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缝照曦光》沙憬

85、楚欣

　　乔照只觉得好累，他缓缓蹲下来，视线漫无焦距。

　　他踽踽独行这么多年，苦心孤诣，却原来只是一场笑话么？

　　只要何家动动手指，他就会像蚂蚁一样被碾碎。

　　“爸，妈，我真的好累啊......”他喃喃道。

　　他从栏杆的缝隙向下望去，他在这栋楼的第九层，此刻如果跳下去，是不是一切就结束了呢？

　　其实跳下去，才是见到他爸妈最快的方法。

　　乔照怔怔地盯着远方的地面看了半晌，慢慢站起来。他撑着栏杆往地下看了一眼，真的好远，却也好近。

　　大概几秒钟，就什么都消失了。没有仇恨、没有痛苦、没有阴谋、没有谩骂。

　　乔照的视线慢慢凝在远处的一点上，愣住了。

　　却在此时，后背传来急促地脚步声，手肘被扣住，猛地往后拉，陷进一个坚硬的怀抱。

　　“你做什么？！”头顶传来蒙曦焦急的声音。

　　乔照缓缓抬头，看见蒙曦带着青茬的削减下巴。蒙曦扣着他的腰，把他摁得死紧，喘着粗气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说过了，你有任何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你为什么总是不会想到我？”

　　蒙曦的语气很复杂，包藏着担忧、失落、害怕。

　　乔照想到楼外的长枪短炮，挣扎了一下。他声名狼藉不要紧，但不能连累无辜的蒙曦。

　　可蒙曦像是有逆反心理，乔照越挣扎，他就抱得越紧，几乎要将乔照的腰勒断。

　　“放开我！”乔照咬牙道。

　　“就不放！”蒙曦执拗道。七年前他弄丢了乔照一次，以后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乔照剧烈挣扎着，已经不敢想象明天的头版头条会怎么说了。他只好温声细语地相劝，“别任性了，快放开我，外面都是狗仔，看见我们这样子，明天不知道会怎么写我们。”

　　“你在担心这个？”不知怎的，蒙曦嗓音里竟带了些笑意。他眯起眸子观察远处，好一会儿才发现某颗树下闪烁着微光。

　　他干脆把乔照打横抱起来，无视乔照的挣扎，把人往楼里带。

　　乔照属实想不到他会这样大胆，如果只是拥抱，别人估计不会觉得怎样，但公主抱，他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了。

　　他试图说服蒙曦把他放下来，可蒙曦充耳不闻。好在这会很多训练生都在练习，这层楼人很少。直到进了电梯，蒙曦才把他放下来。

　　蒙曦深深望着他，说：“我终于明白了。”

　　乔照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有接话。

　　蒙曦叹着气，道：“这些年，一步一步走来，一定很辛苦吧。”

　　不知怎的，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竟让乔照眼眶有些发热。乔照连忙眨眨眼睛，望着地面，生怕被看出异样。

　　蒙曦靠近他，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用不容置喙的口吻说：“你跟何怜青在一起，是因为他是何存高的儿子，对不对？”

　　乔照目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回答。

　　蒙曦放开他，苦笑一声，“我早该想到的。”

　　“既然你想到这一层，就应该离我远点。”乔照冷冷地说。

　　“不。”

　　蒙曦看着他，认真地说：“跟你分开后的那七年里，我几乎每天都在像老天祈祷，我想要再见到你。我知道，你早就对我失望彻底。但这次，老天恰巧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必须牢牢把握。”

　　“你疯了？！”乔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蒙曦正想说话，此时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同望出去，跟门外的何怜青大眼瞪小眼。

　　乔照微微皱眉，没成想会在这里遇见最不想见的人。

　　“你做什么去了？我找了你很久。”何怜青声线平淡，眼神里却透着阴沉。

　　蒙曦拽着乔照走出电梯，与何怜青面对面站着，挑眉道：“他很难过，所以我去露台安慰他。”

　　何怜青的视线慢慢转到乔照身上，寒声问：“他说的都是真的？”

　　乔照叹了声气，轻声说：“你应该得到消息了吧？我被退赛了。”

　　何怜青面色微动，没有说话。

　　乔照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轻声说：“现在，我不能在舞台上继续跟你竞争了。”

　　我们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何怜青掐了掐眉心，脸色很不好看。他叹着气，伸手过来拉乔照，平静地说：“没有关系，大大小小的选秀会有很多，如果你想继续在娱乐圈打拼，我可以提供最好的资源。”

　　“不必了。”蒙曦把他往后拉，乔照顺势避开了何怜青的手。“他的未来不需要你操心。”

