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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好,我是火坑 ...

  •   温柔的旋律到了尾声,游曳昏暗的灯光随着曲调逐一黯淡下来,任由黑暗吞没视线。

      慕然脸上那点庄重崩裂开来,满脑子都盘旋着Alpha说的那句话。

      和邀请没区别。

      邀请……

      慕然有点崩溃,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只可惜包厢里的地毯铺的严丝合缝,没给他留有可趁之机。

      “呵。”傅逐南短促地笑了声,“知道了。”

      没有揶揄,没有调侃。

      慕然松了口气,垂着脑袋闷声闷气地说:“好、好的……再见,先生!”

      绚烂灯光亮起来之前,Alpha又一次离开了包厢。

      谭轩看了一眼,傅逐南仍旧是那副兴致不高的寡淡模样,但显然不需要他再问“要不要提前离场”这样的问题。

      他问:“怎么不把人留在这玩玩?”

      傅逐南倒了杯酒:“不认识,没必要。”

      谭轩:“……”

      今晚的局是为傅逐南组的,但他话委实少,偶尔看来来往往的人在舞池里摇曳、在吧台边饮酒畅谈,竟然像个隐形的边缘人物。

      谭轩陪了会儿,撬不开蚌壳的嘴,深感无趣,滑入人群里,成了最瞩目的那只花孔雀。

      傅逐南觉得伤眼睛,索性垂眸赏酒。

      局是谭轩牵头组的,知道消息的人不少,慕家在京市赫赫有名,慕禾安要知道这点消息不难。

      但她那个弟弟的路数,傅逐南却没摸清。

      若说是故意搞砸,却着实敬业过头,那样青涩又努力的模样,没半点不甘愿。

      可若是真心实意……

      顶着一身Alpah信息素又算什么?

      傅逐南想着,捻了捻指尖。

      温度和触感早已销声匿迹,剩下的,只有神经东拼西凑挽留下的微末幻觉。

      从皮肤内里钻出来的痒意与心底的烦躁褪去,剩下的是深埋的厌烦。

      像煮沸了的油汤,咕噜、咕噜,一下下冒出油泡,倏尔炸开。

      傅逐南难以忍受,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

      会所走廊尽头的厕所明亮的晃眼,白色的瓷砖一层不染,将这份光亮渲染得更晃眼。

      深色的皮质手套被丢在盥洗台边,冷水飞溅着,在上面留下斑驳的水痕。

      傅逐南全然不在意,任由冷水冲刷着白瓷般的双手。

      他洗得很仔细,每根手指的指缝都仔仔细细地冲刷过,搓的手指发红。

      指尖被泡的起皱,胃里翻腾的恶心感却还是没能褪去。

      傅逐南闭了闭眼,抽出手,任由失去感应的水龙头自动切断水源。

      他抽出西装内兜里的丝帕,擦干水渍后,隔着丝帕拿起盥洗台的手套,一并丢进垃圾桶里,重新取了副手套戴上。

      “……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谁知道是哪捡回来的野狗?”
      “说不定是慕禾安养在身边的玩意儿呢?”
      “哈哈哈哈——说的也是啊,一个Omega赖着不肯嫁人,兴风作浪……”

      嘈杂下流的声音近了,几个人结伴走进厕所,看见有人,也没要收敛的意思。

      其中一个蓝毛Alpha吹了声口哨,扭头问落后他们半步的beta:“许涵,你说说,慕然到底是不是慕禾安的按-摩-棒啊?”

      许涵脸色一僵,他想否认,但目光触及面前几人戏谑又下流的目光,又含糊了言辞:“也许……吧。”

      慕。

      傅逐南轻易把人和名字对上号,微微抬眸,目光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即便那会儿他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也能认出来这个许涵,是最开始陪在慕然身边,听慕然抱怨他这个火坑的人。

      那时包厢里只有慕然和许涵两人,现在却冒了好几个人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做主邀请的。

      傅逐南没有探究,把低俗的声音抛在脑后。

      地毯绵软,踩在脚下吸去了所有声音。傅逐南的脚步放慢了两分,看见了大门敞开的包厢。

      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酒瓶挤满了桌子,粉发青年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角落里,就连垫在额头下的手臂都悬空了半截。

      他似乎喝多了,趴在桌上,傅逐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一截充血泛红的脖颈。

      就连一双长腿,都伸展不开,别别扭扭蜷着。

      混杂的酒气盖过了清甜的果香,傅逐南感到微妙的不悦。

      “呵。”

      傅逐南冷笑一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哪有什么路数?不过是傻子的横冲直撞,白白叫他思虑良多。

      ……

      谭轩跟刚毕业没两年自己创业起来的新贵聊上了瘾,直到深夜才意犹未尽地表示该散场了。

      傅逐南给面子,没提前走,听着谭轩絮絮叨叨地讲“年轻人”脑子活泛,创意足够新。

      傅逐南略听过“年轻人”的事迹,的确是有能力的那一批。不过京市向来不缺有能力的人,要靠自己往上走并不容易。

      他瞥了谭轩一眼,觉得这人过分热情了。

      “这么看我做什么?”谭轩理直气壮,“我这是惜才。”

      “……嗯。”

      “啧。”谭轩不满的很大声,可惜傅逐南不理睬他,再多说反而显得自己心虚。

      “不跟你浪费口舌,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

      深更半夜的还有什么事要处理?

