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神鬼相同皆论薄面1 ...
-
拉开舱门香味迎面，桌上香炉上插着的香不知是何时熄灭的。
长廊尽头那扇雕刻精美的门后边是不是传来哄闹声，门被楼雨卿轻轻推开。
她浅浅一笑，语气里尽是恭敬：“楼主。”
念秋微微颔首，楼雨卿侧身，念秋拉起涔汐的手。
众鬼嬉闹着向门口涌去，他们逆着人流往里走，楼雨卿不知何时从门口走到了他们身前，她在前边开道。
走到白玉梯时人已经不多了，念秋扶着他往上走，涔汐目光凝聚在鞋尖，忽然一道黑影投到鞋尖上，他抬头，一名有着肃杀之气戴着黑面金边面具的男子站在于他三阶的台阶上。
楼雨卿迎上他，弯腰致歉：“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住，能否向边移几步？”
他“嗯。”了声，往旁边走了几步，就这样和涔汐擦肩而过。
绕过看台又是一处长廊，不过这处长廊并没有其余房间，墙壁上画着写隐秘于云雾中的宫殿和山水画。
楼雨卿走尽头处止住了步，她回身道：“楼主这位客官是……”
念秋：“跟我一起。”
楼雨卿干脆应道：“是，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楼雨卿提起地上的一盏灯，她手在灯外晃晃，较弱的火光映在墙上，她延着来路走回去。
念秋轻拍他手背：“哥哥看什么呢？”
涔汐收回在转角处一抹微光的视线，他回：“没什么，只是看看那灯罢了。”
念秋问：“哥哥喜欢？”
涔汐道：“不喜欢。”
念秋：“这灯不是什么好物件，哥哥要是喜欢，改日我给哥哥寻个更好的。”
涔汐：“谢谢念秋啦，不过就不劳念秋费心了！”
念秋“哦？”了声又道“那哥哥随我进去休息休息，过会就到鬼界了。”
念秋身后是扇朱红色的门，门上用黄金塑着九条龙，九条龙都抓着颗珍珠。
念秋扣出它们抓着的珍珠，手上出现大小不一的九颗珍珠，他随意地将那些珍珠投进它们口中，被投中的那些龙眼珠骨碌碌直转，门开了，九只龙皆抓着颗珍珠。
令涔汐感到困惑的是明明不是每条龙嘴里都被投了珍珠，为什么此刻每条龙都抓着颗珍珠。不过仔细一想，这门应该是有什么机关，只要触发机关门就会开。
朱红色的门后是淡雅的装潢，内外差别巨大。
桌案上搁着沾着墨的毛笔，边上香炉往外飘着轻烟，一摞摞卷轴堆在案上案下。
桌案后是又长又宽的床榻，床榻上挂着青色床帘，透过床帘看见一片洁白。
墙壁上仍旧是清一色的山水画，不过在其中还混杂着几幅诗词。
念秋拉开床帘坐在洁白的床榻上，涔汐经过桌案时被一句词吸引了目光，他走到案前俯身念道：“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念秋双手抵着桌案，涔汐被他围在怀抱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肩：“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涔汐回身，腰抵着桌案，他和念秋几乎贴在一起，他微微向后仰，这个动作十分危险微妙。他们同时道：“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涔汐手撑上桌案，那张写着“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这句词的纸被他一撑有些皱起。他将碎发撩至耳后，莞尔道：“念秋你这字写的不错。”
念秋目光灼灼：“嗯，我很喜欢。”
涔汐反手够那支毛笔，他将身翻回去，提着笔问：“那念秋为什么不写全？”
念秋低喃：“不会写，哥哥教我。”
念秋从抽屉里扯出一张崭新的纸，将其铺好后从涔汐手中拿过毛笔握好。
涔汐将手附在他手上，他引着他的手再洁白的纸上轻轻写了一个辛字。
瞬息间，一句词就写好了。
念秋念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涔汐低低“嗯。”了声。
时间从笔间流逝，涔汐看着眼前的词满意地点点头。
念秋嘻嘻道：“哥哥写的真好！我要给它裱起来！”
涔汐：“啊？算了吧。”
念秋摇摇头不语。
涔汐靠着枕屏眯了会，待他睁眼发现念秋不在屋中，他下了床榻，在屋中转了会。
他推开那扇朱红色的门，穿过长廊路过看台时听见众鬼叽叽喳喳地在议论着什么。
迈步下了楼，他向着众鬼聚集之地走去，舞台后挂着他和念秋昨天所写的词，他顿时脸红到脚后跟。
一只手拍了拍他肩头，楼雨卿的声音从后飘来：“客官是找楼主吗？”
涔汐愣了愣回：“嗯。”
楼雨卿指向门口：“楼主在甲板那。”
涔汐谢道：“多谢。”
海风吹过，念秋青衣往后飞，此时天刚微亮，太阳懒散地躲在云层里偷闲不愿出来。
他眯眯眼喊道：“哥哥。”
