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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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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领军一路南下三日后,三皇子谢长麟正式于南境举兵反了,消息传到京师,震动朝野。
有些居心叵测的臣子蠢蠢欲动,被右丞相和伍老将军镇压得死死的,皇宫之中则被禁军统领伍连科守得铁桶一般,想进宫找太子妃探听消息的人一个都没被放进去。
谢长佑军令先行,南下途中路过各军队驻地时都会补充一部分新的将士进队伍,一直行到渭水北岸,方才下令安营扎寨。
此行的副将有些不解,问道:“太子殿下为何止于渭水?”
谢长佑指指地图:“渭水难渡,渭水之南恰好又只有一处较为开阔的山谷,此时已经天黑,若你是谢长麟,你当如何?”
副将想了想,道:“叛军一路北上,不是躲藏就是激战,现下定是疲惫不堪,自是应在那处山谷里休整一晚,并派先行兵北渡渭水打探我军情况。”
谢长佑点点头,缓缓拿起一旁的尚方宝剑,眼神冷若寒星。
“那你猜,本王会让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吗?”
副将看着太子殿下不疾不徐擦拭着尚方宝剑的手,心里不禁抖了两抖。
他是从前在西北军中就跟着太子殿下一路打拼的,太子殿下的这双手,可是取过无数人的性命的。
是夜,一艘夜游的小舟载着几位文人墨客驶到了河中间,舟上之人饮酒作乐,好不热闹。
对面一艘渔船上,两个年轻的船夫一前一后立在船头,观察了一会儿小舟上的人,慢慢将渔船驶近。
小舟上的人犹然不觉,仍在说笑着。
两个高大壮汉从渔船船舱里走出来,浑身气势迫人。
“你们是从渭城来的吗?”
渭城就是渭水北岸所在的县。
小舟上的人仿佛这才发现有人靠近,有些好奇地看了看这艘渔船上的人,坐在中间席位的一位男子答话道:“正是,渔家有何事?”
渔船上的壮汉相互看了几眼,先前问话那人又问道:“渭城近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有没有军队或者其他的什么人靠近?”
中间席位上的那位男子笑了笑:“这个嘛,我们只是普通读书人,哪能知道你所问之事。”
渔船上另一位壮汉上下打量了对面几眼,上前一步,亮出背后的长刀,恶声恶气道:“老实点,太子谢长佑到渭州了没?知道什么快快说出来,别想着耍滑头。”
两艘船靠得近,那长刀几乎要戳到这边一人的身上,小舟上的几位却无一面露吃惊,仍旧神色如常地看着对面。
渔船上先前说话的那人正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小舟的船舱中缓缓走出一人。
这人长身玉立,一袭黑色夜行装,手执一柄华丽厚重宝剑,桃花眼中没有任何感情,整个人站在那里仿佛一尊杀神。
“你们找我有何事?”
这几人乃谢长麟叛军派出来探路的先行军,都是军中地位较低的小领队,哪有人见过太子殿下本人,一时全都愣住了。
待反应过来想起来要跑时已经来不及。
方才在小舟上饮酒作乐的几个文人墨客一把掀掉长衫,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从摆着酒菜的桌子底下抽出长刀弓箭来。
摇桨的那人直接被一只箭羽射死,几人直接跳到了对面渔船上厮杀起来。
谢长佑立在小舟上,看着对船的战况,不多时,战斗结束,江上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红色的血水在江水之中无声氤氲开来。
“殿下,这是按他们交待的内容画的叛军营地图,有许多地方仍不太详细。”
随行一位副将将一副地图呈给太子。
谢长佑接过图看了看,道:“无妨,他们只是探路兵,若知道的太详细反倒有蹊跷。”
谢长佑轻轻一抛,将手中看过的地图扔到了身后燃起了熊熊烈火的渔船上,小舟渐渐驶离了江心。
片刻后,江上昙花一现的通红火光也熄灭了。
流水仍一刻不息地平缓东流而去,江面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谢长佑一行人轻装下岸,飞速在岸边的草丛中伏身前行。
此时正值X时,乃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叛军营地帐篷内灯都熄了,只有营地外围一圈点了防守和警示野外兽类的火把。
暗箭离弦,营地后门的两位守卫悄无声息地倒地,谢长佑带来的两名士兵迅速接住了中箭的两人,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两人换上了守卫的衣服,向营地内走去,太子等人则潜伏于后门附近的大树之上,看着下面的情况。
不多时,营地中一处帐篷旁传来了几声婉转的鸟鸣,这声音乍一听同其它的鸟鸣声没有什么不同,但好像又更清脆转折一些。
不过这里是郊外,只是几声深夜鸟啼,并不会有人去细究。
“走。”谢长佑做了一个手势,飞身下树,黑色身影一晃,如一道虚影投入了营地之中,转瞬消失不见。
其余人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仍从后门处潜入,进了营地,按照计划向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去。
谢长佑来到了方才发出鸟鸣声的那处帐篷,方才先行探路的其中一人等在此地,身旁还有一具叛军尸体。
见人过来,上前低声道:“殿下,问清楚了,三皇子并不睡在主帐之中,而是睡在此处。”
这人脸色有些不齿,顿了顿道:“三皇子妃却是宿在主帐之中的,三皇子每日后半夜会换到此处就寝。”
谢长麟还真是一如既往,谢长佑并不诧异。
门口的守卫晕了两个,死了一个,谢长佑径直进了帐中。
床上的谢长麟面朝外侧,正在熟睡之中。
谢长佑在帐中站着,并不靠近,看了一会儿,面上浮现出讽刺神色。
眼见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越来越白,甚至能就着月光看到豆大的汗珠滚落,谢长佑方才冷冷开口道:“三皇兄连睁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吗?那真是可惜了。”
谢长麟猛然睁开眼,死死盯着眼前人道:“可惜什么?父皇,是不是父皇他打算放我一马!”
