在地内的污染肢体已经繁育成了山丘，那蠕动的活体大地疯狂搜寻着，找到了最合适的神选！

　　“嗡——”

　　巨龙哀鸣着，撞向了天梯，霎那间维度的力量如粉碎的梦境般坍塌！

　　是母神！

　　祂放弃了追击，转而锁定甄选的容器，地刺斩下巨龙的头颅，安格尔威德垂落的羽翼被操控着再次升起！

　　天梯已经断裂，无首之龙腾空而起，追逐着天空中宛如流星般坠落的人影。

　　心灵之海涌向虚弱的维度主宰，迫使【高维俯视者】不得不避开大地，冒险带人类跳跃到别的星球。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阻挠了祂逃脱的路途，而此刻，地球上被撤销的屏障已经隐隐有回归的趋势！

　　来不及了。

　　手段尽出的母神嘶吼着，竭尽所能追逐在星辰间跃迁的那一个光点，而堪堪苏醒的【高维俯视者】即将耗尽几年来积攒的力量，祂就要飞不动了。

　　第三千次从维度缝隙中闪现逃脱后，祂无声无息地摔落在银河尽头。

　　奥赛库斯仰面倒在陌生的星球上，金发披散在脑后，沾染数十亿岁的尘埃。

　　他波光粼粼的眼眸里倒映着灿烂的仙女座星云，倒映着那一只终于要再次抓住他的手。

　　母神轻柔的呼唤萦绕耳旁：

　　“睡吧。”

　　“睡吧。”

　　悬挂在眼尾的泪水滑落，一股深深的疲惫从四肢百骸升腾而上，他轻轻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