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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碎糖块 ...

  •   舒槐察觉小雀不对劲时,已经凌晨两点。

      打不到车,她扫了辆共享小黄车。

      担心小雀再受风加重病情,把它放进卫衣帽子里,压紧帽檐,不让风钻进去。

      舒槐一个人在路上骑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宠物医院。

      医生用专门的兽用体温计给小雀量了体温:“43度,有点发热。”

      “等会儿我给你开点药,你回去先给它人工降温试试,不行的话再吃药。”

      医生是个温柔姐姐,她坐在电脑前打单子,告诉舒槐怎么给它人工降温,只收了药钱,没要她问诊费。

      “回去路上小心,注意点儿人。”小女生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医生小姐姐把她送到门口,不放心地叮嘱。

      舒槐“哎”了声,朝她道了谢,骑上车回家。

      小雀醒来时,自己正毫无隐私地被人擦来擦去。

      舒槐按照医生说的,用打湿的干净毛巾轻轻擦拭它的腿部和翅膀,一点一点,细致入微。

      要是以前,小雀这么乖的躺在窝里不动弹,她一定早上下其手不管它如何挣扎。现在它一副病殃殃软趴趴的样子,舒槐心里颤巍巍的,只想让它赶紧退烧好起来。

      湿毛巾从它柔软腹部逐渐下移,露出小小粉粉的圆圈,还没碰到,小雀垂死病中坐,嗓子吓得尖细:

      “臭流氓,你要对我做什么!”

      它连连后退,和企图垂涎于它美色的舒槐拉开距离,双翅娇羞捂紧小身子,如果能和人一样害羞,小雀的蓝羽毛早羞成红羽毛了。

      舒槐拿着湿毛巾坦然和它对视:“终于醒了,你发烧了。”

      “现在好多了,刚开始那会儿,烫得都快熟了,再过会儿,撒点盐巴搁点胡椒粉都可以直接吃了。”

      她她她……竟然还想吃了它。

      小雀惊炸,叉腰一顿输出。

      舒槐直接打断,不顾它意愿强行将它放倒在窝里,湿毛巾拂过它隐私部位,冰冰凉凉,酥酥痒痒。

      等擦完,小雀眼中含泪,两条牙签腿僵硬停留半空,时不时抖动一下。

      它不干净了。

      要留清白在人间,它的……清白啊。

      舒槐拿来一个喷瓶,灌进干净清水,在它四周喷洒降温。

      见小雀一直这副“失身样”,觉得好笑:“良家小雀,贞洁烈火。”

      “放心,不会耽误你找对象的,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给你擦过——”她微妙停顿,没忍住,笑了一声:“那里。”

      “再说,你也不会变成人,有什么的。”

      小雀听了,顽强擦干眼泪,瓮声瓮气:“万一呢?”

      舒槐继续给它周围喷水,没把这句放心上,顺着接了句:“说实话,我还真想过你变成人的样子。”

      “什么样?”它侧耳去听。

      “嗯……大概就是矮矮胖胖的,眼睛大大的,穿个牛仔背带裤,六七岁的小男孩模样。”

      “旺仔牛奶记得吗?前天给你喝的,包装瓶上那个大眼睛男孩。”

      “多可爱啊。”

      舒槐这话简直骑在它头上拔毛,它“啾啾啾”一个飞扑,小嘴巴在她面颊肉啄来啄去,留下一圈小印记。

      不疼,光痒,心痒难耐那种。

      它在她幻想里竟然只是个毛都没长齐,还要喝奶的小!男!孩!

      他的绝世好容颜啊。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变回来,他要闪瞎这女人的眼。

      “少看不起人了。”它负气缩在窝里,“说不定我是个身高187的长腿腹肌男呢。”

      “你那一身膘。”舒槐瞟它一眼,调好空调风向和温度,给它掖被角。

      怕伤了孩子的自尊心,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

      “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这回小雀真不理她了,背过身留给她一个倔强的背影。

      折腾半夜,舒槐也累了,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一只手探在窝里,方便随时测量小雀体温。

      等她呼吸声平稳,小雀悄摸摸转过身,伸出头借着月色看她。

      它低头轻轻在她手心蹭了蹭,舔了舔她脸上留下的印子。

      谢谢。

      ——

      因为小雀生病,舒槐不放心它一个人在家,连着好几天没去摆摊。小阿六好久没见到她,又听奶奶说小雀生病,急得不得了,一到休息日立马跑到舒槐家。

      “小舒姐姐,我来,看你,看小雀。”他说话有点口齿不清,很难连贯说完一整句话,需要隔断好几次。

      舒槐踮脚摸摸他头:“好乖,姐姐给你拿好吃的。”

      小阿六自己跑去房间看小雀了。

      进去时,小雀正悠哉悠哉荡秋千,窗边开了个小缝隙,吹进一缕风,刚好可以把藤蔓秋千荡起来。

      “小雀!”