涔汐扶额：“念秋你怎么把那词挂在墙上了？”
念秋沉默片刻：“哥哥，对不起……”
涔汐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升起几分无奈：“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不过能不能把它挂在其他地方？”
念秋似是松了口气，整个人懒洋洋地靠着栏杆道：“哥哥说挂哪好呢？挂在屋中怎样？只有我们二人能看到。”
涔汐：“嗯，挺好的。”
念秋笑吟吟负手向他走来，他边走边道：“那哥哥我现在就将它藏起来。”
他进了船舱，涔汐则留在甲板上透气，船舱内众鬼的哀嚎惋惜声不绝，涔汐只是静静听着。
“哥哥。”涔汐扭头，念秋倚着栏杆，不知何时来的。
涔汐单手支颚：“念秋鬼界是不是快到了？”
念秋颔首：“不错。”
当涔汐看见骷髅寺时心还是不由地一紧，骷颅寺下方是堆砌一眼望不到头的骷颅头和残骸，很难想象他们究竟是吃了多少人。
澄澈海水中这些骷髅头像有生命般一个接一个冲出，它们有的飘浮在海面有的则缓缓沉入海底，像逝者阖上双眼，放下执念平静地安息着。
随着骷颅寺下方的骷颅头减少，剩下的骷颅及骸骨不足以支撑倒塌的骷颅寺，骷颅寺将其碾成齑粉，它自己也向深海坠落。
海面风平浪静，细腻地海水轻轻拍打着船身，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阖上眼，幽幽清香沁人心脾，船门被来开，应是个身姿轻盈的女郎，她直直走向念秋细小的说话声响彻在他耳畔。
他掀起眼帘，原是楼雨卿。
楼雨卿提着昨夜地那盏灯，灯在发出亮眼的光亮，相比起夜晚亮的多了。
她将灯伸出船，吊在海面上，探头看去，灯下聚集着一团团黑影，说是黑影也不太像，倒像是一群人影。
一个人影浮起，在他身后便是万千人影，涔汐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念秋起嘘身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立马止住了喉间即将说出的话，转而化为好奇的眼神。
念秋凑在他耳边道：“这是引魂灯。”
引魂灯，顾名思义就是牵引亡魂的灯，此灯用法众多，主要还是看持灯者怎么用。
念秋继续道：“这片海域水鬼太多了，不用引魂灯牵引他们船就会往下沉。”
涔汐心头涌起几分好奇，他踮起脚反凑到他耳边问：“念秋为何鬼与鬼之间会互相残杀呢？”
念秋解释道：“鬼界与天界和人间的制度不同，鬼界是谁强谁为王，你不强就得被人随意蹂躏。若你想往上爬手上就得沾上鲜血，想想那些耳熟能详的鬼，谁背后不是都有一些惊悚令人骇人听闻的故事？”
他转而又道：“如此时船下的水鬼，他们就想将过往渔船拉入海底把渔民杀掉提升实力，或是吞噬其余的鬼。鬼之间的互相残杀就是食力强的杀掉实力弱的，把被杀死的鬼吞噬。鬼要往上走是很难的，一路上是各种腥风血雨，能出名，能令人害怕畏惧的鬼都是从万鬼中厮杀出来的。不过，几乎没有什么人会想往上走，他们不过是想有个自保的能力罢了。真的想的，真的做到的，不是怨气太深就是执念太强，强到足以支撑自己在逆境中翻盘。”
涔汐轻叹：“听起来很残酷。”
念秋：“嗯，确实很残酷。”
涔汐心被揪起，如念秋所说，鬼往上走，要付出很多很多，要经历很多很多。
那念秋呢？他实力如此出众，想必也是从腥风血雨，从万鬼中拼杀出的。
他心中纠结一番，最后还是止不住地说出口：“念秋，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念秋眯起眼：“我吗？”
涔汐点点头：“是，若念秋不想说就当我没说。”
念秋眼神晦暗：“我和哥哥说了，哥哥可不要告诉别人。”
涔汐道：“绝对不会。”
念秋压低声音，语调上扬：“为了一个人，一个给了我希望的人，一个处于逆境的人，一个被人唾弃的人。我也想，想如他一般在他绝望的时候给他希望。不过，我那时太弱了，给不了他太多希望。”
涔汐：“所以你是为了他？”
念秋：“是又不是，我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为了我能配的上他，能站在他身边。”
涔汐：“那他现在呢？”
念秋眼里迸发出光芒：“他还是那般风光霁月，耀眼的能让天地共颤。”
“楼主。”楼雨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念秋心情颇好：“怎么了？”
楼雨卿收回吊在海面上的灯道：“楼主鬼界到了。”
迷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楼雨卿提着的引魂灯被迷雾挡住，发出的光极为朦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