      傅逐南嗤笑一声。

      谭轩自知理亏,假笑着走了。

      有人在前面说些什么,傅逐南走过拐角,看见了顶着粉粉头发的Alpha。

      慕然。

      傅逐南目不斜视,径直往外走。

      “……嗯?”

      经理不知道被醉鬼纠缠了多久,态度仍旧温和:“慕少,您还好吗?”

      慕然眨了眨眼睛,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失去处理信息的能力,只是一味傻看着经理。

      还真是负责掏腰包的冤大头。

      傅逐南目不斜视,步履如常,擦肩而过的瞬间,衣角被轻轻勾了下。

      他回头看过去,醉酒的Alpha满脸绯红,额前的碎发乱糟糟的,半遮住了眼睛。

      “先生……我记得你。”慕然的声音轻飘飘的,像幼猫孱弱可怜的喵喵叫。

      他晃了晃头,额前的碎发被甩到一边,露出一双水润的眼睛。

      勾着傅逐南衣角的只有一根手指,轻轻一扯就能挣脱,但他没动,静静看着慕然等待后话。

      “……”

      醉鬼的逻辑天马行空,话说了一半,没了,睁着眼睛走神。

      傅逐南:“……”

      他就算不搭理,会所也会处理妥当,但他还记得慕然的大计,不希望这人因为喝醉了,把Alpha的身份闹得人尽皆知。

      傅逐南:“他站在这儿做什么?”

      经理面露为难:“慕少坚持要付款。”

      高级会所向来采用记账签单的模式付费,每个季度会将账单发送到客户邮箱里,从没有慕然这样要求当场付费的先例。

      “把他的账单记在我名下,再给他开间房,送他去休息。”

      经理在心底松了口气:“好的,傅先生。”

      处理掉麻烦,傅逐南抬脚要走,然而慕然竟然跟了上来,亦步亦趋的模样,像缀在他身后的尾巴。

      ……还是粉色的。

      傅逐南皱眉:“跟着我做什么?”

      “嘿嘿。”慕然咧嘴傻笑,“你好看。”

      傅逐南:“。”

      他敛眸审视慕然,却没能从那张脸上寻到半点装醉演戏的痕迹。

      如果这是表演,未免演技太好了点。

      酒后的真心话?

      不惜装O也要替嫁,结果连“火坑”长什么样都没弄清吗?

      慕然双手合十,讨好请求:“我可以认识你吗?”

      “……”

      “你叫什么名字呀?”

      傅逐南冷笑:“火坑。”

      醉鬼听不懂阴阳怪气,嘟嘟囔囔地打抱不平:“好奇怪的名字,一点都配不上你。”

      “……”

      傅逐南确定了,慕然的确不认识他。

      可越是清楚确认了这点,越是令人感到可笑。

      直白的撩拨,讨好的请求,都只是横冲直撞的巧合。

      傅逐南没搭理他,扭头看经理:“麻烦你,把他送去休息。”

      经理感到无端的压力,他后背紧绷,连连点头,上前哄着慕然去休息。

      “陈经理。”傅逐南漫不经心地提醒,“今晚他说的那些话,还请你保密。”

      经理忍不住偏头看了眼,傅逐南神色寡淡,漆黑的眼眸深不可测,叫人难以探究。

      他说的那些话?

      经理稍稍回想,想起了这位祖宗的豪言壮语,冷汗刷得一下就下来了。

      他咬着牙根保证:“我一定守口如瓶,傅先生。”

      傅逐南没有多说什么威逼利诱的话,他短暂思索片刻,说:“今晚他邀请的客人名单,也发送一份到我的邮箱里。”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他醒了问起,不要说我的名字。”

      “好的,傅先生。”

      ……

      京市的夜晚灯火璀璨,唯有空旷的车道显出了几分寥落。

      安静被手机默认的铃声打破,傅逐南垂眸看了眼,既没接通也没挂断。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知趣地升上挡板。

      铃声连绵不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像一场坚持地拉锯战,熬着看谁会先投降。

      傅逐南左手半握,卡在最后一声响铃摁下了接通。

      “……逐南。”

      疲倦又温柔的女声流淌出来,宛若深夜里朦胧的月光,裹挟着令人平静的魔力。

      只可惜,傅逐南对此早有免疫力,丝毫不为所动。

      女人并不介意,温声问:“最近很忙吗?”

      傅逐南讥诮反问:“您不知道吗?”

      毫不留情地呛声,女人就连呼吸都短暂地停滞了两秒。

      但也只是短暂的瞬间而已。

      “逐南,我知道你抗拒结婚的事情,但就算是为了你的身体……”

      傅逐南:“是为了我的身体,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的语气并不尖锐,甚至称得上平和,但其中的内容却足够让电话那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母亲,您还害怕什么呢?”傅逐南低声问,“我现在应该没那么容易早死了,您为什么还是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继承人?”

      “……”

      电话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极力压抑,却还是无法克制的急促呼吸声。

      傅逐南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细微的刺痛,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左手捏的太紧,即便有手套做保护,也感到了痛意。

      他缓慢松开手,盯着掌心皮革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的褶皱,沉默不语。

      “喃喃,你不要这样对妈妈……”

      她轻声啜泣着,隐忍的哭声像磨灭不掉的痕迹,让傅逐南想起孱弱苦痛的幼年,想起那双温柔软的紧紧握着他的手,想起滴在他面颊上温热的眼泪。

      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我同意联姻,但我不希望您插手对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你好,我是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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