“三皇兄未免想太多,我只是可惜你死前不能最后看一眼这世间了。”
“你!谢长佑,我是你皇兄,你岂敢动我!”
谢长麟说着,便坐起身,似打算下地。
谢长佑一直盯着这人的动作,在他坐起的那一瞬间,手中的尚方宝剑寒光一闪,铮然出鞘,刺破了谢长麟的胸口。
谢长麟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般地望着自己胸口的这柄尚方宝剑。
“父皇……果然……,果然偏心……”
谢长麟砰然一声倒在了床前,上半身砸在了地上,身上仍盖着被子,模样十分怪异别扭。
谢长佑不甚在意地将尚方宝剑插回剑鞘,挑开了那床被子,被子下谢长麟的右手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刀刃漆黑,显然是淬了剧毒。
一个永远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借口的懦夫罢了,谢瑞养儿子的水平可真不如何。
叛军首领已死,接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谢长佑带来人已经在营地中各要道潜伏,见营中一处帐篷上空燃起了一支信号焰火,知道太子殿下大功告成,当即便将手中的火引扔向最近的帐篷。
火引甚小,但一旦燃起来却能迅速蔓延。
待一行人离了营地,快要到达码头时,营地里乱了的声音逐渐大起来。
谢长佑等人仍登上那艘小舟,却并不是往对岸去,而是往下游而去,顺着水流的方向船行速甚快,不一会儿便已离方才那处好几里远。
营地里,相夷郡主匆忙之中被人叫醒,赶到那帐篷看到了三皇子的尸体,当场如遭雷击,待反应过来原来这人每晚都悄悄另到它处就寝,让自己在主帐里做靶子,一时又恨得牙痒。
纵使相夷素来胆大,但也知道事已至此,谢长佑是断然不可能放过她岭南藩国了,若能联合周边诸小国闹起来,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当即便率领叛军折返南境。
然而谢长佑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轻易让叛军离开。
那支信号火焰一发出去,渭河北岸的观察兵就已经收到了信号,已在船上整装待发的万国军迅速出发,向着河对岸驶了过去。
谢长佑的小舟先往下游,再横渡渭河返回北岸,本是为了防叛军狗急跳墙前来追杀的。
可他还是高估了叛军,此时的叛军忙着逃命,根本就无暇想到这一层。
万国军渡河的大船恰好接应上太子一行人,加快速度驶向了对面。
此处地形本就多山地,叛军才翻了不过两个山头,便被谢长佑的军队绕到后方包抄。
相夷郡主见已至绝路,当场自尽,其余叛军悉数投降。
至此之后又百年,岭南藩国乃至南境周边诸小国无不以万国为尊,无有敢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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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日的寒意彻底降临之前,太子殿下终于回到了京城。
皇帝没能撑到太子回京,在收到叛军已降的捷报后就驾崩了,阿梨在右丞的辅佐下代为主持了先帝的葬礼。
谢长佑回到皇宫之时,礼部率文武百官列于城外,来迎接万国的新帝归京。
阿梨的撵驾在最前面,侧后方陪着因先帝去世赶回万国悼念的春枝公主。
远处的官道之上传来了阵阵马蹄翁响,自远方天际处渐渐露出一排整齐的盔甲骑兵身影,当中一人身骑高头大马,背映一轮金红落日,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是谢长佑!
阿梨顾不得周围还有那么多人在场,忍不住步下撵驾,快步往前迎了上去。
她从未跑得这么快过!
京郊草野的长风将阿梨的发丝吹拂在空中飘扬,谢长佑也看到了前方向他奔来的少女。
距离渐近,谢长佑座下毛色黑亮的骏马长嘶一声,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谢长佑一手握住缰绳,交错之际微微俯身,长臂一伸将人揽抱上了马。
两人面对面坐着,阿梨还在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红扑扑的,谢长佑的眼睛亮得惊人,两人就这样互相看了一会儿,谁也没有说话。
晚霞将世界渡上一层橙红的光晕,周围只有风声,所有的人都消失了。
谢长佑低头,在夕阳圆轮的正中心对爱人落下最炽热的一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