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铃铃记

7、正文三

　　唐家生意做得大，服装饮食娱乐各个领域都有一定地位。
　　唐老爷子上了年纪，终于觉得自己野心太大，准备撒手陪老婆做些这些年来她一直念叨着要做却一直没时间完成的事。
　　把产业交给谁是撒手前必须先解决的问题，可这个问题却着实让老爷子头疼了。

　　唐太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美丽端庄，加之唐老爷在商界的魄力，按理说这两人生出来的孩子一定是优良加优良的品种。
　　也的确如此。
　　唐家两个少爷，大少爷唐世勤像爸爸，长得就是年轻版唐老爷子，性子也和他老子一样略显急躁。
　　二少爷唐世筠长得更像母亲，说起来，家里的佣人不得不向着四十五度角的天空扬起脑袋，面露憧憬。唐小少爷当年就是古书古画中走出来的翩翩美少年，穿着洗得雪白的白衬衣往花园中的藤架下一站，扬起一张纯情的小脸蛋闻着牵藤架网的白色花朵，阳光星星点点地洒在面庞，跟仙子似的。
　　唐太太的朋友看见小少爷，脑子里忍不住蹦出四个字：祸国殃民。
　　随着年龄的增长，五官逐渐硬朗起来，当年的甜美仙子成了英俊儒雅的唐少爷，更是夺走了一大片待嫁少女的芳心。

　　唐世筠的性格，说好听点叫做温良，就是个淡雅的人，对谁都淡淡地。说难听点就是拽，他根本瞧不上你，对你笑是因为给你面子，跟你说上几句话都嫌多余。
　　唐老爷忧心的是，本来按着家族的规矩是让长子继承产业，自己当年也是如此。可是世勤的能力虽然不差，却样样都比弟弟世筠稍逊一筹，更何况，他还少了一点最重要的，那就是稳重。
　　作为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滑头，唐老爷子当然明白谁更适合坐这把交椅。辛苦了这些年，总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去糟蹋了，可这规矩也是不能坏的。
　　就在唐老爷焦灼之际，家里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唐老爷子坐在车里悠闲地打着盹，突然一个颠簸，搞得瞌睡全飞了。崔觐在唐家干了很多年，小心地给老爷招呼了一声，就下车招呼车去了。老爷子摆摆手，抬抬惺忪的睡眼看向窗外，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大跳。
　　不远处有一对吻得热火朝天的情侣。一人修长瘦削，脑袋微微后仰。另一人身材高大，以手护住那人的头。
　　要说唐老爷子不是没有年轻过，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可这画面愣是把他眼珠子都勾直了——那两人浑然是两个男人！
　　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高大的男人浑然是自己的大儿子唐世勤！

　　唐老爷呆了，崔觐也没发现，弄好了车就自个开走了。
　　一直到了家，崔觐开了车门等在门口老半天，里面却都没动静，他才觉得奇怪。赶紧叫了太太。
　　唐太太来了，老爷子才缓过来似的，下了车神神秘秘鬼鬼祟祟地撵着夫人进屋。
　　这感觉就像少年时代谈恋爱。

　　唐老爷给夫人详细描述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场景，夫人却没有预想的惊讶。
　　唐太太听完，有些淡然地笑了笑，“哎，我早该料到，世勤这孩子，这么大岁数了，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原来不是不恋爱，而是喜欢男人。”
　　唐老爷拍拍桌子，“喜欢男人，这怎么可能？”
　　“那你倒是解释解释你看到的，”见唐老爷不说话，唐太太微微皱了皱眉，道，“不过这孩子也是，这大白天的，在外面至少应该注意一点。”
　　唐老爷张了张嘴，“夫人，世勤是同性恋吗？”
　　“等他回来问问他不就得了。”

　　于是唐家这一天不宁静了。
　　唐世勤回了家，被父亲严肃的表情吓到，“世勤，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看了一眼唐世筠，他淡淡地瞥回来一眼，悠闲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父亲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给了一叠材料给他，指了指标题。
　　唐世勤困惑地看了看，“同性恋的逐年增加”，“宗教信仰致使同性恋的疯长”，“xx省份的同性恋婚姻”……
　　唐世勤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抬眼看老爸，碰巧看到老爷子在观察他的表情。
　　“爸，你给我看这个干嘛？”
　　“你什么想法？”唐老爷按照夫人先前说的，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严肃一些。
　　“什么想法？同性恋么……让世筠谈谈吧……”
　　“叫世筠干什么，他又不是同性恋！”老爷子声音提高一个调，唐世勤不由得直了直背，有些不自在。
　　“当然，我没说你是，今天只是让你谈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唐世勤靠在椅背上，“我又不是同性恋。”
　　“真的？”
　　“还能骗您吗？”唐世勤心里狠狠地给自己做了个申辩：我只是碰巧喜欢一个男人，我真不是同性恋。
　　“儿子，咱们唐家是有脸的，你要不喜欢人可别去乱搞。”
　　“那当然，你儿子你还不了解吗？”
　　唐老爷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好，你先去歇着吧。”
　　唐世勤懒洋洋地站起身，“我去了。”

　　看着儿子的背影，唐老爷突然感到一丝悲凉。
　　养了这么多年，从来不说谎的世勤今天对他讲了一句谎话。
　　能力还可以培养，习惯能改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终于做下了决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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