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任务（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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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疼吗？”
纪景辰没有回答，反而绕开了阙无双的问题。
闻言，后者不由自主地将手缩在身后，眼神开始变得飘忽无助。
“我...”阙无双似乎也没料到对方会这般回话，支吾半晌道，“我不知...”
怪，太怪了。
这人和之前来的人不太一样。
他会是好人么？
许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此时，阙无双抬起头凝视纪景辰的双眼：“那你呢？你不疼吗？你也有伤。”
“！”
纪景辰一阵心惊。
那天他与古春秋一战伤势过重，幸好医治及时，现下也恢复了七八成。
但仍有内伤未能调理完全。
这都被她看出来了...不愧是曾经的御天境强者。
“嗯...怎么说呢？”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此时的纪景辰竟然在认真思考这个话题。
“其实疼痛于我而言，算是一种常态啦。”
“不疼的话，和死人就没什么区别了。”
“咦？”此话一出，听得阙无双瞳孔微颤。
常...常态？
可真是个怪人。
纪景辰自然是听不到阙无双的心声，但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他这话确实令其有些意外。
不过这也是纪景辰的真实想法，他没有在胡编乱造。
出于地理位置等原因，他生长的那个福利院护工短缺。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里的孩子却只增不减。
护工们压力日增，有时候她们无法做到看好所有孩子，因为总有那么几个调皮捣蛋的孩子，会想方设法地逃离她们的视线。
纪景辰就是这当中的一员。
由于太过顽劣，他的身上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伤口。
但他并没有把受伤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又或者说，在他眼里，受伤就如同一日三餐那般寻常，疼痛则更像是饭后产生的饱腹感。
他们这些被抛弃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有缺陷的，所以对于疼痛早就习以为常了。
而这貌似是他们这群“残缺”孩子的特点。
他们不怕流血，不怕骨折...反而更害怕大人的漠视。
部分极端的孩子，有时候甚至会为了博得一个长久的关注，故意将自己弄得满身伤痕。
大人们每一个关爱的眼神，都是他们最为宝贵的。
不过，有着自己独特想法的纪景辰并不宝贵这个。
他认为最为宝贵的，是自身的性命。
先天的生长环境，是他不能自主选择的，但是后天的许多事物，都是他能够主动争取来的。
虽然被从前的家人丢弃，在福利院中长大，但在离开了福利院之后，他不也凭借自己的双手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吗？
所以他很少悲观，而在来到异世界后的不久，他便也释然了。
也许其他的穿越者会为了寻找一个“回去”的方法，付出一生的努力。
但纪景辰不会。
他认为，过去的一切既然已经失去，那就不必再惋惜什么了。
他只能朝前看，向前走。
有句鸡汤说得好，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
虽然当下总是事与愿违，但至少自己还活着，不是么？
哪怕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只要一想到这条命还在，再大的痛苦对他来说都算不上什么。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重要的了。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要活着，他绝不会舍弃自己的生命。
......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除了自身的部分经历之外，纪景辰和阙无双分享了一些有趣的事情，那是他还在福利院时，从志愿者们那里听来的故事。
“人这一生中见过很多不同的风景，而每个人的故事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天南地北，奇谈怪论，就连纪景辰那个时代见多识广的人，听完这许多的离奇，也得连连拍掌叫绝。
阙无双没有听过这样新奇的事，她专注地听着纪景辰的描述，原本筑起的防备也渐渐撤下。
甚至进展到故事末端，她还能和这人探讨起来，尽管他们之间的对话相对简单，但后者却能用最为直白的话语打动人心。
纪景辰想通过这种方式，试着让阙无双敞开心扉。
因为他知道，若是通过外界施压，结果也许会适得其反。
他所起到的只是一个助推作用，真正能解决问题的，还得是阙无双本人。
而就目前来看，他的法子明显是奏效的，当然，这是仅针对后者个人而言，若是他的倾听对象换作旁人，可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效果了。
“...说实话，你很像我幼时的一个玩伴，他也很喜欢听我讲故事，每当我们在凑一块儿，总能聊上大半天呢。”看着对方面上洋溢的笑容，他轻笑道。
“倘若你愿意，待尘埃落定，下次过来，我还可以给你讲些新的故事...不过，是以友人的身份。”
友人...么？
阙无双眨了眨眼，似乎一知半解。
从前有很多事她都记不清了，就像被一层大雾笼罩一样，各种记忆犹如一道道只有粗糙轮廓的黑影，让她怎么也看不清面貌。
甚至平日里，笙笙特意叮嘱过的一些事情，她也时常忘记。
但笙笙是她的好友，这个她是记得的。
最初的时候，万宗会每月都会派人上门访查，对此，她们还有着不小的抗拒。
可是到后面她们也习以为常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们相互陪伴，虽然偶有曲折，但日子过得很舒心，无拘无束的。
她们时常坐在一起开怀大笑。
笙笙也对她说过，如果有人能令她内心喜悦，那么对方便值得相交。
而今天，在与纪景辰长谈途中，她是真真正正感受到，那种从内心萌发的喜悦。
“你下回真的还会过来么？”阙无双有些将信将疑，因为她隐约觉察出纪景辰语气中的细微变动。
她真的很喜欢这些故事。
纪景辰还告诉她，这世界本就是异彩纷呈，或许等一切都解决了，她也能从这里中走出，去看看广阔的世界。
过去的她很害怕，害怕回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所以她选择将自己困在小院的一隅。她想着，也许这样，自己和笙笙就能安稳地度过余生。
可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再过几十年，笙笙的寿命便走到了尽头。
“自打我住进这间小院起，笙笙便一直陪着我，从来...”
