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君弱如风》风约往

8、入眼

　　伏九和楚临风一行人赶到时，只见院中围了许多人，纷纷面露惊恐。

　　伏九一行人穿过人群，挤到最前面。

　　眼前树上，尸体倒挂，十一具整。

　　尸体挂得极低，从远处望不着，十一具尸体围着树干高矮错位。

　　再仔细看去，其中五名是山庄护卫打扮，其余六名应是前来参加拍卖的客人。

　　“李兄！！！”

　　在场有人认出其中一具尸体。

　　“那是王少侠！”

　　又有人赶紧上前。

　　场面一时混乱。

　　众人慌乱地冲上前，原本站在前面的伏九和扶明立马侧身避让，而站在伏九身旁的楚临风哪里见过此等场面，没来得及躲闪便被人左推右挤。

　　在场多是江湖习武之人，楚临风岂能抵挡得住？

　　不知是何人猛地推了他一把，楚临风身体忽一失衡朝后倒去。

　　“公子！”

　　同样被挤在人群中的正则正均和菀娘不由得惊呼。

　　此时人群拥挤，若是公子摔倒在地后果不堪设想。

　　楚临风反应很快，身体向后倾倒同时立即以折扇点地，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原本侧身躲开的伏九瞥见身形不稳的楚临风，几乎立刻转身用手掌撑住其后背。

　　而不远处的正则正均他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们看着伏九转身扶住他们公子后背，公子好似愣了一瞬，而后默默收回手中将要点地的折扇。

　　待楚临风站稳后，伏九面无表情地收回扶住他后背的手。

　　见此，楚临风没说话，只似无意般瞥了眼她自然垂下的手。

　　或是人群拥挤，空气混杂，伏九瞧见楚临风以袖掩嘴轻咳两声，正欲将他带离人群，却听身前有人骂道：

　　“原来是个病秧子，跑着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别在这儿碍你爷爷的眼！”

　　此人说着还伸手来推楚临风。

　　“你聋子是吧？还不让……啊——”

　　话未说完，众人只听一声惨叫，随即这人便朝后飞了出去，连带着压倒了一片人。

　　大伙儿目光齐齐望向摔出老远的那个人，唯有楚临风盯着身旁之人，目光中带着诧异和困惑。

　　清风拂过她所带帷帽白纱，见她神色清冷，眉头微皱，似当真厌烦方才那人言行。

　　此时见她冷着脸上前替他出头时，他的嘴角不由得浮上一丝笑意，目光紧随。

　　伏九上前一步，众人纷纷避让。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吃痛地捂住胸口，朝伏九大步走来，恶狠狠地指着她。

　　“你敢打我！你……”

　　他瞧见头戴帷帽的女子握了握拳头，瞬间住了嘴，手指也微微偏了方向，指向站在女子后方的楚临风。

　　“你一个大男人，竟有脸让女人保护你，真是不害臊！”

　　众人看向楚临风，只听他轻笑一声，反问道：

　　“怎么，你羡慕啊？”

　　对面之人差点儿没被他气死。

　　伏九转头看他，正好瞧见他没来得及放下的嘴角，他却得寸进尺般拱手作揖道：“多谢姑娘保护楚某。”

　　见状，伏九退后一步，道：“别自作多情，我只是看他碍眼。”

　　楚临风笑意更甚，“姑娘的意思是楚某的长相还算是入得了眼？”

　　“……”

　　这人存心逗她，伏九白了他一眼，便懒得再接话。

　　只听对面之人小声骂道：“呸，小白脸！”

　　“你们快看！”有人大喊。

　　引得众人闻声看去。

　　只见那人吓得连连后退。

　　伏九和楚临风立即上前察看。

　　原本倒挂在树上的尸体被他们一一放在地上。

　　而方才大喊那人手指方向正是其中一具尸体。

　　是一名山庄护卫。

　　护卫的上衣被方才之人解开，原是察看伤口，不成想眼前之画面太过骇人。

　　衣衫褪下，护卫的满身伤口暴露无遗。

　　胸口是血窟窿，腹部有肠子流了出来，手臂更是血肉模糊，像是让人一刀刀将肉刮了下来。

　　烈日当空，腥臭腐烂之气颇甚，引得众人呕吐。

　　楚临风克制住胃中翻腾，伸手欲拦住上前察看的伏九，却是迟了一步，纠结片刻，狠心跟上同去。

　　伏九和扶明对视一眼，二人分别自左右察看。

　　正则正均和菀娘也捂住口鼻上前帮忙。

　　伏九蹲下解开面前尸首衣衫细细检查伤口，楚临风以扇掩鼻跟在她身后，不忘伸手替她赶走靠近的苍蝇蚊虫。

　　待他们检查完十一具尸身，方才呕吐的众人方缓过神勉强止了呕吐。

　　方才与楚临风发生冲撞的绿袍男子上前诘问：

　　“喂！你们看了半天可看出了什么？”

　　刚才的事扶明都看在眼里，此时自然给不了他好脸色。

　　“想知道自己来看啊，怎么，你眼瞎？”

　　“你敢……”

　　冲突欲起之时，赵峰及时赶到。

　　“诸位诸位，莫冲动莫冲动。”

　　赵峰一来，众人像是找到主心骨，亦像是找到出气筒。

　　“赵庄主，你总算来了，可是抓到那贼人了？”

　　“诸位息怒，那贼人实属狡诈，竟丝毫没留下痕迹。”

　　绿袍男子愤愤道：“堂堂落云山庄竟抓不住一个窃贼，赵峰！你莫不是跟贼人伙同起来诓骗我等！”

