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不明夜市（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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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他们走到许景澧住的铺子，那铺子看着简朴，牌匾都没有，只是刻在石头上歪歪斜斜几个字，好运来。
这么直白的店名还是头一次见。
听许景澧自己说，店铺从前不叫这个，这是近来才改的，那么问题来了，许景澧身无分文，哪来的钱住宿？这当然归功于他的运气，
一般来说，不明夜市的人脾气都古怪，商人嘛，大多都自私自利，可他许景澧一来夜市便遇见了个最好说话的，就是这个好运来店铺的老板，他愿意给许景澧腾个地方住，本来许景澧身上也没多少钱，他心想住不了两日就要拍屁股走人了，没曾想，自许景澧住进来，店铺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老板立马把店名换了，还是跟许景澧名字配套的。
如今在老板眼里他许景澧哪是不速之客？简直就是财神爷，为了留住他，连房钱都免了，好吃好喝的供着。
许景澧这名字可真行，直接把锦鲤命贯彻到底。
要说就是他爹娘会起名。
袁满不由感慨，他这个名不好，袁满，圆满，一听就不圆满，要他自己起名，怎么也得取个袁锦鲤，袁发财，袁走运，
这不得以后赚个盆满钵满，走上人生巅峰？
只恨自己在娘胎里隔着肚皮和他爹娘讨论不了，不然非得把什么乌龟壳，铜钱，肩肿骨啥的拿出来让他们好好算算他的八字重新取名。
进屋后，许景澧去叫人，片刻便从楼上下来，“你们等一下，冯伯马上下来。”
进屋后，许景澧沏茶招待，随后又端了一些水果上来。
陈九卿吹着茶沫，突然问："许兄既常住在此，可知夜市入口的法阵？我们来时被棵古树拦路，甚是古怪。"
许景澧顺手从桌上捞了个苹果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此前听闻这里确实有法阵，是当年一个叫絮的修士所设。”
袁满：“这个叫絮的修士是谁，他一个人设的阵法？为啥要设在门口？”
许景澧咽下苹果，耸耸肩，“絮这个名字你们可能不认识，但他还有个字号，叫谷子。”
韶音：“就是那个统领江湖帮派的荒圣谷子？”
关书珏和袁满两个矮矬子一般高，晃了晃脑袋，“谁啊？”
韶音：“我只知道……他从前是个秀才，当年他入都官考后明明已中了榜眼，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未在鄞都谋上一官半职，从那以后他心灰意冷不再入仕，选择在江湖谋生。”
众人看向许景澧，等待他的回答。许景澧点头回应；“说的没错。”
韶音：“他的手下是十天齐。”
许景澧：“有记载说……千年前，在九州之外的八荒，鲜有人涉足，他却能在里面开拓修行，制服精怪，集成了十天齐，由于八荒在未知之外，十天齐的力量诡异难寻，至今未有人摸清。”
“不过，十天齐的现世，在当时，震慑了整个九州。”
袁满还是不明白：“那这跟阵法有什么关系啊？”
许景澧：“阵法是为了夜市而设，而这夜市也有些说头。”
“谷子在世时，江湖纷争不断，各大门派都在并驱争先，经年也逐渐扩大，朝廷却十分忌惮。直到渡海之变，朝廷忍无可忍，对势大的帮派赶尽杀绝，正待朝堂与江湖动乱之际，谷子从中协调，说服了朝廷，救下多数帮派，并许诺绝不干涉朝堂，不互相挑起争端，安平和事。各大门派对谷子感激涕零，自此，谷子便开始统领江湖帮派，他虽然未有什么领头的牌匾，但他那时的江湖地位已经相当于现在的武林盟主了，只要他一声令下，谁人都不会不从。”
“渡海之变后，有很多流民，因为受到谷子开拓八荒的影响，都纷纷去那里找出路，八荒内虽险象环生，但里面的奇物珍宝却多，他们铤而走险，将一些奇物放到颂孤州来卖，世人都唤他们淘荒人。八荒流出来的东西乃不祥之物，是害是利未可知，且从里面带出来的浊气，恐会危及百姓，这些东西之后就被颂孤州所禁贩。”