从来不曾离去。
是啊，过去了这么久，她怎能忘记？
数十载的光阴，为了一个与自己半道相识的人，竟然就这般舍弃了...
笙笙也是自由的，她不该被自己的私欲裹挟，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她也应当去看尽这世间风光。
就如同纪景辰故事中所讲述的，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景。
她也想见证笙笙的那片风景。
识海中的黑影仿佛在一瞬间变得明亮起来，透过那层朦胧的光亮，阙无双迫切想要看清光雾之下的物样。
“我忽然想出去走走，你能和我一起么？”
......
另一边。
“你方才...是在这附近把风？”徒步一路，看着走在前方的陈怀逸停下步伐，宁涟川向其问道。
周围绿树成荫，凉风习习，貌似是个休憩的好地。
只不过...
宁涟川脸色微暗。
路上他们交谈甚少，即便有几次他刻意把话往灭门案上引，也总是被前者寥寥数语终结。
据万宗会的卷案记载，灭门案后的不久，陈怀逸此人曾在案发地方圆十里内出没。
而当宁涟川再三逼问时，对方给出的理由仍在一个合理范畴之内。
几番试探未果，只能先放一放。
“这地儿实在让人苦找，好在灵气较为充裕，当作散心也是不错的。”这次，陈怀逸倒是认真回答起来。
不过尚未说完，他话锋一转道：“是我失礼了，一路下来竟未请教大人名讳...”
“...”
“贾明。”
“原来是贾大人。”陈怀逸郑重地行了个礼，继而面带微笑地直起身，最后，他的眼神落在宁涟川的墨色衣摆之上。
“大人风尘仆仆，衣角都脏了。依在下拙见，不如去我陈家衣坊...”
“不必。”
听得对方冷冰冰的拒绝，陈怀逸并未觉得落了面子，而是继续道：“贾大人真是见外，万宗会的其他大人可是从来不这般客气的。”
“你说的这些人里，有他吗？”
这个“他”指的显然便是纪景辰。
其实大可不必询问，单是瞧纪景辰近期的气色便知，他在陈府过的不比在天玄宗差。
所以论起吃穿用度，莫说苛待，简直称得上是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那是自然。”陈怀逸又是一笑，“请大人放宽心，陈某不是什么洪水猛水，只是制衣多年，最见不得明珠蒙尘。”
“？”
“大人相貌堂堂，而这一身衣装却太过素净，委实配不上您啊。”陈怀逸慨叹道，“应当要华贵些的才好。”
说话说得滴水不漏，听了不令人反感。
对此，宁涟川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而不等他再次出言回绝，陈怀逸便自作主张道：“不若与陈景大人同去试衣如何？恰好明天便是我们定下的日子。”
“？”
这小子究竟在干什么？
此时的宁涟川更是满心疑问，陈家之行二人并未细细商议，所以各自的筹划也没有向另一方披露。
虽说这一步并不会打乱他的策划，但说不准纪景辰是否有着他自身的考量。
索性先按照后者的思路来，到底也不会坏事。
“...那便有劳你了。”
话音刚落，远处忽地传来一阵震耳的轰声，恐怖的气息旋即蔓延开来。
宁涟川抬眼望去，好巧不巧，那边正是阙无双居所附近。
出事了。
“看来，明天暂时不用去了。”
“大人还是太见外了，陈家盼您早归，随时恭候...”
二人对视一眼，立即朝着那个方位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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