      小阿六激动拍手,坐到书桌前睁着大眼睛看它玩秋千。

      嗯?那个小傻子。

      “生病,难受。”小阿六苦巴着脸,胖手摸摸屁股,“打针,疼。”

      打针有什么疼的,小屁孩就是小屁孩,怎么跟他这种成年男人比。

      “糖,不难受。”他从口袋摸出一颗水果糖,想到什么,把糖摔在地上,拆开,取出小小一块放在手心,递到它面前:“吃,开心。”

      果然是个小傻子,吃个糖就开心了,那么容易满足。

      它才不要小傻子的东西。

      小雀继续荡它的秋千,不理小阿六。

      外面的风渐渐平息,晃动的秋千逐渐平稳,直至不动。

      舒槐不在,没人推它,只能和小阿六干瞪眼。

      像是看出小雀的窘迫,小阿六小心伸出另一只肉手搭在藤蔓:“我推,小阿六推。”

      小雀拒绝,害怕他这个傻子太用力,把它推出去了。

      秋千再次动起来,幅度刚好,不太高也不太快。

      这傻子,还挺有分寸。

      它抬眼,小阿六正张嘴傻笑,一只手收着力荡秋千,一只手摊在它跟前,里面有他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果,担心糖果太大它吃不了,特意摔碎给它吃。

      小雀沉默,下一秒飞到他手心,叼起一块碎糖含在嘴里,又飞回秋千上,头往右偏,示意他继续推。

      小阿六见小雀跟他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更加认真推秋千。

      “小雀,好。”

      好什么好,它坏着呢,真是个呆子。

      葡萄味的果香在嘴里漫开,甜丝丝的,像母亲还在的孩童时期,无忧无虑,充满孩子气。

      ——

      一天,何明叶发消息约舒槐出去。

      小雀一个人待在家里。

      舒槐不在,没人跟它说话,陪它玩,真的很无聊。

      “无趣。”

      说这话时,它正悠哉悠哉躺在窝里翘着二郎腿,嘴里叼根吸管,吸管插在一个椰子里,狠狠吸了一大口椰汁后,又优雅地用纸巾擦擦并无任何脏东西的小嘴,决定出去转转。

      从那天去学校上课,回到家突然变成一只小雀,整个世界在它眼里便和巨人国一样,所有东西都是放大甚至加大版。

      天上飘着几只五彩风筝,它在下面飞着,恍若笼罩在飞机的阴影里。

      偶尔飞过几只鸟,停在小雀面前,抖动身体展示自己鲜亮的羽毛,有些甚至翘起尾巴,朝它发出求偶的信号。

      小雀不为所动。

      拜托,它外表虽然是鸟,但实际是个正经人好不啦。

      而且它的圆圈已经被那个女人……摸了,她要对它负责的。

      正想着,忽然听见刘阿婆的声音。

      他慢慢停靠附近。

      刘阿婆正给小阿六扣背带裤的纽扣。

      小阿六胖墩墩的,肚子圆如皮球,穿背带裤可爱又好玩。

      “小朋友邀请我们阿六去玩,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刘阿婆银发在太阳光下闪烁,失去水分的皮肤如枯树皮般堆积在一起,和小阿六细润白胖的皮肉形成强烈反差。

      刘阿婆把小阿六养得很好。

      夏天没让他留过一个蚊子疤,冬天没让他长过冻疮。

      永远干干净净。

      “玩,去玩。”小阿六手舞足蹈。

      刘阿婆双手捧住他脸,温柔道:“小阿六,有小朋友和你玩是好事,你比他们都大,是做哥哥的,我们要让着小朋友们。”

      “嗯,嗯,我是哥哥。”

      想到什么,她脸上露出担心的表情,“要是小朋友欺负你,你就跑回来,啊。”

      “好。”

      刘阿婆给他背上装满零食的黄色小背包,送他出门。

      小阿六走到公园,那里聚了一堆孩子在玩过家家。

      “我来了,小阿六来了。”他急忙跑过去,要和他们一起玩。

      “傻子来了。”