“考虑到流民的生计，又是他们豁出性命做出来的生意，谷子再次给朝廷提了个请求，他可以将未卜之害降到最低，并且同时也可解决流民的归处，不至于将他们逼到绝处，朝廷同意了，之后就寻了此处。他为了抑制浊气特意设了此阵法，阵法筛选人，就是防止能力不足之人受到浊气所蚀，再者，夜市如今鱼龙混杂，没有些本事极难自保，谷子将阵法设在此，也是思虑的极为细致了。”
陈九卿问：“他一个普通人，连做官都难，为何能说服朝廷？朝廷一忍再忍，难道不会忌惮他的势力吗？”
许景澧一笑，略有含义道：“他全名叫微生絮。”
众人一惊，这名字耳熟。
回想一下，不会是亓官雪记忆中的那个微生絮吧？
韶音抬眼，嘴里念念，“微生……”
“是微生族吗？”
“嗯。”
听到这陈九卿有些明白过来了，应和道：“那就是了。”
空气突然静默下来，袁满看着几个人憋着话就是不明说，惹得他着急，“微生族咋了？咋开始打哑谜了呢，说话别说一半啊。”
陈九卿：“为守卫颂孤州，微生族千年前就与王朝签了生死契，郑家就出自这个族系，几百年后，久经变迁，现如今只剩两个氏族了。”
难怪，生死契一签，就是主仆关系，生生世世不得违背，这也是朝廷为何会对微生絮多有忍让的缘故。
“两个？还有一个是谁家？”
“温氏。”
许景澧道：“如今不明夜市就是由温氏管辖。
众人的思绪被下楼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老伯从楼上蹒跚下来，他皮肤黝黑，鬓边胡须却白，看着古怪。
陈九卿几人猜想，他应该就是老板。
“请问您就是许兄口中的冯伯吧。”
冯伯眼皮都没抬，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柜台，一边不耐烦地摆摆手：“看上什么宝贝直接说，钱带够了随便挑，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
陈九卿：“晚辈几人师承祈圣门小峰脉，今日冒昧前来，是想确认一下，阁下是否就是传说中的乾坤道人？”
冯伯擦柜台的手一顿，抬起头，催道：“什么玩意？听不懂，不买东西就赶紧走，别耽误老子做生意！”说着作势就要赶人。
他将抹布往许景澧身上有一扔，“你小子一天天尽带这种人纯给我添乱是吧？”
许景澧动作自然的接住，“冯伯，我——”
纥骨颜眼尖，指着冯伯的手指：“那阁下手上戴的这枚乾坤戒，又该作何解释？”
乾坤之术，容纳百川，他手中的乾坤戒便是乾坤道人亲手锻造。
其实九州并不是只有乾坤道人才会乾坤术，零零散散的修士也有参透的，不过大多都是低阶法术，像乾坤道人这样的，是高阶，也就意味着他造出的乾坤法器都是高级空间，容纳的东西自然要比低阶多。
就像黎姳之前用过的乾坤袋，只要能学会乾坤术的人都可以制作，所以市面上大大小小都有卖，纥骨颜有观察过黎姳身上的乾坤袋，是中阶，乾坤袋内是中级空间，除了容纳量要比高级小一些，还容纳不了高阶法术的东西。
冯伯：“别人送的。”
纥骨颜不紧不慢地继续拆台：“可我听闻，乾坤道人二十岁时遭海妖袭击，伤了左脚经脉，致使终身腿脚不便。”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冯伯微微借力的左腿。
见纥骨颜的话让冯伯有了反应，陈九卿顺势加把火，接过话头，语气诚恳：“前辈不必再掩饰了，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想请您帮个忙，铸一柄乾坤尺。价钱您尽管开口，我们必当尽力满足。”
只听，冯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滚。”
陈九卿：“我们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助。”
