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土》老大根

1、第 1 章

　　天色昏暗，墨绿色的山峰静静伫立，一点一点的黑暗铺开、晕染。

　　一缕缕风吹过，碰上盘在大地上的高山，只能回转呜咽。

　　一阵阵风吹过，呼号着闯过间隙，徒留树叶欻欻作响。

　　“呋——”

　　是山脚下的一处火光，借着风力噌噌高涨。被撕裂的风撕扯着火光，一缕幽蓝正在竭力攀上树木的枝丫，却霎时间不见踪影。低下的火蔓延着，将一丛丛、一根根枯黄的野草卷入腹中。

　　风又大了，燃尽的灰一层层起身，露出柴火中间的东西——粗细不等的黑色粉尘环抱着灰色的颗粒。

　　一截指骨静躺，它所指的方向，一片衣袂正在飞扬。

　　突然，衣袂坠落在地，呼号停止，天完全黑了。

　　火熄灭了。

　　细细的声响却在此时出现。

　　一模黑影缓缓起身，站在灰色的颗粒上，面朝山口。

　　小小的一团灰色，呆呆靠着黑影的腿。

　　沿着碎石铺就的大路，走到倾斜处，踏上黄土小路，一刻不停。

　　村子里的土房多数已经坍塌，甚至只余下三分之一的墙；木头房梁歪七扭八搭在残垣上，散落的茅草被堆在窄路两旁。

　　留下的几户人家搭了砖头房，顶头还是瓦片，盖着陈旧的塑料膜。

　　村子里很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叫。

　　陈岸沿着记忆里的小道，穿过丛生的杂草，找到了破败的石头房。

　　旁边几家住户显然已经早就搬离，甚至还有一户是砖瓦房，不知道什么原因放弃了。

　　太阳挂在山头，准备降落，散出的光一点比一点暗淡。

　　陈岸推开残破的木门，发出“嘎吱——”的尖锐响声，门顶上的灰和屋内的灰一同飞扬，向他扑面砸来。

　　屋内太潮湿，木床上叠好的被子生了霉斑。原本白色的床单已经变成淡黄色，散布着一处处墨黑色的斑点。

　　衣柜还是原来的暗红色，大大小小的衣服堆在底层，上层放着几个沾着浅灰的小碗和一小袋发霉生虫的细面粉。

　　男人轻轻翻动衣服，摩挲着几件明显宽大的衣服，本来粗糙的布料不知穿了多久，已经变得松软。只是在水汽的沾染下，有点板结。

　　他又拿起小衣服，是意料之外的柔软，上面有一团团染料的痕迹——是原本认真画着图案的位置。

　　陈岸将衣服放下，轻轻关上衣柜。

　　转角就是一间火房，边角结着几个大蛛网。原本吃饭的小桌上放着一根筷子和一个破了洞的陈旧奶瓶，筷子长满青色的霉斑，奶瓶里面也是铺着黑色的霉菌。

　　用来通气的小窗上盖着的布料也只剩下一角陷在木框的夹角里，另外大半搭载外面，有厚厚一层灰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