　　“不要闹了。”何怜青连正眼都没看蒙曦，依旧朝乔照伸出手。

　　乔照轻笑一声，反问道：“这次只是个选秀，我就已经声名狼藉，如果继续使用你给予的资源，那岂不是命都没了？”

　　话音一落，蒙曦略带愕然地看着他。

　　何怜青眯了眸子，口吻深沉，“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乔照走出一步，跟何怜青牢牢对视，语调缓慢，字句清晰，“不要再装傻了何怜青，这次黑热搜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我无权无势，但不代表我就会认命。如果你们还是这样不择手段，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深深看了何怜青一眼，那一眼锋锐如刀，竟让何怜青不敢与之对视。

　　乔照说完话，转身进了电梯。两人擦肩而过时，何怜青心里陡然慌乱起来，他下意识去抓乔照，却连一片衣角都没碰着，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

　　显示屏的数字不断下降，何怜青握紧了拳头，呼吸急促。

　　好像，所有人都在逼着他去了解真相。

　　***

　　乔照刚提起包，行李箱就被蒙曦捞住，拖着头也不回向前走。

　　“喂！”乔照赶紧跟上去，抢过行李箱拉杆。“你别管我，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蒙曦失笑，“你当自己是唐僧吗？在教训孙猴子？现在外面都是狗仔，你一出去就会被围堵。”

　　“不用你管，我自有方法。”

　　“你的方法就是让那个叫陆蹈的小子偷偷把你弄出去么？不是我说，从之前几次表现来看，他做事冒冒失失，毛手毛脚，我并不认为他能处理好你的事。”

　　乔照皱了皱眉，“你不要这样说他。”

　　蒙曦看着乔照下意识地维护，心里酸酸的，强自按捺着说：“你现在跟我去地下车库，然后我送你出去，是最快速的方法。陆蹈没事的时候都在酒店，我可以送你去见他。”

　　乔照思索一阵，他现在不想继续在基地停留了，这里有何怜青，多呆一秒危险更大，遂点点头。

　　他最终还是坐上了蒙曦的车。蒙曦从车用收纳箱里掏出了口罩墨镜，把他捂得严严实实的。乔照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有些疑惑。

　　蒙曦扶着方向盘，缓缓开出车库，轻声道：“为你准备的。”

　　乔照扶了扶墨镜，没有吭声。

　　车一路停到酒店地下车库，两人进了电梯。乔照看蒙曦按了6层，微微疑惑。

　　蒙曦看出他的疑惑，却也没有出声作答。出了电梯门，乔照才发觉这里跟其他楼层不太一样，没有整齐排列的酒店房间，而是一个大平层。

　　两边码了几张桌椅，上面放着电脑，像是酒店的人平时用来办公的地方，只不过此时一些电脑开着，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

　　蒙曦带着他继续往里走，里面有个单独的房间，房门虚掩着，蒙曦敲了敲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女声：“进。”

　　蒙曦推门而入，还回头示意乔照跟上。

　　乔照瞥到案前坐着的女人时，瞬间惊住了。

　　女人非常年轻，一头亮丽柔顺的鬈发，面庞俏丽，略施粉黛，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疲劳。

　　她正凑到电脑前，认真地看着什么，眉头紧紧锁着，口中道：“你先坐，我马上就好。”

　　蒙曦拉着乔照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沙发上，见乔照直愣愣盯着女人看，略带不悦地把他的头掰过来。

　　约莫两三分钟，女人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抽离，抬头瞥了眼沙发，微愣，“这是......”

　　乔照看了蒙曦一眼，原来蒙曦并没有告诉她。他顿时有些忐忑，正犹豫见，身旁的蒙曦噌地一下站起来，“楚欣，他是......”

　　他的手突然被乔照拽住，未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谢楚欣缓缓起身，她穿着女士西服，看起来精明干练。她盯着乔照看了几眼，目光闪过了然。

　　乔照也站起来，摘了墨镜、脱了口罩，轻声说：“楚欣，你好，我是乔照。”

　　时隔七年，两人再度见面，而一切都面目全非。

　　七年前，乔照就知道谢楚欣是个有主见、聪明的人，而今见面，他并没有多惊讶，这十分符合谢楚欣为自己定义的人生，谢楚欣的未来就该是这样的。

　　谢楚欣盯着他不说话，把他盯得越来越紧张。

　　他过去跟谢楚欣关系算不上多好，此时又是一个大麻烦，冒然闯进这里，只会跟谢楚欣制造麻烦，如果谢楚欣把他赶走，他也认了。

　　谢楚欣从桌后走出来，几步就靠近他，突然眉眼一弯，兴奋道：“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