这下冯伯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你们祈圣门的人是不是属狗皮膏药的？怎么我躲到哪儿都能被你们黏上？滚！都给我滚！
袁满在一旁小声嘟囔：“他、他怎么能这么说话……”
陈九卿按住袁满，挤出一个笑来：“给钱也行不通，那前辈到底要什么?我们只是想请您帮个忙，若是不想帮也请您给我们一个理由，这样不明缘由的辱骂我们又是何意？”
冯伯猛地转身，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乾坤尺？你们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吗？知道它有什么用吗？研究过吗？是你们自己想要，还是背后有人指使？这宝器它自己都会挑主人！我铸器的，难道来个阿猫阿狗给点钱，我就得吭哧吭哧给他造神器？你当我是什么？是街边混口饭吃的铁匠吗？！”
他越说越激动，胡子都翘了起来：“在你们眼里，是不是觉得只要钱够，啥神器都能蹦出来？你们知不知道铸这玩意要耗费多少心血？！”
说到这，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我已经退隐，你们找错人了，快走吧。”
“可这乾坤尺，普天之下，唯有您能造得出。”
陈九卿这句话让混乱的局面获得了片刻安静，
冯伯闻言，微微一滞，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他所造出的每一件器物，都如同他的孩子。世人都会将这些东西分不同的等级，而他却从未这样想过，可悲的是，只要这些器物没了利用价值，便会被人遗弃甚至是糟蹋。
他选择去亓官氏做门客，为的是一展鸿鹄之志，他希望自己和他造出的这些东西能够得到世人的尊重和喜爱，可亓官氏却只是将他当作一个造物的奴隶，把他的器物当成杀人的工具。
在九州之上可以看见，有人拿着乾坤道人的弓箭去射杀年幼的孩童，用烤过炭火的刀划破百岁老人的头颅，甚至以一纸机甲图动荡两国局势……
就这样不断地压榨，最后在他快要被榨干的时候，他逃离了这个地方。
他之前从未想过，大家的尊重和喜爱竟是如此奢侈。
他对铸器失望，对自己发明的乾坤术失望，更对这群不珍惜的人失望透顶。
就在这时，柜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巧金钟忽然“叮叮当当”地自行响了起来，声音急促。
许景澧大跨步过去将金钟按下，金钟不响了，从里面飘出一缕烟，在他面前化作了几排字，片刻后随风消散。
冯伯瞥了他一眼，语气缓和了些，“咋了，又要走？”
许景澧有些急，回道：“嗯。”
陈九卿拦住，问：“何事？”
许景澧说：“雾山那边的矿山又塌了，我有个认识的人被困在里面，我得去救他，这已经是塌的第四个矿山了。”
看到众人脸上浮现的疑惑，他深吸一口气，快速解释道：“初秋时，凤翼山那边的矿山塌后我以为只是场意外，过后第二次第三次在不同的地方都有类似的情况，我便发觉不对，我断定这绝非巧合。”
“这四处坍塌的地方都在疏棠街巷附近，我随后又察看了周围的山石情况，发现都有坍塌的痕迹，并且地面还出现了裂纹。”
“裂纹？”
他接着说：“我还发现一件事情，不明夜市由温氏管辖，那坍塌的四处矿山也是温氏的。”
韶音：“所以，与温氏有关？”
许景澧摇头，“我不太确定，但是他们一定是隐瞒了什么。”
见许景澧要走，韶音急忙拦住，“我们要不先商量一下对策再去？”
“等不及了，温氏会灭口，第一次矿山坍塌我亲眼见过，那些矿工就是被活活困死的。”许景澧说罢就走。
轰隆隆——
天上闪过一道闪电，在许景澧脸上拂过彩色，
陈九卿皱眉，道：“要下雨了。”
许景澧抬头，亮眼里劈开几道电蛇，“对啊，可真不是时候。”
“走嘛。”一个矮矬子突然撞了一下陈九卿，关书珏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有些激动道：“下雨诶，下雨多好。”
“快走嘛，救人要紧。”
，还差 