　　赵峰连忙道歉：“唐公子莫动怒，固神丹本是我落云山庄之物，如今由楚公子用万两白银拍下，我岂会伙同贼人污我落云山庄的清名？”

　　赵峰看了眼一旁地上的尸体，拱手道：“还请诸位莫恼，当下之急是查验尸身，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见赵峰说得在理，众人也不再阻拦，任由他检查尸身，在场有稍微胆大的还上前协助。

　　赵峰本想问问伏九一行人可在尸身上发现有何线索，却想起方才扶明的问话堪堪住了嘴。

　　扶明盯着围在尸身旁的这些人，见他们连连呕吐只觉得脏眼，神色越发嫌弃。

　　伏九目光随意打量院落中人，正好瞧见远处廊道有一行护卫匆忙穿过，她本想跟上去，却忽然察觉异常，瞥见有黑影从人群中闪过，消失在廊道尽头。

　　再回眸时，目光正好与楚临风交汇。

　　“你也看见了？”楚临风轻声问道。

　　伏九“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思索片刻，她忍不住提醒道：“如今山庄局势不明，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免得拖累我和阿时。”

　　楚临风点点头，观察到周围众人难看的脸色，若有所思问道：

　　“伏九姑娘，为何你不惧那血腥可怖的尸身？”

　　伏九未答，只朝扶明走去。

　　赵峰带人检查完尸身，在众人期待下，只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人或死于一剑封喉，或死于残忍折磨，实在抱歉，凶手没留下有用的线索。”

　　众人面面相觑，只听扶明冷笑一声。

　　“当真是稀奇。”

　　赵峰不明所以：“不知公子何意？”

　　众人看向同样头戴帷帽的男子，只听他说道：

　　“十一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摆在这儿，赵庄主却查不到任何线索，难不成赵庄主所指的线索是听这些死人亲口告诉你凶手的外貌特征、身手兵器甚至姓甚名谁吗？”

　　四周噤声，只听他轻笑：

　　“这不稀奇吗？这可太稀奇。”

　　“我可许久没见如赵庄主这般……天真妄想之人。”

　　赵峰脸上挂不住，只得尴尬笑笑。

　　一旁的正均此刻终于相信，平日扶明的毒舌果真不是针对他，这人简直乱扫一通啊。

　　他不由得去看伏九的反应，自家弟弟这般目中无人，开罪赵庄主，她作为阿姐怎不会放任不理吧。

　　谁知，目光看去，伏九似十分认同点了点头。

　　他再看向伏九身旁的自家公子，忍不住眼神提醒：这姐弟二人行事乖张，公子千万远离啊！

　　可他心心念念的公子压根没看他一眼。

　　他只得作罢。

　　而在场众人见这位帷帽男子敢如此折辱赵庄主，一时无人敢出声，纷纷将目光投向当事人赵庄主，看好戏般等待赵庄主收拾这大放厥词之人。

　　然而，只见赵庄主从善如流般虚心求教：“请公子明示。”

　　楚临风注意到身旁的伏九微微摇头。

　　只听扶明问道：

　　“敢问赵庄主，以你所见有几人死于一剑封喉，又有几人死于折磨？”

　　赵峰愣了一下，回道：“六人被一剑封喉，是山庄客人，其余五人皆被折磨致死，是庄中护卫。”

　　闻言，众人议论纷纷，很快便有人反应过来。

　　“行凶手段如此惨无人道，莫不是仇杀泄愤？赵庄主，你可是惹了仇家？”

　　赵峰立即否认：“落云山庄从来只做买卖，虽说拍卖失利、未得珍品确实常引人不满，可何至于仇深至此啊？”

　　确实，若为夺宝，固神丹已得手，为何要虐杀山庄护卫？

　　可若是仇杀，为何要杀无辜的江湖客人？

　　伏九看向地上尸身。

　　从衣着打扮不难看出其中三名江湖客的门派帮教，其余三名想来是闲散游侠。

　　敢同时开罪这么多江湖客，只为了固神丹？或是报仇？

　　扶明看了眼伏九，视线重新投向赵峰，问道：

　　“赵庄主，话已至此，你当真毫无头绪？”

　　赵峰蹙眉思索半晌，叹了口气，“赵某无能，却可向诸位保证，我绝未做任何有悖江湖道义之事，此事我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落云山庄赵庄主的仁善之名早贯响江湖，此时得他保证，在场自然不少人愿意信他。

　　方才的绿袍男子担心不已：“庄中已有十一人丧命，敢问赵庄主如何保证我的安全？”

　　“唐公子放心，我会派出庄中全部护卫，定竭力保证大家安全。”

　　“赵庄主也太看得起庄中护卫了吧？那边地上可还躺着五名呢，他们这样的身手如何保护我？”绿袍男子要求道，“我要你安排全部护卫守我一人，如此方算妥帖。”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恼怒。

　　“凭什么！”

　　“你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要求？”

　　“……”

　　赵峰一时两难。

　　正均好奇地推了推身旁的扶明，“赵庄主面对如此无礼要求竟未一口回绝，莫非那位唐公子大有来头？”

　　扶明看着那闹事的唐公子，语气极其嫌弃：“唐闻连——万仞门门主的三弟。”

　　正均表情十分晦气，“就是前些日子我们遇到的那个暗影阵法的万仞门？”

　　正均认真打量唐闻连，不屑道：“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闻言，扶明难得赞许：“有品位，若非阿姐叮嘱我不可生事，就他这种货色我见一次打一次。”

　　楚临风将二人对话悉数听了去，不由得看向身旁伏九，如此看来她方才当真只是讨厌那个叫唐闻连的人。

　　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赵峰为难道：“唐公子，此举实在不妥，庄中尚有许多客人，不可不管啊，还望唐公子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