      “你瞧他那儿傻样。”

      “哈哈哈,谁要和他玩。”

      “……”

      为首的稍大的孩子头见小阿六来了,跟同伴相视一笑。

      “让傻子给我们当新娘子好不好?”孩子头起哄。

      “好。”众口应下。

      原本当新郎的小男生不干了,怨恨地瞪着小阿六,撇嘴:“我不要,我不玩了。”

      孩子头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小男生又回心转意。

      有小女孩从包里拿出水彩笔,给每个人分了一支。

      “小阿六,当新娘子要化妆,来,我们给你化妆。”

      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有好多小朋友和他一起玩,傻笑答应。

      几个孩子拿起水彩笔在小阿六白嫩脸上乱涂乱画,等小阿六那张脸没地方画了,才停下。

      他们围住小阿六,指着他笑得前仰后翻。

      “喂,你们看他那傻样。”

      “笑死了。”

      “回去可有的洗了,痛死他。”

      “说不定他奶奶都认不出来他是谁,不要他了。”

      不知道谁起的头,所有小朋友都在起哄喊道:“哦哦,小阿六奶奶不要他了。”

      “大傻子没人要。”

      “没人要。”

      小阿六心里委屈,包着嘴憋眼泪:“胡说,我奶奶,要我。”

      “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傻样吧,你奶奶认不出你的。”孩子头举起一面小镜子,小阿六一看镜子里涂得乱七八糟的脸,急了,怕奶奶真认不出自己。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晕开脸上的水彩笔,感觉不舒服,他用胳膊擦了擦眼睛,劣质且带有刺激性的水彩笔墨被揉进眼里,蛰得他睁不开眼。

      小阿六心里害怕极了,吱哇乱叫。

      “奶奶,奶奶。”

      “哥哥,不欺负,小朋友。”他记着奶奶的话,不欺负人。

      随后想起包里有奶奶放的纸巾,他取下包掏出纸巾擦眼。

      小阿六闭着眼,放在腿上的背包被孩子头一把抢走。

      “这么多好吃的,我们都分了吧。”

      几个小孩一拥而上。

      小阿六睁开眼就见他们在抢自己的东西,上去要拿回来:“我的,还我,你们坏,不给。”

      几个孩子不松手,小阿六也不松手。

      刘阿婆一针一线缝制的书包“刺啦”裂成两半。

      “什么垃圾货,一扯就断。”

      见书包破了,几个孩子失去兴趣,扔了包去一边玩了。

      小阿六哭着拾起背包紧紧抱在怀里。

      他想奶奶了,他再也不要和他们玩了。

      他要回家。

      “哎,那有只蓝色的鸟,我们去打鸟吧。”

      “真的有。”

      “走走走。”

      孩子头举起弹弓瞄准停在树梢的小雀就要发射,被小阿六摊开手臂阻止:“不许,伤害,小雀。”嗓音还带着哭腔。

      “起开,大傻子。”孩子头晃了晃手中弹弓,满脸不屑:“小心我连你一起打。”

      “不许,不许。”

      孩子头不耐烦跟他废话,塞了一个小石子在弹弓里对准小阿六五颜六色的脸,小阿六害怕的闭上眼。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听见小朋友们的尖叫。

      “啊,这鸟怎么突然发疯啄起人来了。”

      “好痛。”

      “别啄我,走开。”

      “妈妈!救命!”

      “……”

      几个孩子抱头鼠窜,被小雀啄得屁颠屁颠跑回家,孩子头最惨,被叼了好几口,连弹弓都不要,丢在地上撒腿跑回家。

      “小兔崽子,我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

      小雀差点被气死。

      屁大点孩子这么不学好,小阿六多好多乖,背地里这么欺负人家,还敢打它的主意。

      爹妈在家不教他们怎么做人,它来教,叼不死这几个破孩子。

      “小雀,厉害。”

      把人都赶走,它又飞到小阿六身边,他抱着破成两半的背包对它竖大拇指。

      瞧他没心眼的样儿,小雀一肚子气,本想骂几句,但小阿六花着一张脸对他没心没肺地笑,它又软了心。

      算了,以后它护着他点好了。

      小阿六跟着小雀回奶奶家。

      一路蹦蹦跳跳跟它说些什么,刚才的眼泪好似没有流过。

      他们走后不久,一双长久不见日光的手捡起地上掉落的弹弓,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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