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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状元 ...

  •   凌望月倚靠着木椅,一下一下地摇着,嘴里哼哼唧唧唱着不知名的曲调儿,一手枕着头,一手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张图纸对着太阳看。
      偌大的凌云府空无一人,早些年府里的老管事们都被他遣回各自的家过安生日子了,如今他又嫌府里太冷清便搬到一处巷里的小院,隔着几条巷子都能听到街市上的欢声笑语。
      他听的出神,会想起阿父阿母,想起儿时一起逃出来的玩伴,那家伙,明明比他还小两岁,却在那个时候挡在了他面前,身体伤痕累累,特别是……
      “若讷……”凌望月的心蓦然一痛,便一发不可收拾。
      悲伤的情绪像某种粘稠而不透气的液体,缓缓的涌入心房,心一点点变沉,快撑不住,要坠落。
      泪水早已蓄满眼眶,深邃的眼窝里泪光在晃,一漾一漾。
      他掀翻木椅,跪坐于地,抓着木椅的手指尖发白,不住地颤抖着,他支起身子,踉跄地踏过门槛,险些一摔,他无心整理自身便急着找秦肖,此时才不得不低声暗骂“该死,这毛病多年未犯,今日来得如此汹涌…早知不该嫌那家伙烦闹而搬来此处。”
      还未走出几步,疼痛布满全身,将他吞没……
      细雨淅淅,交织着风声迷人眼眸,一架宝蓝色的马车若隐若现,只听几声马匹的低声嘶叫,和那马车帘布上缀挂的几块玉石叮当作响。
      一抹刺眼的红色映入眼帘,马车上缓缓走下一位公子。
      看着一身艳红,那公子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他不喜红色,像血。
      想到今日大殿上德慧公主对他百般挑逗的情景,那本来在不笑时就显得清冷的凤眼又添了几分寒意,尾梢沾红。
      虽是状元,但赐的院落却"寒酸不已。"
      不过在尘述眼中恰好是称心如意,三间厢房,一间睡卧、一间书房、一间机房,前院的田地可以种些奇草和空心菜,后院空旷,没事可以练练,悠闲地晒晒暖阳……
      思绪收回,尘述正踏上台阶,脚下没几分注意,猛地踩到什么,心底稍感凉意。
      待皱眉细看,才发觉是一个高大的人形。
      怎会有人如此荒唐!无端躺人家门?
      尘述眉上显着怒意,但他素来隐忍,今日在大殿上是,现在也是。他淡淡瞥了一眼那人。
      雨水随意拍打着那人,露出一张英气的俊脸,雨水顺着唇畔蜿蜒而下,划过麦色的胸膛,以及那黑紫交横的心口处……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地方,尘述定了一会儿,最终离去。
      他不是多事之人。
      他垂着眸缓缓关上门,却捕捉到一声低语,那声音微弱,很快便被雨水打散,可他还是听见了。
      是他记了八年的,一声"若讷"。
      ·
      朦胧的双眼艰难地睁开,在模糊的视线中,他瞧见了一个玉面的小郎君。可一向不善辞藻的凌望月实在胸无点墨,想了半晌只能是说,很……惊艳的美。
      恍惚间,眼前的人与幼时那个玉啄啄的娃娃重合,思到深处,梨香盈满心头,手不由得依附上少年的脸,手上厚重的茧摩挲着那润玉,少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凌望月立即收回了手。
      不久,他又一点一点试探着,最后指尖落在少年的眼尾——这双眼睛,很像他。可他不是他,凌望月闭上眼,一段回忆在脑中炸开来。
      ·
      是夜,黑压压的乌云下涌动着层层波澜,但泛的不是粼光,是滚雷。
      随着那银色的巨蟒腾空跃起,大地开始震动,愈来愈近,愈来愈响,使人的心中蔓延开无尽的不安。
      突兀地,一只箭矢穿破天际的声音传来,一时间,火光四起,凄惨的悲叫与兵甲摩擦、刀刅相击的锐声交织充斥着人们的头脑,刹那间,宛如身处无间地狱。
      这晚,是云渊将军凌成云奉旨剿杀前朝余孽。
      ·
      再度睁眼,身处陌生环境,而这位已征战沙场七年之久的少将军竟不急不缓地起身,仿佛还是曾经那个恣意的世子般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这间房屋。
      各式的雕品把窗台摆得满满当当,粗略看过,俊朗的眉毛不禁上挑——以表叹许。
      窗台边摆立着几样兵器:剑、刀、弓、弩、矛。再看四壁挂字,一眼就使人感到坚劲而娟秀的瘦金体格外晃眼,透露着书写者的张扬……
      该死的瘦金体。
      正打开门准备离开,不曾想迎面撞来一人,那人不爽的抬头:"啧,凌小将军怎地如此不知礼数?"
      望着少年满含春意的双眼,凌望月怔了一会儿,没有在意那人说了什么。原来……不是梦啊。
      他眸中水波不兴,作辑道:"不知恩人大名?"
      "尘述。"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仿佛这名字是什么暗号似的,没等凌望月看清,又归为平静。
      尘述。
      尘述?
      "不知,恩人可是新举状元?"后四字凌望月故意咬得有些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偏偏尘述仿佛没听见似的,看着他一副小狼崽炸毛的模样,只是不轻不重,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凌望月听见这一声别样的冷哼,舔了舔唇,有种被气笑的感觉。
      ·
      朝堂之上,一身紫袍站立,阴影里,一身青衣中只见双乖戾的碧眸。
      “怎么?”青衣的嗓音温润,说话时面上也笑吟吟的,那碧眸就像山涧中的深潭,惹人心波荡漾,深得可怕。
      “望月回京了。”沈州说道。
      青衣微微颔首,“多劳他挂心朕了,这些个老狐狸还不足以挂齿,他这一回,倒要给朕添麻烦了。”顿了顿,碧眸微眯,"这些老家伙就等着这出,要逼朕对他动手呢。”
      “啧,真是无聊。”沈识秋手持折扇,颇有几分文人气韵。
      “这也是对望月的一种保护…毕竟他母族的身份……况且如今朝中文武失衡、势力割据,他一人恐怕无法立足。”
      “保护?你瞧他那死性子会乐意?罢了,这几日也少不了他的事,日子久了气也就消了,你寻个干净的人与他作伴。"
      “嗯。”
      “来人,将这大殿的帘子拉开,你们的凌大将军暗里视不得物。”沈识秋揉着眉心说道。
      “是。”几名宫女闻声而来,急忙地拉着帘子。
      “沈州。”
      “臣在。”
      “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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